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靳川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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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之初，人类的始祖亚当与夏娃，吃了上帝禁食的智慧之果，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份罪行被传给了后世子孙，也就是我们。这个被称为‘原罪’的罪行成为了一切罪恶与祸患的根源。”
“你在患难之日若胆怯，你的力量就微小。”
First Part
咳，话说，我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少管所里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有谁来看看我。不过也是，谁会愿意没事儿往这种鬼地方跑呢。不只是这个地方黑暗漫漫，这个世界都没有多少地方能让人看得见阳光。所谓公道，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遥不可及的奢望与最易脱口而出的虚伪吧。
“靳川，有人要来见你，等会儿老实点，听到没！”
铁窗外，那个被我们称为“林牢头”的老头儿冲着我喊到，随后他转身走上了楼道去迎接那个自称要来看我的家伙。
到底是谁呢？算了，不管是谁，仇家也无所谓了，好歹也算有个人来探监嘛。算是还有人惦记着我，满足了。就这样我被带到了那个安排与人见面的房间里。
“小川啊。”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低音炮一听就知道是谁。
叶老师都五十好几了，居然还抽空亲自来这个破地方看望我，真的感动的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发誓如果下辈子叶老师还是我的老班，我靳川一定不负众望好好学习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叶老师！”这里隔绝了自由与阳光，看见了叶老师时，我抓紧了那铁椅的扶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不放。双手激动地颤抖着，两行滚烫的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汨汨淌出。
“我……我真的……”心酸的记忆与折磨刺激着我沉重的咽喉，心绪的翻涌令我哽咽难以言语。我曾以为我自己很坚强，却不想而今在这里却会脆弱成这副不堪的模样。
“孩子，别哭了。”叶老师摸了摸自己的衣袋，随后伸手向我递来了两张纸巾，轻叹一口气道“没事儿，会有办法的，相信我。”他挠了挠头，眼珠转了转“会有办法的，只是，这个事情确实很麻烦，不过我有一定的证据，应该……应该可以帮你从这里出来吧。”
“真的！天哪！太棒了！”听罢，转眼间我便破涕为笑，所谓拨云见日的感觉大抵也是如此吧。
“万分感谢叶老师的大恩大德！”
“诶，你谢什么，十几岁的孩子哪承受的来这么多。你要谢就谢你的那些同学吧，是他们愿意替你说话才有这个机会呢。”他望了望四周，确保没有其他人后，伸手向我示意，叫我把耳朵贴过来。
“你先别声张，就当做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给你讲一样就行。要知道他们是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来替你说话的，免得声张了后让一些闲杂人知晓了节外生枝，明白了吗？”
“嗯，好的，您说。”
“这有一份录像，虽说不是专为你录制的，但却恰好记录了整个事发过程。尽管模糊，不过……应该足以证明你的正当防卫了。再者，学校里大家其实也应该猜得出来是谁先惹得事吧。愿意当你的证人的同学很多，舆论在你这边占据优势。最后，记住，当今这个世界上，道义，非争不及。嗯？”
“嗯！谢谢，不过这份恩情看来我这一辈子算是无以为报了。”转瞬间泪水再度决堤“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个事情搞得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倒也不能完全怪你呀孩子，毕竟意料之外的事情，要换做老师，呵，老师我可能也会这样吧。”叶老笑着，摸了摸发色日渐花白的后脑勺道：“所幸还有时间，你才十七岁，没有成年，，初审暂且判了无期徒刑。”随后长抒了一口气“但愿咱们这个这个市长不要再让我这个老头子失望了。”
“当今这个世界上，道义，非争不及。”
不过说实话，我虽然对于而今的处境颇感委屈，无非就是意外致死了三人，杀人了我认，但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退路，只能选择挺而走险，换做谁都会如此，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在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没有保障之际，哪有心思去顾及那些加害于你的家伙的死活呢？
幸好叶老走前留与我了一本上次上课我被没收的小说，十几天了终于可以继续看男主到底最后和女主在一起没了，到头来也算是有点事情可以忙活用来消磨时光了。
所以这本小说也是往后三天里我感受到的所剩无几的温暖陪伴与精神寄托，仿若身家性命全赖着这一本书来维系。
呵，苟且光阴的生活啊！
三天后，我被押送至法庭。
“我不接受这些判决。”我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面向法官们陈词道：“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我承认我杀了人，但我不认罪。事出意外，我是正当防卫。”
“口说无凭，你可有充分的证据？”那三个家伙的律师轻蔑地笑道：“事情真相众人心知肚明，岂容你妄自辩驳，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事到如今覆水难收的田地，拒绝认罪一拖再拖，一来是对逝者的不敬，而来是对法制的不尊，三来于你自身而言只会多受牢狱之苦，案发现场的凶器便是你蓄意杀人的有力铁证。”
“我......”一时语塞，而今叶老虽已向我言说有证据保我出狱，可我还无缘见得那是一份怎样的录像，自不敢擅做声明，于是回转头去眼巴巴地望向一旁听审的叶老。
“证据在我这儿，一直留着在呢，呵呵。”叶老慢慢起身将那段存在手机里的录像交移至法官手中。
“这些录像算够充分的了，若还不足证，还请看看这些吧。”叶老随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表格递与法官“劳请诸位在世青天秉公处理，这些是当时在场的部分孩子的联系方式，可于当庭逐一询问，只恳求查悉事情原委，逝者已逝，所以可更不能使在世者蒙受冤屈，而有负于江阳市之名誉啊。”
下午13:00，江阳市北望高中。
十八天的牢狱之灾总算熬到头了。看起来这个世界也没那么糟嘛，起码我靳川还活着，还能呼吸感受到这铁窗外的空气。
“小川啊，这段时间先住老师家吧。”叶老在厨房里烹饪着晚餐，香气逼人“你爸妈为了你这档子事，都跑到北京去了。都在忙活着想办法把你捞出来，他们现在才知道你出狱了，还没回家呢，说还有些事没处理完，要一个星期左右。”
“噢，那好吧，这段时间就麻烦您嘞。”
“不过，虽然你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可毕竟有命案在身，影响恶劣，去学校了别太招摇，那些校领导好像不是很愿意见你回来，别撞到枪口上了。”
“知道了，会注意的。”
随着那一盘青椒肉丝上桌，我也跟着长抒了一口气。
明哲保身吧。
Second Part
其实要我怎么说呢。我也觉得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干出了这件蠢事。要是能回到那时候，我倒也宁愿挨他们几巴掌，总比我杀了他们三然后去蹲局子了好。唉，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莉雅会怎么看我。烦死了，艹。
心中如是想，却愈加觉得地暗天昏，那洒满鲜血的教学楼前的画面仍像冗长的恐怖电影，一帧一帧在我脑海里时断时续地浮现着。那三个本来面目可憎的家伙就这样失去了生命，反倒可怜了起来。他们死前痛苦挣扎的表情与那阵阵渐趋衰微的呻吟这些天来一直在我心间徘徊不去，令我寝食难安。我陷入这血腥的回忆里，无从脱身。
“要不是我去帮耗子拿他那天杀的快递，应该也不会死人吧！没事儿买个什么军刺，真的是，鬼知道人伤了救也救不回来！”
“对，都怪耗子！”
“算了，别自欺欺人了，推脱啥，杀人的是你，关他耗子屁事。”
“可换作你，在那种情况下，你也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否则人家都要笑你靳川是个怂蛋！”
“但……”
不行了，脑子里这两个针锋相对的思想再这样争论下去我怕是要人格分裂了！
伴随着头脑渐趋昏沉，我在班门口的走廊上突然吐了出来。
然后我头晕目眩，栽倒在地，在完全陷入昏迷前，我看见了刚下楼的韩莉雅，嘿，她会来帮我的对吧哈哈哈，哈哈，哈，h……
接着我就断片了。
中途发生了我一概不知，只是我醒来时，旁边放着一束插在瓶中的鲜花，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墙是白的，床是白的，枕头是白的，连电视都是白的。我低头看了看被子上的江阳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标志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躺在病床上，手上扎着针，睡眼惺忪一脸懵，整个病房空空荡荡，只有我一人在此守着这份安静。
“活着出来可真好，总以为自己要死在里面了，还有那么多值得期待的东西，感谢国家感谢党，感谢宪法感谢法官，我好歹没判死刑。”
“等等，好像是莉雅发现我昏倒的吧。咳……我，嘿，应该打个电话跟她道谢啊。”
想到这，我便望向了旁边白到令人绝望的座机。
这病房的设施还真到位。
我期待着电话拨通后莉雅甜美的嗓音，可到头来那边却一直是个机器人的道歉声。
“我忘了，现在他们还在上晚自习。”
“小川。”房门被推开了。我看见叶老拎着一份夜宵进来了。哇塞！是小龙虾！
“这段时间累坏了吧，来，吃点好吃的休整休整，嘿嘿。”
我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狼吞虎咽着这份美食，吧唧着嘴，望着叶老师和蔼的面容“我靳川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叶老师的大恩大德。”
“咳，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下辈子可别让我再碰着你了，还嫌你惹的事不够啊，还要下辈子再来拖累我。你老实交代，隔壁班的玻璃是不是你弄碎的，你局子里时全班除了你都集资赔了一面玻璃，我一想就是你干的好事。”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是的，您真料事如神。”
那天正好是出事的那一天。上午我买的限量版新篮球到了，耗子要看看球，我从远处就向他扔过去，结果偏了一点，砸中了隔壁班的玻璃，我进去找了找球，确定都上体育课去了，教室里没人，外面也没啥人，只有耗子和我在这里，便和他说：“此事天不知，地不知，只有你知我知。”我拍了拍他的口袋“这个手机的要不要上交掌握在你的手上哦。”
“嗯”他点了点头“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
“没人看见就和我们没关系。”
“明白，我绝对守口如瓶，我耗子一言既出，四猫难追。”
耗子你完了，居然敢出卖我，告诉老师这件事！我把最后一只小龙虾当作了耗子，剥了壳一口吃下以宣泄心中的愤懑。
“对了，老师，今天是谁送我来的啊。”
“哦，这个啊，你可得好好感谢韩莉雅和钱昊了，他俩把你送来的。”
哇，这个没良心的居然送我来了医院，搞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不过莉雅也送我来了，诶，我真是死也无憾了哈哈哈！暗恋你两年一直想着有天能英雄救美，不想到被你先救了，那，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哎，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孩子你傻笑啥呢？魔怔了？口水都把被子打湿了！”
待我回过神来，发现被子上黏乎乎的一片，尴尬地笑了笑。
Third Part
这些天来一直辗转难眠，睁眼闭眼都是那个令我恐惧的下午。那呻吟与挣扎的场景像一个烙印刻在我心间，成了我心中难以磨灭的阴影。我从未想过我会杀人，但我却做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生活常常拽着我往前走，让我总是事与愿违，而今我又被生活带入了恐惧中
这就是命吧，任凭你怎样处世，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结局让人始料不及，人就像是命运的玩偶，任由其摆布，渺小且不堪一击。就像我没想到自己会杀人那样，那三只可怜虫的生命旅行竟会在那天戛然而止。
我曾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现在，我动摇了。我希望这世上真有轮回一说，愿那三个家伙来世别在胡作非为，惹是生非，也希望我来世别过得像今天这般窝囊颓废。
继续看书吧，不想了。
我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座机，想来还是不能忘了给耗子与莉雅打个电话道个谢。算了，只给莉雅打个电话好了，耗子那边过几天约出来好好谈谈得了，顺便宰他一顿饭，居然敢出卖我。
电话通了。
“喂，莉雅啊，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来，真是麻烦你了，我这么沉你那天扶我过来肯定累坏了吧，改天请你去吃好吃的以示感谢，你可别……”
“不用麻烦了，我就跑到办公室找老师打了个120，剩下都是钱昊把你背到校门口送上救护车的，我跟过去和医生说了一点你当时的情况就回来了，要犒劳你就犒劳钱昊吧。“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慵懒的哈欠声”大清早的，闹钟还没叫我，就被你给闹醒了，没别的事我就继续睡了。”
其实我就想把你约出来而已啊，都不给个机会，哎。
“川哥!”我一听这雄浑的嗓音就知道是钱昊来了。
“你还挺仗义的啊，这么早就来看我。”我死盯着他那带KFC，咽了咽口水“给我带的早餐啊。”
“那可不是嘛！川哥好不容易刑满释放，死里逃生，兄弟我可不得来给你接风洗尘嘛！”
“那看在这KFC的面子上，你告密的事我就原谅你了。”我顺手接过了那带KFC。
“啊？告密？”
“你甭装了，就上次隔壁那玻璃。”我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望着耗子笑着。真别说，好久没吃过这么“资本主义”的食物了，跟牢饭比起来简直就是山珍海味。
“不不不，川哥，我还真没说，我向来守口如瓶到感天动地，更不用说川哥你干的这桩子破事，我怎么可能捅出去呢。”
“行吧，那我就相信你了这次。对了，这吃的太少了，都不够塞牙缝，下次记着多买点。”
“哥你还准备有下次住院啊，不是今儿出院吗。”
我想了想，好像确实今天出院，不过该宰他一笔还是不能少。
“那我出院了你就不能孝敬我了？明天我要吃炸鸡，给我买一份儿我才能完全相信你没背叛我，不买就是心虚！”
“这有啥，不过我发誓，这事真不是我说的。”
可那又会是谁呢，应该没人看见啊。
算了，糟心事儿太多也不管是谁了。好歹留得青山在，活着就好。
Forth Part
今儿难得放个假，十几天的监禁真让人憋得慌，散步去吧。
那个下午已过去有些时日，到现在我仍心有余悸。怎么这种让人头大的事偏偏让我给撞上了，虽然最后从牢里出来了，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呢。
诶，他们先惹得我，自找的，活该！对，活该！活该……
“喂，耗子，陪哥在江边耍耍呗。”
“好好，等着，哥！你别冲动！冷静，不要想不开，我马上就来！”
“嘟——嘟——”电话挂了。
哈，敢情这小子以为我是来寻死的，我话还没说完呢。
“喂，话没说完你着啥急，帮我顺便带点儿吃的，我饿死了。”
“好，你不跳了？”
“跳你个大头鬼，我他妈啥时候说要跳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以为你来喊我收尸，急死我了。”
“算你小子心里头还惦记着兄弟。”
在电话这头假洒脱的我其实已热泪盈眶，这兄弟没白交！
“你今天早些回去休息，医生说了，你那天晕倒就是压力太大，睡眠不足，又没怎么好好吃饭导致的。”耗子陪我在江边公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人一杯可乐，一份炸鸡，谈天说地，迎着缕缕江风，我仿佛顿悟了苏子与客泛舟江上的心境。
“好吧，过一个小时就回去呗。”我与他找了一处长凳歇脚“耗子，你信命吗？”
“信啊，为啥不信，反正我感觉一切从出生起就定好了。所以我眼里人这一辈子，无论吃好，喝好，玩好还是啥的，活一步是一步呗。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哥你看，你这次……”
“行了，你别安慰我了，有你这样的兄弟，死了也值。”
“你可死不了，别瞎说，你看这三个人来找你扯皮，结果你活得好好的，他们倒是去找阎王报道了，说明上天庇护着你，老天也分得清好人与坏人。”
“是你在罩着我吧，要不是你那把军刺，我能活下来？说不定早被那三个家伙揍死了。”我无奈地苦笑，摇了摇头。
“他们三活该！”
“你也这么认为哈哈。”
“那可不嘛，就是自己作！”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三也挺可怜的，命就这么没了，毕竟都是因为我而起的事情，虽然法律没给我判罪，但我其实想想自己内心仍有愧。”
“你可真是菩萨心肠，要是你死了，他们可不会这么难过，怕是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我问你......算了。”我也不想再过多的追问他了，这家伙反正一直偏袒着我，我干了什么他都坚定不移地替我说话。
“咋了，川哥。”
“你带酒没？”
“没呢，你不才出院吗，怕犯禁忌，免得你又去住院了。”
“好吧。”
“不过我这倒是有可乐，你喝不。”
“OK。”
我吞下一大口，然后任凭身体自由地打了个响嗝，随后我瘫在那长椅上，一动也不想动，就这样消沉地望着头顶无垠的星空，又看了看隔岸的万家灯火，一时间竟分不清哪里是人间，哪里又是星河万点。
等我别过头去，这家伙已经睡着了。
不过兄弟，我想问，你真的信命吗？我毕竟再怎么说也杀了人，我会不会也注定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靳川，我问你，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靳川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