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霍散人

2、第2章

　　六月份的天气忽冷忽热，昨天刚是外套加身，今天仅着一件体恤也是燥热难耐。
　　楼下的小超市里中央空调早已打开，蔬菜区这边大多是一些阿爹阿嬷，挑挑捡捡半天才缓缓装进那食品袋里去排队打称。

　　而也在那边，俞宝宝穿了一件家居式的休闲服，底下两双白皙纤瘦的小腿露着，格外的玲珑娇俏。她在仔细地挑选着番茄，今晚她打算做自己最爱的番茄蛋汤和她老公最爱的番茄炒蛋。
　　秦归手扶购物车静静地立于她身旁，嘴角轻扬的祸水模样直引得周围的奶奶们捂着嘴偷笑不止。其实他们家旁边就有一个大型的超级卖场，但是宝宝却只来这小超市，说是小超市更有人情味些，况且因为那大型卖场，这小超市里的东西还实惠一些。
　　超市天花板上的音响里正放着那首《花桥流水》，典型的广场舞曲，但宝宝听的很起劲，时不时还跟着哼几句。那沾染着人间烟火气的可爱模样，秦归真是越看越爱。其实，自从他与宝宝在一起后，他哪一天不是这样有滋有味。
　　不过后面他就有些犹豫的表情，他在犹豫要不要将商榆回来的事告诉宝宝。商榆没走之前那几年，与宝宝的亲密程度秦归都不敢相信。若是宝宝知道她回来，难保不会离家出走，丢下他去陪她。若是不告诉宝宝被宝宝知道，她铁定是会让自己去睡客厅的。秦归觉得他与宝宝结婚才两年，要他晚上去睡客厅，他是万万不能忍受的。所以两害权衡取其轻，他还是要告诉宝宝。

　　“宝宝……”
　　谁知他刚一喊，宝宝就头也不抬丢过来一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秦归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不由反问：“我要说什么？”
　　“商商回来了呗。”
　　她满脸平淡，手上的番茄终于是挑好了。
　　“你怎么知道？”秦归一脸呆愣。
　　“谢小妹的信息比你的嘴快。”
　　“……”
　　之后，秦归慌了。
　　“宝宝，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今晚不去找她。”
　　“那就是明天要去咯？”
　　“明天再说。”
　　“宝宝……”
　　宝宝不理他，直接从打称的大姐手中接过番茄准备去结账。秦归直到出了超市的门还是一脸委屈模样，他哪还有胆子说什么。

　　“宝宝……”
　　这一米九的男人此刻的模样真应该叫连海过来好好瞧瞧，能瞧得秦归以后都抬不起头。
　　宝宝本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听他这么一喊，无奈地扶额叹气，直觉得某人跟她结婚以后是越来越娇气。不过宝宝还是非常疼他的，那下直接转头拉住他的手，表面安慰着：
　　“好啦好啦，乖啊，我们回去吃饭啊。”
　　“宝宝，你不要生气了。”
　　“我不生气。”
　　“那我晚上要吃可乐鸡翅。”
　　“不是有排骨了么？”
　　“那算了……”
　　“……好吧。”
　　宝宝是受不了她老公那可怜模样的。

　　第二天一早，秦归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宝宝就不在了。他顿时把头埋在枕头里，不住地哀嚎，不知是哀嚎宝宝的见友忘夫，还是哀嚎昨晚那么剧烈运动后，宝宝居然还有力气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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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一走到那家咖啡厅门外时，不想正碰到从里面出来的容息和季白，那对夫妇不管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
　　“宝宝，你来了。”
　　“那臭丫头在里面？”宝宝目光凶狠。
　　容息笑着点了头，宝宝顿时就要往里冲。容息一下子拉住她：
　　“等一下，你就准备这么气冲冲地跑进去？”
　　“要不然勒！那妮子走了这么多年，白惹了我那么多眼泪，我不该教训一下么！”
　　“宝宝……”
　　容息本想劝她不要这么急躁，商榆这次回来根本同之前不是一个人。刚才与她对话时，她都呆了好久，要不是季白在身边，她估计都接不上她的话。
　　可是宝宝没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突然问了一句：
　　“容川见到她了？”
　　容息一愣，继而叹气，点了头。
　　“他什么态度？”
　　容息望了一眼季白，顿了片刻，才说：
　　“没什么态度。”
　　她哥哥回去后那一脸平淡而又若无其事的样子，容息真觉得是无情透顶。
　　宝宝从鼻孔狠狠地冷哼一声：
　　“那家伙上辈子就是蛇变的！从皮肤到血液，到骨子里都是冷的！真是冷血动物！”
　　“谁是冷血动物啊，鱼宝宝……”
　　连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宝宝回头一看，呵，那个可恶的妮子紧随其后也出来了。
　　“商商！你这个……”
　　“诶诶诶，消气消气，鱼太后，消气啊……”
　　连海一把拦住对着商榆叫嚣的宝宝，她那么大劲容息根本拉不住。
　　“我在这儿呢，我又不跑。”见着那样生气的宝宝，商榆居然还能笑得动人不已。
　　“你还有脸笑！你走了那么多年，你还晓得回来啊，你有种别回来啊！省得我一天到晚见了你心烦！”
　　“这不正好，人活得太安逸老来是会得病的。”商榆回得一脸欠揍。
　　“你！”
　　宝宝气得作势要上前打人，容息立马环住她，直劝道：
　　“宝宝，宝宝，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这妮子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看看她现在，同容川是一样可恶！”
　　“……”
　　好了，她这一吼，除了商榆，其余都愣了，一时气氛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最后还是商榆自己打破了沉默，那面容淡笑的模样竟看不出一丝的不痛快。连海顿时感叹，果然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啊猜不透。
　　“好了，宝宝，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我们好好聊一聊，走走，陪我上去坐坐。”
　　她说完连忙拉着宝宝同容息他们三个点头再见，宝宝狠狠瞪着她，半推半就被她拉走了。隔老远还能听到宝宝在骂骂咧咧，直骂得商榆是哭笑不得，一个劲儿地点头认错。
　　原地连海他们见了，三个人沉默了好久。

　　后来回去的路上，连海还是忍不住问容息：
　　“容息子，你哥……回去真的没有惊讶加震惊加悔不当初吗？”
　　季白在开车，闻言沉默着，而容息也是沉默着。
　　顿时，连海往后座一靠，一脸鄙夷的斩钉截铁道：
　　“鱼宝宝说得对！容二就是个冷血动物！”

　　而商榆那边，咖啡厅三楼一间安静的隔间里，宝宝捂住嘴笑得肩膀一个劲儿的抖。
　　她满脸自豪，两眼放光：
　　“怎么样？商商，我演得不错吧！瞧我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逗死我了。”
　　商榆给她递来一杯水，受不了夸道：
　　“岂止是不错，今年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女猪脚怎么不是你呢？”
　　“哼！我要当就当奥斯卡！人要有野心！”宝宝一脸不屑。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我简直佩服死你了。”商榆笑着点她的脑袋。
　　“诶，不过……”宝宝拉住她的手，笑得两眼弯弯：“你前几日发信息跟我说要回来时，我都惊呆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我还在做梦似的。”
　　商榆把她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在脑后，笑得真心：
　　“傻宝宝。”
　　宝宝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初中她俩就形影不离，直到大学毕业她们都在一起。那年为了容川她心伤远走国外，之后每每想起她宝宝都会红了眼眶。如今见她好好地回来了，她不知怎的莫名鼻子又是一酸，下一刻就落了泪。
　　“怎么了啊，宝宝，你别哭啊……”
　　商榆急忙抹去她的泪水，宝宝却一把拉下她的手紧紧握着：
　　“我是高兴啊，你终于回来了。想当初你走的时候，因你太过难过我便不好再将你留住，可我想同你一起走，但秦归他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我……对不起，商商……”
　　她说完，眼泪一滴接一滴，哭得好不伤心。那年商商含着泪要登机的时候，她一腔灼热的愧疚险些要烧死自己。
　　“傻宝宝，我从没怪过你，不要伤心，你哭我也不好受。我知道你很爱秦归，你也很爱我，所以我能够理解。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要哭了，宝宝，我不会走了。”
　　“真的？你真的不会走了？你莫要骗我，否则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宝宝的表情瞬间由欣喜转变成极为严肃，商榆忍俊不禁，摸着她的头道：
　　“嗯，不走了，因为没有我走的理由了。”
　　“好，你说的，你发誓。”
　　商榆哭笑不得：“还要发誓？”
　　“怎么？不敢么？”宝宝一脸凶神恶煞。
　　“好，好。”商榆举起三根手指忍住笑说了一遍，说她若是说谎骗宝宝，便叫她永远都不能再见宝宝。虽然这个誓跟没发一样，但最后宝宝还是破涕为笑。

　　片刻后，宝宝便又生龙活虎了。
　　她在这个隔间里四处望了望，而后点着头赞叹道：
　　“不错啊，商商，你这咖啡店开的有前途！”
　　商榆喝了一小口特浓咖啡，抿唇笑了：“你喜欢就好。”
　　宝宝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老喜欢了！那我以后来喝咖啡不收钱吧？”
　　商榆顿时笑出了声：“你个混账宝宝，不收！谁收我就开了他！”
　　“好勒！”
　　宝宝立马拍掌。不过下一刻她就好好坐在了商榆面前，踌躇了片刻，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问。”
　　商榆刚放下手中的杯子，宝宝就抓住她的手，不确定道：
　　“商商，你真的要重新追回容川吗？他那个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苦呢？”
　　她的话使得商榆沉默了半晌，之后，她说：
　　“我还爱他。”
　　她是一脸认真。但是她不可能告诉宝宝，她此次回来的目的，她也不能告诉宝宝。
　　“你……”
　　“我试过了，这么多年，我忘不掉他，他就像烙印一样，狠狠烙在了我的心底。”
　　她说这话时，究竟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自己也分不清。
　　“他就那么好？好的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宝宝有些生气，商榆却只是笑，反握住她的手反问着：
　　“那秦归好吗？”
　　宝宝一把推开她的手：“那不一样，容川不是秦归！容川永远都不会有秦归那样的真诚！”
　　“可我还是忘不了。”商榆仍是笑。
　　宝宝急了：“可他会再次伤了你的。”
　　“不会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这次我得不到他整个人，我就真的不会要他了。”
　　而且，这回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宝宝终究是叹气，无话可说了，她认识商榆这么久，商榆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
　　“好，我不说了，但是若是容川再伤你的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知道了，宝宝。”商榆捧着她恶狠狠的小脸笑。
　　“对了……”
　　后面商榆想起了什么，便问：
　　“那陈矜，现在还和容川在一起？”
　　宝宝摇头，一听到那女人一脸的恶心表情：
　　“早分了，不过那狐狸精一直都不愿放手，一直还缠着容川。”
　　商榆一听，心底冷笑不止，那个女人，她日后会好好见她一面的。
　　而宝宝呢，她一提到那女人就来气，当初要不是她，商商根本不会同容川分开。容川也根本不会不要商商，抛弃商商，商商也不会远走国外那么多年。不过最可恶，最该千刀万剐的还是容川！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这些年居然还有一些没脑子的女人直往他身上扑！宝宝觉得容川除了那一副皮囊之外，真是毫无可取之处。
　　嗯，还是她家秦归好，想起他昨晚一个劲的在她耳边柔情蜜意地喊着宝宝宝宝，宝宝的心都要醉了。

　　“你确定，你今晚要同我一起住？”
　　商榆瞧见她面部羞红的模样，一脸了然。
　　宝宝一听，见她坏笑地盯着自己，脸就更加红了。
　　“当然，我这就打电话跟我老公说！”
　　“哟，老公~”商榆学着她的腔调喊。
　　宝宝要打她，她立马端着杯子笑躲着下楼去了。
　　于是，宝宝就在楼上给秦归打电话——
　　“老公，我今晚不回来了。”
　　“对，我要和商商一起住。”
　　“明天？明天也不回来，嗯，后天也是。”
　　“不行，我好久没见她了！”
　　“哎呀，你体谅一下嘛……”
　　“好好说话你！”
　　“你乖啊，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mua~”
　　宝宝对着手机隔空亲了他一口，而后一脸笑容非常利落地挂了电话。电话那边，秦归一脸的无语问苍天，连海在他边上，笑得肚子直抽筋。

　　而楼下，商榆刚把咖啡杯端下去，就见到一楼沙发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件雅致的木质纽扣白衬衫，俊朗的容颜惹得二楼的女客人不住地窃窃私语。
　　她思索片刻，慢慢地走了上去，将他的目光从落地窗外唤了回来。
　　“你在看什么呢？”
　　不料下一刻，容川便凝视着她，笑容蛊惑而又美好，他说：

　　“我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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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虐，真不虐，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