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之镜》只道是平常

6、章六：镜子带来的麻烦

　　凌翰邢辅一直跟着小蛇来到了村子边缘的一间简陋的土屋附近，小蛇摆着尾巴顺着土屋的门缝钻了进去。他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却隐约听到这土屋里有些声音，声音有些发闷，似乎是有人蒙着嘴在里面说话。
　　他轻轻趴在门上，透过窄小的门缝往里面看，却只能隐约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看身形并不是秦虚，难道这条小蛇带他在这里不是为了找秦虚？那这些人又是谁？跟刚才要杀他的那些黑衣人是一伙儿的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凌翰邢辅想了想，觉得也就只有秦虚交给吴涯子的那面铜镜才能让这些人如此趋之若鹜了。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多久了！一群饭桶！就让他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活口竟然还要花这么长时间！”一个黑衣人看上去十分烦躁，在土屋的院子里来回踱步。
　　“哎哟老大，你可别来回走了，你一烦躁我也跟着烦！你说也是，就这么小个村子，以他们的脚程，这么长时间挨家挨户来回个三四次都够了，竟然到现在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事儿了！”另一个黑衣人看了看天色，忧心道。
　　“能出什么事儿！这整个村子里最有威胁的两个人已经全都在这儿了！剩下的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三皇子，连点武功都不会，能翻起什么浪来！”老大跺了跺脚，就差头上冒点烟了。
　　另一个黑衣人看着自己老大都快炸了，只好安慰说：“行行行，老大，你也别急了，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等会儿他们应该就回来了。鹰九也已经带人赶过来了，这地方这么偏，咱俩去接人去吧。”
　　老大听后点了点头，猛一拍手边撑着的石磨，气呼呼道：“哼！走！”
　　说完，两人便一下子掠出土屋，不知去了何处。趴在门边的凌翰邢辅咽了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刚刚那人拍过的石磨，一点一点龟裂，然后化为一地的粉末。
　　听着土屋里没什么声音了，凌翰邢辅轻轻推开了有些破旧的木门，轻手轻脚地踏进了院子里。院子很小，只有一间屋子，这倒省去了他四处晃悠的时间，走了几步发现没有什么情况发生后，凌翰邢辅胆大了起来，直起了身子，直奔房门。
　　“吱嘎——”
　　在即将推开木门的一瞬间，凌翰邢辅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会不会一打开门看到的就是吴涯子与秦虚二人的尸体？到时候他该怎么办？跑吗？那母后身上的蛊毒又该怎么办？
　　然而人生处处有意外，所以，看到里面的情况后，凌翰邢辅立刻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了……
　　因为此时秦虚正坐在屋里的凳子上，手上依然缠绕着那条碧绿的金瞳小蛇。看到他走进来，一人一蛇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凌翰邢辅顿时觉得一阵悚然，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里不能待了，你背上他，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秦虚指了指瘫倒在另一把椅子上的吴涯子。
　　秦虚这么一指，凌翰邢辅才看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吴涯子，以及另外几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黑衣人。黑衣人脸色青紫，口中的白沫仍然在向外流淌，显然是刚中毒没多长时间，应该就在他推门进来前后。
　　“他们……他们杀了村长……还有……村子里所有的人……”凌翰邢辅的声音非常嘶哑，当他说完这句话时，都不敢相信这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
　　“我知道，我看到了。”秦虚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听到秦虚那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凌翰邢辅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口枯井中的惨状，强忍住喉中的一阵酸涩，难以置信的看着秦虚问道：“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当然，最后这句话凌翰邢辅没能说出口。
　　秦虚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往外走，看着秦虚无动于衷的背影，凌翰邢辅顿时怒火中烧，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能看到这么多人无妄被杀却无动于衷！难道他就不觉得气愤吗？他既然这么厉害，难道就不能……不能做些什么吗？本来这些村民并不用死的不是吗？整个村子，几十条鲜活的人命！此时此刻就这么堆在那口枯井中腐烂发臭！
　　凌翰邢辅只觉得一阵血气上涌，有一种想要揪住秦虚的衣领，大声质问他的冲动！
　　但是当他冷静下来之后，看着自己沾满灰尘的双手，他突然想到，现在他连个护卫都没了，孤身一人，又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绝学，不远处是昏迷不醒的吴涯子。而秦虚，纵然他是隐术师，精通毒蛊之术，但他也是一个人不是么？他们甚至对那些黑衣人一无所知，他又如何能要求秦虚去救那些村民呢？也许保住自己与吴涯子这两条命便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呢？
　　如此一想，凌翰邢辅却在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他绝不能再让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今日这些枉死无辜村民的债，他凌翰刑辅记下了！待他回到皇都，定要查出这些黑衣人的身份，要他们血债血偿！
　　深吸了一口气，尽管早已腿脚发软，他却还是吃力地背起吴涯子，追上了等在巷口的秦虚。
　　最后一丝阳光逐渐隐没在天际，暑意散去，缀在空中的繁星黯淡无光。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与泥土的腥气，似乎又有一场雨正在酝酿之中，不知何时会落下。
　　因为怕被太容易发现，附近又没有村庄，秦虚三人只好往树林密集，草丛几乎与他们等高的沟沟坎坎中钻。从未受过这种苦的凌翰邢辅叫苦连天，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受苦的不只是他自己。吴涯子也早已醒了过来，与凌翰邢辅和秦虚三人有些狼狈地徒步在密集的草丛之中，任凭泥土沾脏他们的衣摆，草木划破他们的衣衫。虽然凌翰邢辅之前吃过一些点心，但是后来在井边早已吐了个干净，如今饿的腹内火烧，一旁的吴涯子和秦虚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一路无话，眼看就要离开草丛的庇护，秦虚只好站到高处的土丘上四处观望，另寻一条较为隐蔽的道路。这也让吴涯子与凌翰刑辅终于有了休息的机会，两人直接瘫倒在草丛中，好像一闭眼就能直接睡过去。
　　秦虚好像发现了什么，猛地从土丘上跳了下来，对他们轻声说：“趴下！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动！”接着他开始飞速地在地上画着一些奇怪又复杂的图案，应该是某种阵法或者是什么秘术之类的东西。
　　吴涯子和凌翰刑辅听后立刻翻了个身，改躺为卧，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看秦虚这幅样子，即便秦虚不说，他们也能知道，是那些黑衣人追来了！
　　令他们颇感惊心的是，在秦虚即将画完的那一瞬间，那些黑衣人已经赶到秦虚刚才站着的那个土丘上！不过幸好在黑衣人发现他们之前，秦虚画的阵法就已经开始起作用了！看着土丘上摸不着头脑的黑衣人们，吴涯子和凌翰刑辅二人不禁用姑且还算干净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上冒出的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人呢！你刚才不是说你看到有人在这儿吗”凌翰刑辅一听这声音，立刻就知道了这个黑衣人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一巴掌拍碎石磨的人！
　　被质问的那个黑衣人畏畏缩缩地说：“……哎人呢？我……我刚才真的看见了……我发誓！我刚才真的看见这里站着一个人！”
　　“哼！不中用的玩意儿！那你说人呢？还能飞了不成？”说着就要挽衣袖上手揍。
　　这个黑衣人就是个暴脾气的主儿，眼看着炸药桶又要爆了，另一个一身黑衣上绣着银灰色暗纹，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的黑衣人开口道：“别急，这人那，飞是肯定飞不了，想必就在这附近，待我来找找。”
　　“好啊！鹰九大哥，那便看您的了！”
　　凌翰刑辅听完皱了皱眉，看来这人就是之前那两人要接应的那个鹰九，能让这个暴脾气的主儿都恭恭敬敬的人，只怕更是厉害！随即心中不安之感大盛，恐怕即便是有秦虚这等隐术师在，他们也未必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了！
　　那鹰九打了个呼哨，随着一声嚎呖，一只羽毛丰满油亮，拥有一对锐利双瞳，尖利爪子的雄鹰从空中俯冲下来，落到了他的手臂上。鹰九轻轻地抚摸着雄鹰的后背，不知从怀中拿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喂给了那只雄鹰，随后又打了个呼哨，不过声调明显和刚才不同了。只见那雄鹰立刻飞回空中，转了一圈后停留在了秦虚三人头顶，围着他们头顶盘旋几圈后，猛地飞扑下来，竟是要来啄吴涯子的眼！
　　吴涯子一看只好翻身避开，但是这一动就破了秦虚的阵法，三人的身形顿时显露在了黑衣人面前。鹰九一看要找的三人都在这儿了，得意地笑了笑，再打一个呼哨，雄鹰便飞的没了影。
　　“好一只神鹰！竟然这么快就帮咱们找着了！”那暴脾气的黑衣人见此，兴奋地拍着手道。
　　“秦虚！你竟然敢毒死我们十几个兄弟！如今你那‘妖术’被破，我看你往哪儿跑！”另一个黑衣人见此不由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作势就要冲上来砍杀了秦虚！
　　秦虚从草丛中站起身来，他的眼神就如同他脸上的木质面具一般，冰冷而生硬，没有丝毫的波澜。接着，秦虚对着这群黑衣人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吴涯子见秦虚如此，皱了皱眉，这对黑衣人来说无疑是挑衅，对方这么多人，实力又不俗，秦虚这么激怒这些黑衣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是真搞不明白这个秦虚的想法，他觉得这个秦虚的脑回路简直难以琢磨。
　　黑衣人看到秦虚如此，大感恼怒，隐术师果然都是疯的，这种时候竟然还敢挑衅他们！随即几名黑衣人便抽出佩剑，冲向秦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