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心瘋_起源》飄零亂語

6、第 6 章

　　天殺的！

　　我汗流浹背地挪動桌椅，將教室內所有的桌椅排成一條線，隔開了我與學妹。

　　記憶猶新，當時蔣文德暈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攻擊周遭的人！

　　終於，我與她之間形成一道防線，也將教室分為前後兩部分。

　　走到窗戶前往下俯瞰，居然足足有十公尺！

　　不行！這是最後的逃命手段！

　　來到了後門，果然這條鐵鎖至少五公分厚，就算使出全力也拉不斷。

　　大約瀏覽一回，我拿起放在角落的鐵桶，鐵桶約我的手臂高。

　　用鐵桶堅硬的底部不斷往鐵鎖砸。

　　蹦蹦蹦！

　　整條走廊都是撞擊聲，然而在單調的聲響中，出現一段不尋常的細碎摩娑聲。

　　佳筠爬起來！

　　豆大的魚眼直直地盯著我，紅脣中的嘴如深邃的深淵，兩肢細長的雙手撐著桌面。

　　最終，我與她空洞的眼神對焦，她確定了！

　　那是一頓美味的佳餚！

　　她暴躁了起來，試圖從桌子間的縫隙鑽過來，掙扎抽動，想盡辦法來品嘗我這軟嫩多汁的美食。

　　每隨著她一步步地接近，我的心臟就像要逃離身體般的激動，它拼命的躍動，想要掙脫名為血管的枷鎖，我的呼吸道堵塞，一絲氧氣也進不來。

　　桌椅被撞得七零八落，我沒有電影中的跑馬燈，我腦子一片空白，又有數道怪異的思緒如電流般快速一閃而過，是悔恨？是不干？還是無奈？

　　咚咚咚！

　　是我的心臟在奔騰？還是桌椅倒地的聲音？

　　我幾乎可以確認，是死神即將迎接我的歡迎曲！

　　「打開了！你們在做什麼？我打擾到你們了？」

　　霎那，就在桌椅只剩一層保護的那一刻，一位女孩子撞開了前門？

　　△

　　猶記得，在那段塵封的記憶中。

　　曾有人問，如果要犧牲他人才能獲救，你是否會選擇犧牲別人？

　　當時年幼的我是這麼回答的..…

　　不要！為什麼要犧牲別人？

　　那時的我帶著富有靈性的烏黑大眼，說著天真爛漫的話語。

　　透過小腦袋瓜裡，所了解的世界，是沒有一點塵埃，沒有一絲惡意的烏托邦。

　　隨著腦子成長，能裝得越來越多，也越沉重，卻再也裝不進純真與快樂。

　　△

　　精緻小巧的臉蛋從門縫露出，瞧見這張臉我立刻認得是梓鴛！

　　在那千萬之一秒中，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股莫名的情感湧現，它如海嘯般沖入我心靈，霎那沖刷所有負面情緒，將希望填滿整顆乾涸的心臟。

　　在我來不及思考，為何門鎖這麼容易斷裂？為什麼梓鴛會來？等原因，佳筠比我更快一步的動作了！

　　兩隻瘦弱如鶴腿的腳沖向梓鴛，梓鴛才剛走進教室，佳筠如猛虎之姿撲向梓鴛，恰好抓住梓鴛的右腿。

　　那如深淵的嘴貼上了白皙大腿，壁上的尖牙當然不是裝飾。

　　尖又細的慘叫響起，血液還沒留下的梓鴛驚慌失色地尖叫！

　　只是一口茶的時間，梓鴛的大腿上多一個窟窿，血肉模糊的畫面印入我們兩人的眼廉。

　　淚水如斷線珍珠的梓鴛向我求救，那飽滿的淚珠一顆顆掉落地面，從梓鴛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的意思我明白的透徹，但她不明白的是...…

　　她，同時也是我的希望。

　　△

　　「不要！我只是來通知你們，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

　　不遠處的教室傳來悔恨的聲音，那是死前的哀鳴，委屈的遺言。

　　我不用想像。

　　我閉眼還是能清晰地看見，梓鴛的臉和我前一分鐘的臉如出一轍。

　　扭眼皺鼻、淚眼花花的可憐模樣。

　　也許，在我們生吃一些生物時，牠們的表情是否也是如此？

　　或許，偶爾也該試著吃素？

　　在怎麼撇開話題，還是無法逃避現實。

　　我拋棄了梓鴛。

　　她越來越淒厲的聲音，只讓我加快了顫抖的雙腿。

　　直到我踉蹌地逃出這棟大樓，不曾回望。

　　△

　　在學生歡樂的交談聲，彷彿剛才是一場夢？

　　緊繃的血管稍微緩和，但我還一頭霧水，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一點危險因子，一切正常的運行著。

　　學生肩並肩聊天暢談，優雅地吃著早午餐，甚至比以往更快樂？

　　他們聚集在一張大桌上，享用著生菜與火腿結合的三明治，一杯溫熱的紅茶飄香，最後再來幾片剛烤好的酥脆餅乾，一頓完美的大餐，不是嗎？

　　矛盾的情感使我頭疼，腦漿與神經相斥，我一時間以為仍在作夢。

　　但溼透的衣裳傳來冷冷的涼感，證明剛才所流的汗水是真實的，那麼眼前和平的模樣也是真實的？

　　「你做什麼？」

　　一頭酒紅色頭髮的俊美男子斥責我，他身旁的友人也詫異地望著我。

　　「甜的。」

　　等我回神看見手裡已經搶過他的紅茶並喝了一口。

　　「廢話！」

　　嘴中含著一股茶葉的甘甜與苦澀，還有白砂糖的滋味，滾燙的紅茶還燙傷了我的舌頭。

　　如此真實的味覺與感受啊！

　　「抱歉，還給你。」

　　「神經病！誰還要喝啊？」

　　俊俏的男子不滿地把紅茶全倒了，自己換了一杯。

　　我默默地坐在角落發楞。

　　人們又回到和平的模樣，直到某一個聲音出現，打破了寧靜。

　　「學長......救我！」

　　△

　　依稀模糊不清的回憶中，在那唯一有色彩的角落一隅。

　　你問我，需要犧牲他人才能獲救，你會選擇犧牲他人嗎？

　　我可能會思考一陣，然後才回答。

　　會。

　　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所謂的童話是不存在的。

　　對吧？

　　△

　　那本來已經平靜的腦漿又激起驚滔駭浪，斷裂的神經條條接軌，所有一切又變得合理。

　　噩夢始終沒消失啊！

　　「梓鴛！」

　　「學長，我不想死！救我！」

　　梓鴛的手裡捧著鐵桶，那是我臨走前留下的。

　　此時，鐵桶的底部凹陷，那一坑洞盡是怵目驚心的血跡，看來佳筠學妹凶多吉少。

　　梓鴛的身上如被潑上鮮紅色的油漆，彷彿有位藝術家恣意地在她的衣服上揮灑紅色顏料。

　　而她的小腿的漥洞如一吐著紅血的泉源，還在不斷流出滾燙的血液。

　　「小姐，你遇上什麼困難了嗎？」

　　周遭的人紛紛注意到這邊，剛才那發怒的男子立刻過去詢問，然後一堆人也靠近這裡，慢慢地將這裡圍成一圈。

　　就在眾人熱心的幫助時，中心的梓鴛突然暈厥，旁人立刻攙扶著她，但梓鴛早已經失去意識，她僵硬地掛在兩位男人的身上。

　　看到這令人熟悉的一幕，那顆我好不容易才安撫好的心臟又顫抖起來。

　　△

　　雖然久遠卻清晰的那段回憶。

　　一位模糊的人影來到我的面前。

　　他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假如必須犧牲別人才能獲救，你是否會選擇犧牲別人？

　　我沉默許久。

　　然後，我會大聲嘲笑他，問這種可笑的問題！

　　如果犧牲是必要，當然優先選擇自己。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以後別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了。

　　△

　　梓鴛失去意識，就像一個信號。

　　一個通知我動起全身的信號。

　　就在人們的注意力放在梓鴛身上時，我已經離開了這裡。

　　我現在心裡平靜自然，沒有一絲猶豫，我漸漸地明白一些事。

　　以前，我渾渾噩噩的過日子，行屍走肉地等待身體機能停止為止。

　　此時，我感覺到了，一種新鮮的感覺，一種活著的感覺！

　　我可以肯定的說，我重生了。

　　為了生存下來，我必須為了未來做打算。

　　就算這世界多麼苛刻嚴格，就算上天要置我於死地！

　　我也要從地獄中爬起，用力地揮舞著屬於我的旗幟，告訴那些希望我死的人們。

　　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