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吟绝

1、不安

　　她降临于这个世界，沉默而压抑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硕大的房间，站着许多和她一样茫然的女孩子。空气仿佛凝滞在此，灯光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老旧仓库的气息，四周静的出奇。
　　走来了一个男人，身材高大，面无表情。他的嘴唇蠕动——
　　脱衣服。
　　声音毫无感情，下了让她们脱衣服的命令。
　　我们为什么要脱衣服！
　　这是一个满脸怒气的女孩，跟她差不多大，还是满脸的稚气。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向这女孩，如机械一般扣动了手中的扳机，白色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混杂着溅了后面一脸震惊的女孩一脸，女孩干呕起来。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叫，恐惧弥漫在空气里。女孩们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许多这样持着枪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照做。
　　女孩们被恐惧挟持着，生的欲望让她们再顾不得尊严。
　　无助感侵袭了她，但她也毫无选择。她的身体很稚嫩，她还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孩子。但是已经有了少女的曲线——仿佛小兽一般的□□，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身体，美丽得让人窒息。
　　在几乎羞赧到要窒息时，她瞥见不远处另一个女孩。她并不熟悉她，但是这一眼她认出了她。安。
　　在一瞬间，所有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涌进她的脑子。晓，安，和她。

　　记忆还那么清晰……
　　“晓啊，你知道吗，我可是愿意为了你死的女人啊，所以你说你要不要珍惜？”
　　“傻子……谁要你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当和尚去。”晓好看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轻轻地弹她的额头。但只是一瞬间，晓的手指停在空中，眼神也陷入了忧伤。她知道，这个动作是他的习惯，只是对象却并不是她——而是那个藏在他心里的女孩子，安。要忘记一个人，如此之难，即使他已经和自己在一起……
　　但是没关系，她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将他的头抱进自己怀里，这样他是不是就能听见自己的心意呢？
　　晓，你知道吗，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死而不惜。

　　脱光了衣服的女孩们被挟持着走进一个长且暗的的走廊，她刹那间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诞到了极点——这么多平日里光鲜美丽的女孩，□□着，仿佛走兽一般。
　　走廊尽头，是一扇门。推开那扇门，灯光亮到她几乎不能睁开双眼，等她的眼睛能够适应时，她震惊了——
　　这里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展台，每个女孩都被押入一个刚刚能够容纳她们的透明展室。在这里，她们毫无遮掩，身体的每个角度都被观察着。展台下面坐着许多男人，表情各异，年龄各异。那些男人脸上的□□笑容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但是，她看见了他，他在这群男人中显得那么冷漠。
　　每个男人都会挑选一个女孩带走。而她们，就仿佛是货物一般，被挑选，被比较，被估价。
　　当他走上展台，她紧张到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晓……救我，救我。
　　泪水弥散了她的目光，无助，恐惧此时才完全侵袭了她。
　　他走近了，走近了，却只看了她一眼，仅仅一眼，表情仍然那样冰冷，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她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却无能为力。最后他在安面前停下了，她甚至可以看见他看着安时眼神里那种她熟悉的温柔，他为她打开展室，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挡住世俗的目光，把她紧紧抱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那么渺小，那么丑陋。
　　泪水在她脸上纵横，这样的选择，她难道不是早应该料到的吗？
　　一个陌生的男人打开了她的展柜，带着她离开，当她路过并立着的他们时，她还是站住了。
　　为什么不选我？
　　你有哪一点比得上安？
　　晓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这时她才明白——他的所有温柔都属于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她被带走了，这是一个只有一个小窗子的废弃房间，依旧是那种老旧仓库的气息。
　　男人坐在床上，笑着，和猪一样丑陋的脸孔。
　　她闪身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枪，一枪毙命。男人倒在床上，双眼暴睁一脸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她推开那扇窗，飘着雪，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雪花飘进窗户，赤裸的她却感觉不到寒冷。视线里晓和安在雪地里执手走着，留下一道孤独的脚印。她拿枪瞄准晓的背影，但泪水却模糊了一切，为什么明明感觉不到寒冷，但是心却仿佛疼到让她甚至握不稳一支枪。
　　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晓，我说过，我会为你而死。
　　她嘴角划过一道弧线——

　　“猪啊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去当和尚！”他的眉眼还是那么温暖。
　　“不准你当和尚！”她赌气。
　　“那我不当和尚我干嘛啊？”
　　“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如水一般温柔。

　　——嘭！

　　怎么了？
　　晓被麒梦里殷殷的哭声惊醒，枕边的她眼里含满了泪水，哭得不能自已。
　　做噩梦了吧，傻子……
　　晓，你爱我吗？
　　她抽泣着，蜷缩起来。
　　说什么傻话……
　　晓将蜷成一团的麒抱紧，轻轻将吻落在她的眉上。
　　黑暗里。他未说出的话——
　　麒，无论过去如何，今生今世我都只要你一人。
　　爱你胜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