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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初心 ...

  •   阿暖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雕花镶玉的楠木床上。华帐外跪伏着三五个侍候的婢子,枳衡正站在外殿,探着脑袋遥遥地望着内殿。

      见阿暖转醒,他惊喜地问道:“夫人!您醒啦?”

      阿暖掀开锦帐起了身,婢子们捧着她的衣裙冠饰服侍她穿戴,“奴婢们侍候夫人梳洗更衣。”

      她点了点头,伸手穿衣的同时招手示意枳衡进殿,“你且进来说话。”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内殿,阿暖恍惚间想起了东苑小屋里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刘憶,甄夫人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他在笼络你。”

      “他心里的人叫如寄。”

      “忘了他吧。”

      “夫人......夫人?”婢子们唤了她几回都不见她应答一句,只好斗胆推了推她的手腕,“夫人,奴婢们都为您梳妆好了。”

      “是我走神了。”阿暖后知后觉地扯开一道笑,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珠,对一旁跪侍的枳衡问道:“这是哪儿?”

      她记得自己当时哭得脱了力,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醒来便已是眼前这般光景了,仔细一想应当是柳如襕与枳衡匆匆赶到后,将她送到了附近的宫殿歇息。

      “此处是遇鹤堂,是珫美人的居所,就在琼花楼南面不远处。”枳衡答道。

      阿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神色憔悴两眼通红,面上挂着傻子都能看得出的伤情,就这样赶去赴宴怕是有些不妥。

      “现在几时了?”

      “酉时三刻了。”

      酉时三刻,算算时辰寿宴才开始不多久。

      枳衡有些焦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夫人,咱们该去赴宴了。”

      阿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说话。

      枳衡见她神情哀恸不时落泪,知道甄夫人一定对她说了什么让她心灰意冷的话,扬手屏退了一众婢子,凑近阿暖低声询问,“甄夫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伤心至此?”

      阿暖闭上眼睛,伸手推倒了铜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呀!”枳衡见她这般反应更是焦急。

      即使闭上眼睛也没有止住奔涌的泪水,阿暖将头偏向一侧,用丝绢遮盖住了双眼。

      “枳衡大哥,你觉得公子待甄夫人如何?”她问。

      枳衡回忆着作答,“其实主子对甄夫人是极好的,吃穿用度无疑不是以她的喜好为先,从宫里得了赏赐回来也是第一个递到甄夫人跟前尽其挑选,我还曾听下人们说,主子允诺了甄夫人,若是来日继位登基,必定会封她做贵妃。”

      阿暖却没有反应,“我不是说这些,这都是表面功夫,我是问你,你觉得公子心里有甄夫人吗?”

      “没有。”枳衡的回答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犹豫。

      “为什么没有?”

      “我从未见公子对甄夫人笑过,他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说不上冷漠无情,但总是无爱无宠无欲无念,好像与甄夫人朝夕相对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她没骗我,他果然是在利用她。”

      枳衡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嗅到阿暖身上不妙的气息,他伸手扯落阿暖遮目的丝绢,按着她的肩膀正色道:“阿暖,你清醒清醒,现在不是你感慨谁同情谁的时候。入宫之前是你告诉我,这是生死博弈的关头,我们要拼尽全力去赌那一半的可能,怎么你忘了吗?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誓言了吗?”

      “你是来报恩的,是来搭救公子的,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

      枳衡这一席话犹如甘泉般醍醐灌顶,阿暖一下清醒了许多。

      对啊。

      她是来报恩的,即便被他利用了又有何妨?

      她费尽心思接近刘憶为他传递消息,不就是为了让他利用自己吗?如今这一切她早该料到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被利用的。

      她甚至应该高兴应该欢喜,能被他利用说明自己尚且还有利用的价值,自己有能力帮到他,有可能为他洗刷冤屈。

      她现在是在难过些什么?

      将自己的身子牺牲给连阙她都没想过害怕,为什么今日害怕起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她爱的深了,将那些哄骗连阙的把戏当了真,才会如此悲伤,觉得他有负于自己。

      至于那一夜......即便真是为了笼络也情有可原。

      毕竟他身边,只有她了。

      她若是走了,变了心和连阙逃跑了,他的世界就没有希望了。

      “我明白了,是我自己入戏太深,侧夫人的位子坐热了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平白无故地做些莫名其妙的伤情。”阿暖擦干眼泪,重新梳妆。

      “我们走吧,去琼花楼,去和他们赌,和他们斗。”

      “这一次我想清楚了,再没人可以动摇我的决心。”

      琼花楼

      “大公子府侧夫人甄氏拜见王上王后,恭祝王后殿下千秋福瑞万寿无疆。”

      甄夫人跪伏在琼花楼大殿中,向殿上端坐的王后祝贺。

      王后一身喜庆红衣,略有老态却不失风雅,韵骨犹存,一旁的陈王却不显老,年过半百的人竟未有一根白发,谈吐之间仍如而立一般轻健爽朗。

      “平身吧。”王后欣喜道。

      甄氏向身后捧着礼物的婢子挥了挥手,婢子走上前来掀开了遮盖寿礼的红布。

      底下的夫人们几乎看傻了眼,纷纷议论起来,“这不是况达大师圆寂后留给寺中弟子的佛珠吗?”

      “这东西可了不得,我听闻这串佛珠原本漆黑如墨,况达大师从出家那日便一直佩戴从不离身,大师圆寂后这佛珠内竟涌出一股血红色的液体,将整串佛珠都染红了,大师的弟子洗了足足七天都没有洗去这血红色。人人都说是这佛珠跟随况达大师多年,受大师感化,经文润养下生出了灵识,它知道大师圆寂,也吐了血前往阴间追随大师去了。”

      “竟有如此神奇的传说?”

      “咱们王后可是出身重佛世家,年轻时便日日诵读经文为我大陈祈福,自然是知道这一则传说的,她这样惯会投其所好,怪不得王后喜欢她。”

      王后看了那佛珠,握在手中来回把玩,欢喜得快要合不拢嘴。

      “可怜你跟了我那不争气的憶儿。”王后看着甄氏的眼神满是惋惜。

      陈王咳嗽两声提醒她注意措辞。

      王后见好就收,也不再多言。

      “祝寿辞你们都说过了,寿礼也一一献了,孤就不多留了,还有不少奏疏等着孤批阅处置呢。”

      赴宴的都是女眷,并没有大臣,陈王留在席上多有不便,见时机合适,他发了话便预备要走。

      陈王扶着御监的手刚要起身,就听得甄氏如此哭诉:“父王留步!儿臣有一事,埋藏心底多日,如今见到父王与母后,实在是忍不住坦白相告。”

      陈王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有何事要说?”

      “事关......事关大公子谋反一案。”

      陈王的脸色陡然变了,他略有怒色地看着她,“事关重大,有什么话寿宴过后再说。”

      甄氏却对陈王的怒色视而不见,执意诉说,“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才要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说。”

      “甄夫人!这是王后寿宴,不容你放肆!若是坏了王后的好心情,有你好果子吃!”陈王身边的老御监见甄氏不听劝,出言警告道。

      “母后一向疼爱儿臣,自然不会轻易怪罪,实在是事情太过重大,儿臣不得不说。”她说完便重重地扣下一个响头。

      王后也是个识时务的人,陈王明显不高兴了,她也不愿意接着拂逆他。

      “今日是本宫大寿,这样的事说出来只会坏了大家的兴致,你就非要这会子说不可吗?既然埋藏了多日,再隐忍一时半会又有什么要紧的?”

      “母后见谅,儿臣今日......非说不可。”甄氏不依不饶地,硬是要在众人面前让他们二人下不来台。

      不等王后接话她便自顾自地诉说起来。

      “儿臣今日要告发大公子谋逆,儿臣手中有他谋反的实证。”

      “大公子私造龙袍,也曾向儿臣赠送过凤裙,儿臣惶恐推拒不敢收下,虽然不知为何搜府没有搜出那两件衣裳,许是封府当时被人及时销毁了,但儿臣可用性命保证那两件衣裳真的存在过。”

      “为了拉拢镇西将军刘羡河发兵助他兵变,他花费重金行贿甚至向他许诺,登位后与他全部兵权。”

      “这里是大公子与镇西将军来往的全部信件,每一张都是大公子亲笔所写,上面有他独有的红玉刻印。”她从袖中掏出一叠信纸,递给上前来接的老御监。

      “镇西将军现在就在重武门外,父王若是不信,召来刘将军一问便知。”

      “大公子为了顺利登位,还与北羌王有勾结,意图引敌寇入境,助己登位。他派去北羌的随侍在陈国与北羌的边境被镇西将军当场捉拿,只可惜那是个死士,二话不说就吞毒自尽了。不过这人从前一直跟在大公子身边,父王母后应当都认得他。人我是带不来,但人头我带来了,捧着头的婢子就在琼花楼外侯着。”

      底下众夫人皆是一片唏嘘。

      陈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大门突然打开,阿暖迎着光走进琼花楼,“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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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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