1、ＷＡＴＣＨ ...
-
[壹]
「坐标391，275发现不明入侵物，无辨识标志，无呼叫反应。」屏幕上，乔一帆表情很严肃，「队长，需要策应吗？」
“不用了，我先看看。”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熟练地按下数个按钮，周身的仪器随着他的操作开始亮起不同颜色的光。不管来的是什么，哪怕是个贴地飞行的三战UFO猎杀者，叶修也确信自己能让它数分钟报废。
调整好这辆雷鹰的角度，他透过屏幕监视着前方。几分钟後，穿过前方密林出现的不明物竟然是辆破旧的吉普车。说破旧大概都是给它脸上贴金，这至少是几百年前的古董款式。叶修都要失笑了，别说辨识标志和机械呼叫，怕是连个即时通讯设备也不会有吧？
叶修拎着千机伞走下自动迷彩涂装的改装版雷鹰G-3，迎向那辆颠簸着接近的旧车。他从不会太过托大，不过此刻有千机伞在手，就算这辆车有什么问题，自己真的能一秒打爆它。
“喂，对面是哪里人？”
在这年头深山老林里也是有些人喜欢鼓捣老东西的。他们就用自己勤劳的双手，构筑着一个又一个简陋得掉渣却足够辉煌的神话。
叶修第一反应就是这样——某个与世隔绝的艰辛劳动者。
车子很平稳地停下了。打开车门走出来的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叶修突然愣住了。呆了足足有十秒钟，他这才下意识地对着腕上的手表型通讯终端叫了出来。
“我说老韩，你也太不讲究了，有这样耍我的吗？！”
两秒钟後，终端正上方的空气中浮现出一张脸，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戾气，狠狠拧眉看着叶修。独自走夜路的时候迎面撞上这么个表情绝对第一反应是掏出钱包递过去。然而此刻，只要稍有点眼力价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张脸竟然和吉普车中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一模一样。虽然年龄上有些差距，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同一张脸
——这才是让叶修和那个年轻人将原本话题全都忘光的理由。
莫名就被撞脸的年轻人万分诧异地看着前方伪装完美的交通工具，拎着把伞一身高端装备的陌生人，以及……此刻在那家伙手腕上空出现的那张熟悉的脸——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像电影院里的科幻大片，但统统不在他对“现实”的认知范围内。
「你又在鬼扯什么呢叶修？」
“你，来来！”叶修招呼那个年轻人。他将那人拽到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让通讯终端对面的人仔仔细细看清楚这张脸。他问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韩文清。”
「……」终端对面的老韩实在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叶修瞪着终端对面那个自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韩文清，语气忿然。“说，你是不是故意整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真是挺像的，阿？这么费心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有这么无聊吗？」
“你没有吗？！那上次是谁偷偷安排了联盟所有新秀跟哥单挑的？！”
年轻人带着几分不悦甩开自己肩上的手，用两人都十分熟悉的严肃表情和语气说：“我真的叫韩文清。你们爱信不信。”
“……阿？那就是说……”叶修恍惚了，这一次就连终端对面的老韩同志也露出一脸诧异的神情。
那就是说，这个年轻一点的……
真的是另一个韩文清？
+++++++++++++++++++++++++++++++++++
+++++++++++++++++++++++++++++++++++
[贰]
当韩文清赶到叶修身边的时候，聪(其)慧(奸)过(似)人(鬼)的叶修已经大致问出七七八八了。
“老韩同志，我现在向你郑重介绍这位小韩同志。”叶修正色道，“名字以及一切自身资料，身高体重三围兴趣爱好什么的，大概你比我更清楚。不过我要说的是……据我推测，他应该是遇到了时空裂缝，和那辆古董车一起从其他空间来的。”
“时空裂缝？”小韩同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简单来讲就是进入另一个世界，与另一个自己同时存在。也就是我。”老韩为他解释。
见到真人的感觉要更加怪异些，不管是哪个韩文清。一个觉得自己是看到了过去的影像，另一个觉得自己看到了诸如“XX年後的自己”的那种照片。不过再诧异也是自己的脸，看了那么些年一点也不会陌生，老韩转头问叶修：“你叫我来的目的就是看他？”
“让你确认下这真的不是你无聊的玩笑？”
“不是。那你也该确认下这不是敌人的某种新手段？”
“哥已经确认过了，在你还没来的时间里。他要真的是你……”叶修哂笑，“你觉得以你的智力水平，能斗得过哥吗？”
小韩同志虽然被地图炮轰得体无完肤，但久经沙场的老韩同志迅速找到了嘲讽的落脚点。“论垃圾话的水平和无耻的程度，我的确不如你。”
叶修嘿嘿一笑，摸出一支香烟点起来。
“下面你有什么打算？我看你已经心里有数了吧？”韩文清说着，走上几步近距离打量着那辆老古董吉普车。
“回基地找小肖看看吧，有什么解决办法。时空裂缝又不是你的召唤兽说来就来说用就用。最好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毕竟，”他将视线挪到那个熟悉的韩文清身上，忽然挑起嘴角轻轻一笑，“我有一个就够了阿。”
“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韩同志抱着双臂，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尤其是拿伞的那个。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和自己的关系非常近。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放松。叶修到底是什么状态他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自己，知道那个年长的韩文清就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很轻松。
“哥的身份是本地最有名的兴欣佣兵团，帮人家打仗的。他是军队的人，现在暂且算是战友。”叶修咂一下舌，“不过雇佣关系结束的话，分分钟战友变敌人也不是没可能阿。”
“什么？！”佣兵团这个词虽然并没有超出小韩同志的知识储备量，但这个身份扣在身边人的头上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尤其是……这种动辄就是生死相见的不确定感，在他所待的那个世界，虽然也有但颇为遥远。
“小韩同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跟我们走吧，想回去可能还不是那么容易的。”摊手，叶修掐灭了香烟，返身走回自己的雷鹰。年长的韩文清也上了自己的车。两人一前一後带着古董车穿过密林，前往他们的基地。
+++++++++++++++++++++++++++++++++++
+++++++++++++++++++++++++++++++++++
[叁]
肖时钦推一把眼镜，特别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两个韩文清。“天，是真的？！从时空裂缝过来的人，还是韩文清？！哦哦还有辆车，能拆吗！”
“想都别想。”
肖时钦泪流满面。不愧是韩文清，即使是年轻版的。
“小肖，抓紧看看怎么让他回去，你还嫌咱不够乱吗？”叶修拍拍他肩膀，随手在电脑上调出那附近的地图。
“的确……我先查一下塞米克平均波动值。”
“你先查着，”扭头叶修问小韩同志，“你饿不饿？走，我们先去吃顿饭。”
刚走出一步，两个韩文清都跟上了。叶修无语地回过头。“老韩你也肚子饿了？”
“你这家伙奸诈得要命，我怕他年轻吃大亏。”
“怎么会呢！快点相信我的人品！唔，如果你是在担忧这个的话……”叶修认真思索一下，突然凑近他耳朵，“哥是绝对不会对小孩子出手的。”
“咳……”肖时钦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韩文清一拳头就要捶上叶修的脑袋。叶修脚下一个错步，轻轻松松就避过了。接下来是拳来脚往的近身战，两个人面不改色闪电般过了几招，几秒过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前一後走出房间。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站在旁边的“小孩子”差不多已经看傻眼了。
“他们两个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这算什么关系？”
肖时钦默默吐了口血，最後苦着脸和他打哈哈。“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亲眼去看个清楚吧。加油！”
……等等，这「加油」是几个意思？
基地占地面积不大，也很隐蔽，重要的设施都位于地下比如肖时钦的研发室，地面上方只有些零零碎碎不起眼的小屋。眼下他们只不过要去食堂，就是地面上的一幢建筑。一进门，走在最前方的叶修就受到了非常热情的问候。
“队长好！”
“小乔辛苦了。”
接着，乔一帆就看着他背後长大了嘴。“队长……这……韩队他……两个？”
当时在食堂里的所有小伙伴都惊呆了，偌大的屋子就只有张新杰还在认真地喝汤，一勺接一勺极有规律。
苏沐橙：“不是吧，孩子都这么大了？”
楚云秀：“嘘！这是秘密吧……”
苏沐橙：“现在不是已经公开了嘛？”
唐柔：“等雇佣关系结束，又多一个敌人能打了？”
陈果：“小唐别闹，而且，你重点错了。”
“咳，你们别这样。”叶修十分无语，为什么就只有这种时候，她们的脑洞会这么神速呢？他指了指年轻的那个。“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是货真价实的韩文清。”
苏沐橙表情复杂且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你……和两个阿……呵呵，辛苦了。”
喂喂你的思路是不是拐到什么了不得不得了的地方去了？！
“……”叶修与老韩十分无语。小韩则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开玩笑的。想吃什么姐马上带你去。”说着苏沐橙就热情地过来，带走了年轻的那个。紧跟着甩一个眼色，一群人呼啦一下就凑上来当场把小韩同志围了个水泄不通，左一句右一句不知道打算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花儿来。
放眼望去，这画面太美叶修几乎不敢看。最後他只好斜一眼老韩。“你要是年轻点，没准也能像他一样……”他探脖子偷偷扫了一眼立刻叫了起来，“我靠他们采访你居然敢不交钱包！啧啧啧，没天理了。”
+++++++++++++++++++++++++++++++++++
+++++++++++++++++++++++++++++++++++
[肆]
肖时钦的脸出现在终端上方。
「已经找到回去的办法了。最快半小时後可以出发。」
“收到，那就半小时後。”叶修一转头勒令那群人把小韩同志毫发无伤地交出来，“喂采访时间到此结束！超级巨星该走了。我和老韩还有小肖负责护送，兴欣注意下周围敌人的动向。走了走了！”
“求最後四十个问题！”人群不干。
“你妹阿！”叶修跳上桌子，“时间紧迫，哥作为小韩同志的发言人，负责解答最後一个问题，快点，谁来？我数三下，321。”一口气不歇叶修就喊完了那三个数。
“请问你和小韩同志的关系，与你和老韩同志一样吗？”论猥琐，方锐大大必须能跟上叶修的节奏。他抢到了这最後一个机会，绝没有放过的道理。
“不一样。”叶修正色。
下一秒的十万个为什么简直像是开了地图炮，叶修立刻跳下桌子跑路。“好了采访到此结束，小韩快跟上！”
“基地指挥暂时交给新杰。”老韩也果断下达指令。
离开采访修罗场，两个韩文清同乘那辆古董车在最前方开路，叶修开着雷鹰居中，肖时钦开动机械追踪K-VI旋翼号，载着各种仪器跟在最後。三辆车迅速离开了基地。
小韩同志驱车向自己的来路驶去。具体方法肖时钦已经交代过了。虽然谁也不知道时空裂缝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但肯定就在这条路上的某个点。肖时钦会沿途进行实时测算，找到最接近的那点，利用些奇怪的仪器重新开启。有旁边那个自己的指导，他可以一路顺利地开到最初叶修发现他的那个地方。
“喂……”自己叫自己的感觉实在很奇怪，不得不说这几小时来，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的时间几乎没有，更不要说提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除了现在。
“你……和那个叫叶修的是什么关系？”小韩诧异已久了，“因为……那群人的问题。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和他有关。”
“是吗……你真的不认识他？”
“大概是还没遇到吧。如果照你们所说，平行世界也会有他的话。”
“关系吗……很复杂，”韩文清沉思了片刻，“不管是作为敌人还是伙伴，大概都占了对方半条命。”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年轻的韩文清眼前蓦然现出叶修那张笑脸。那时那个人指间夹着香烟，眼神向另外那个自己的身上一飘，嘴角弯起。
「我有一个就够了阿。」
他又不是白痴，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就是不知道，自己还没遇到的那个叶修……会不会也和这边一样？他……突然有点期待起来。
“这个给你。”老韩突然抛出一只手表来。
那是一只很精致的机械表，透过表盘能看到各种齿轮交错轧合。作为一只机械表，非常漂亮。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都是科幻大片里才有的玩意。但这只表即使在自己的世界也不会显得突兀。大概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它才作为礼物被拿了出来。
“穿过时空裂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撞上的好运，戴着它还会有好运的。”
“好。”小韩同志说着就将手表戴在腕上。
「韩文清，停车。就是这里。」肖时钦的头像与声音一同出现。
+++++++++++++++++++++++++++++++++++
+++++++++++++++++++++++++++++++++++
[伍]
“就是这里没错了。你们都闪开点，给我点准备的空间。吉普车和小韩文清留在中间。”说着，肖时钦操作着旋翼号，一大堆机械爪将各种仪器取出来摆在不同的方位。叶修开着雷鹰退到远处，这才下车和老韩站到一起。几个人都饶有兴趣地盯着肖时钦跳下车来挨个调试机器。连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都能搞定，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这个机械狂人科学家真是天才。
现在，只需要将小韩同志成功送回去，这件事就算真正结束了。
“那个，你有没有跟那家伙说什么奇怪的内容？”叶修斜睨着老韩，压低声音说。
“没有。”
“鬼才信。”
“那你还问？”
“靠，哥是怕你教坏小孩子。”
“小孩子根本没见过你。”
“……我突然有点同情他。”
“那你也该同情下那边的自己。”
“才怪。能逃脱你的魔爪，我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韩文清扫一眼前方，肖时钦和车里的自己都在非常严肃地扭头看着对面方向的忙碌景象。他用半秒钟拉过叶修，另外半秒钟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後两个人闪电般分开，若无其事摆出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就算不小心看到什么也一定是你眼花」的表情。叶修还特别自然地点起一支香烟来，咬在嘴里。
肖时钦只能默默流泪。
大哥你们注意点影响好吗！虽然我的确没有看着你们，但不代表电子眼也关了阿？！
P.S.我真不是故意的这里可是敌阵边缘！开电子眼是为了留意四周敌情而不是为了……
“咳，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启动了。”片刻过後，肖时钦转过身来面对二人组，请求指示。
“嗯，就这样吧。”叶修清了清嗓子换上一脸沉痛至极的表情，缓缓向吉普车挥手，“永别了，韩文清。”
话音落地他猛地跳开，躲过了身边差不多零距离发起攻击的手肘。两个人少不了又是几秒无比紧凑的拳脚交战。
车子里的韩文清只看得满脸黑线。就算只在这边待了几个小时，他也已经见识到这个叶修的手段了。就是这个人，占了自己的半条命吗？不过……自己其实也占了他半条命，这样想来，好像也并不算那么……吃亏？
早已习惯的肖时钦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坐进旋翼号对所有仪器下达指令。只见四周围成一圈的仪器发出接连不断的光芒。地面上渐渐出现一圈蓝白色的光芒。光芒变幻着，在地表穿梭形成复杂无比的符文圆阵。这些符文以特殊的方式排列，储藏着能够重现上一次时空裂缝的能量。众人眼中的蓝白色光芒突然一亮，等到重新黯淡下来，圆阵中央的那辆古董车连同车里的人一起消失了。
“真的走了吗？”叶修将嘴里的香烟在旁边一块石头上摁灭。
“应该是。”
又过了几秒钟，肖时钦联络外面的两个人。
「没有异常，一切顺利。我可以确定，他已经回去了。」
“好极了我们走。速度点老韩，”叶修利落地跳上雷鹰，招呼韩文清跟上，“这里可不算安全。”
+++++++++++++++++++++++++++++++++++
+++++++++++++++++++++++++++++++++++
[陆]
年轻的韩文清坐在快餐店里端详着那块机械表。顺利回来是自然的，不过带来的各种问题也需要解决，比如这块表。
不会只是送个纪念礼物这么简单的事情吧？毕竟那个人也是自己，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回来之後，他感到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都好像是一场梦。密林，基地，陌生的佣兵团，战争，各种高端得令人咋舌的军用车和先进设备。若不是还有这块货真价实的手表时时作为证据提醒着自己，只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些经历都是真的。
那么既然是真的，最令人在意的那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答
——这边的叶修，会在什么地方呢？
“诶，真棒阿这表，在哪里买的？”正沉思中，一个陌生，不，也并不算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抬起头，韩文清看见了一张虽然年轻，自己却绝不会认错的脸。
“就算你这种表情，我也不会把钱包给你的。”那人笑了笑——就像那边的他对着那边的自己笑起来那样——“你的表是在哪里买的？”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那边的韩文清要送给自己这件东西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世界的基地里，叶修翻箱倒柜了很久，正在郁闷丢了东西。
“我的表去哪儿了，你看到没有，老韩？”
视线一转，老韩同志正在忙着四处看风景。
叶修用半秒钟就理清了思路。“你妹的，是给那小子了吗……就算是你送我的，那也已经是哥的东西了好吗？”
“这么小气干嘛。我可准备了一个新的给你。”说着，韩文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新表扔过来。
“诶？那敢情好。哥就只好勉勉强强收下了，嘿。”话虽如此，叶修的表情果断出卖了他——他很高兴。因为那个人给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吃准了自己最喜欢的风格。
“——生日快乐，叶修。”
- END -
作者有话说第1章 ＷＡＴＣ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