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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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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新此刻很乱,但他还存有几分理智。
如同他一边头疼解决办法,一边在心里想“完了”和“他完了”这是两句话不是一句。
他连忙蹲下,仔细去看辛亚的伤口。
看过之后他更愧疚了。
结的痂被他一脚踩下来一大半,掀开的伤口皮肉模糊,渗出红色的血。
他一个男人,看着都替她疼。
陈斯新摸了摸额头,头疼地抓了一把头发:“要杀要剐随你吧。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辛亚咬着牙,蹲下去,检查伤口。
见过自己伤口的惨状,气得边笑边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挺怕‘要怎么样都随你’这类话。如果有人说这类话,第一,对方八成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第二,我其实并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陈斯新默了默,这话他无法反驳。
他重新站起来,伸出手去,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干什么?”辛亚下意识将身体往后倾了倾。
“送你进去。”陈斯新试图弥补。
“唉……”辛亚摆摆手,不想多说地自己一瘸一拐率先进了门。
辛亚终于落了单,韩蕊总算有机会打听辛亚和陈斯新的关系。
辛亚瞧了瞧这个满眼好奇的小姑娘,皱眉说道:“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们了。”
韩蕊点头:“嗯嗯。”
辛亚把受伤的那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无奈地叹说:“他是我债主。”
跟随进来的陈斯新将韩蕊和辛亚的对话听了个大半。
带他回到他原位置坐下,宫瑞也好奇地过来打听。他饶有兴味地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用牙签戳着吃水果拼盘的辛亚。
“她是我债主。”
宫瑞立马用极其惊讶地目光去看辛亚。
好家伙。
陈斯新的债主?
没看出来啊,小姑娘挺有钱啊!
辛亚刚戳了块火龙果放到嘴里,一抬头就看到宫瑞投向她的惊讶眼神。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
她好像没做什么值得让宫瑞这么看她的事情啊。
额。
莫不是她连吃了两盘水果了,有点多?
还是说宫瑞想吃?
可水果免费的,宫瑞想吃自己也能去取啊。
左右想不通,辛亚把水果盘端起来递出去:“宫总来点吗?”
宫瑞一个劲儿的摇头:“不吃不吃你吃吧。”
辛亚心里仍存疑惑,然而她心里也明白世界上有些事莫名其妙却总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不会有人,告诉你答案。
把果盘放下,有些恍惚地随便戳了块水果。这一分神,手里这块火龙果就掉在了桌子上。
拿着牙签的手僵在那里,辛亚的表情从开始的错愕转为惋惜。
像是一个马上要吃到糖却把糖弄在地上的孩子,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本来能够吃到的东西。
陈斯新微微低下头,低低一笑。他站起来来到水天旁边:“水总介意跟我换个位置吗?”
水天酒喝得多人可没醉,拿起酒杯晃晃悠悠地又跟陈斯新换了个位子,坐下来继续拽着宫瑞喝酒吹牛。
身侧的辛亚因为他主动坐过来显然有些不自在,陈斯新想打破这份不自在。
“你想再吃一盘吗?”陈斯新点了点果盘边缘。
辛亚摇摇头:“不吃了。”她已经吃两盘了,很多了。
“那,再来一碗冰淇淋?”陈斯新继续建议道。
辛亚再次摇头:“冰淇淋吃多了很凉。”
“那你吃不吃棉花糖?”他记得,进门的时候看到这里的角落有一台棉花糖机。
辛亚有些困扰地侧目:“你这样突然嘘寒问暖的我不习惯。”
“我也不习惯。”陈斯新丝毫不尴尬,他大方承认,饱含歉疚地说,“这不对不起你吗?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陈斯新说的直白,辛亚的郁气也没那么深重了。
她脚上的伤口确实疼的让人难受,不便走动。
“我想吃巧克力慕斯。”
陈斯新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在网上搜索附近的甜品店。
辛亚虚虚拦在陈斯新手机屏幕上方:“别查了,店里就有。”
“有吗?”陈斯新闻言下意识向门口看。他刚才怎么没看到?
“冰淇淋机后面,有个冷柜。就在那儿。”
“好嘞!”陈斯新利落地起身,“等我一下啊,马上!很快的!”
陈斯新几个大步迈出门去了大堂,辛亚对着面前的果盘有些出神。
虽然她脚上的伤时刻作痛。
但是陈斯新。
不是坏人。
“辛亚。”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辛亚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毕竟喝了很多酒,宫瑞的眼光有些漂浮:“斯新是个挺不错的人。”
辛亚程式化地笑说:“宫总手下,全是能人。”
宫瑞用表情表示了对辛亚这个回复的惊讶。
可姻缘有命,需点到为止。
他并未深究辛亚刻意的模糊概念,只是举了举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待辛亚也举杯喝了口果汁,才转过身去,继续和水天闲聊。
陈斯新再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大托盘。
除了辛亚要的巧克力慕斯他拿了两个,上面还有七八个其他口味的甜品。
陈斯新挪了挪桌上的几个盘子,给盛着甜点的托盘留出空间,放上去。
“我看别的甜点看着也挺好吃,就自作主张给你拿了几个。”
辛亚眼睛亮晶晶的:“你拿的这几个好像都很好吃。”
辛亚已经忍耐不住要尝尝这些不同的口味,她挑了一个蓝莓口味的先吃了一口:“好吃,可是这些太多我吃不了怎么办。”
陈斯新看见辛亚展颜,往椅背一靠:“给韩蕊。”
辛亚当真侧头看了眼正和赵六合聊天的韩蕊,她回过头,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哪能把剩下的给人家?”
“反正我是给你拿的,当然你吃不了给别人我也没意见。”
辛亚把巧克力口味的拿出来一个,然后将托盘转到韩蕊面前:“小蕊,看看这个,吃吗?”
“哎呀!太棒了这个!我刚才怎么没看见。”韩蕊惊喜说道。
“冰淇淋柜子后面就有,还想吃哪个口味你可以自己去拿。”
辛亚被韩蕊的情绪感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终于不那么刻意。
陈斯新多少有些醉意,比起刚进门要松懈很多。他脱口而出:“平时就这样多好。”
“嗯?”辛亚没听懂。
陈斯新摆手:“没什么。”
辛亚静默片刻,挑了快看起来不太甜的抹茶口味的放在陈斯新面前:“你平时和谁说话都这样,遮遮掩掩话说一半吗?”
陈斯新有些尴尬,原来他嘟囔的她都听见了。
“我不爱吃抹茶味的。”陈斯新想把抹茶慕斯推回去。
辛亚果断送回去:“现在你爱吃了。”
“好吧,我说。”见话题转移不了,陈斯新举手投降,“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
辛亚身形顿了顿:“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陈斯新耸肩:“感觉呗。”虽然明显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但总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疏离。
“没什么事儿别瞎感觉。”辛亚面无表情地,吞掉勺子上的巧克力。
陈斯新一晚上也就给辛亚鞍前马后拿点吃的喝的。尤其在聚餐结束,辛亚一瘸一拐往外走的时候,他的愧疚加强了一个高度。
说到底,他就算面面俱到忙活一顿饭的功夫儿,也抵消不了辛亚伤口愈合之前,他给辛亚带来的不便。
于是他主动提出,要送辛亚回家。
“辛亚家可不近,你真的要送?”水天一言,宫瑞等人齐齐向辛亚和陈斯新看过去。
“我记得斯新你平时都住在咱们公司的员工宿舍是吧,不顺路啊。你送完辛亚晚上怎么回去?”
陈斯新从衣服口袋里拎出公司那辆车的车钥匙,扔给水天:“我朋友家离她家很近。我今晚在我朋友家住一宿吧。”反正肖家地方大,不差他一个落脚的地方。
宫瑞家就在这附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水天常年住公司宿舍,正好可以带着严祥和韩蕊回去,路上顺便把赵六合送回家。
陈斯新这样的安排,倒是让其他人不犯难辛亚回家的安全问题了。
可这同时,众人心里同时在思考一件事情。
陈斯新居然知道辛亚的住处。
微妙了一晚上的气氛,已经不能再微妙。
韩蕊大咧咧地笑问:“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陈斯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主要他不确定辛亚的想法。
也知道并不是谁都愿意跟他这个空降的监理扯上关系。
他心里清楚着呢,辛亚这样的女孩子,心思细腻,自有一套处事观。
他并不想让她为难。
让他略有意外的是,辛亚大大方方地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啊,之前我们就见过。他到我朋友的甜品店买东西,几十块的东西,一句话不说扔下一百就走了,很难记不住他。”
如此一番,众人心里明了,一晚上埋在心里的无限猜想终于落定。
不明白原委,就总怕说错话。
心里突然真正敞亮起来,水天不用再顾忌:“早认识不更好,斯新,可得把辛亚好好送回家啊!这大晚上的。”
“好!”
中心路段,不愁找不到车。
陈斯新把辛亚扶上出租车,自己绕到另一边,同样坐在了后座。
“我就觉得小亚姐和陈监理不像刚刚认识。”火锅店的屋檐下,望着出租车逐渐远去,韩蕊一脸傻笑地说道。
“瞅你这个笑法,想什么呢?”水天故意摆出嫌弃的表情。
韩蕊沉浸在自己的想象,自动忽视了水天的嫌弃:“人傻钱多青年才俊甜品店一见钟情。”
“嗯?”雨声太大,最开始水天没听全,待自己重新回想一遍,忍不住对韩蕊翻了个白眼,“小脑袋里一天到晚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快上车!宫总的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他呢。”
“哦哦,我马上。”
人傻钱多的青年才俊在甜品店并没有对大仙女一见钟情,但秉承绅士风度,还是把她送了回去。
辛亚喝了些酒,头有点晕,躺在后面没多久居然坐着陷入浅眠。以至于她完全错过陈斯新发现她睡着后,不忍心叫醒她,对司机报出的是甜品店的地址。
已经到了甜品店门口,陈斯新总不能任出租车停在那儿。
眼看着快晚上十一点了,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辛亚的肩膀。
“嗯?”辛亚惊醒,有片刻迷糊。
“到了。”
到了?辛亚透过车窗,视线穿过雨帘。
整条街的店面几乎都关闭了,仅存散发着柔黄光芒的街灯,默默照亮行人的路。
Moon的灯也没有一盏是亮的。想必齐雾月已经领着孩子睡了。
大晚上的,辛亚完全没有必要跟陈斯新客气。
“师傅,麻烦你前面右转。”辛亚报出一个附近的小区地址,司机应声重新前行。
“你不住这儿?”陈斯新问道。
“这是我朋友的店,我有时间会来这里帮忙。但是我自己也有住处,太晚了不方便的时候,我会回我自己那里住。”
“你和你朋友关系真好。”
“嗯。他们一家人都是非常好的人。”
陈斯新看看辛亚,没作声。
终于到了辛亚自己的住处,车一停,陈斯新忽然说道:“我送你上去。”
辛亚在阴暗处挑眉,瞬间困意全无。
陈斯新怕她误会,抬眼示意她看门外的一个方向。
原来就在辛亚的单元门外,有零星的几点烟火。
辛亚忧心地望着那几簇微小的光点。她前几天从业主群知道,这个小区的保安正跟物业打欠薪的官司,据说小区最近治安确实有隐患。
她有必要防范。
“麻烦你了。”辛亚妥协般地说道。
“当赔罪了。”陈斯新率先打开车门,迎着风雨走出去。
看他们两个都要下车,司机怕他们上去了不下来,硬是要求陈斯新把已行车程付了款。
等陈斯新结完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细密的雨水斜斜地打湿了。
推开车门,拒绝了陈斯新想要扶她一把的手,辛亚有意无意地往她担心的方向看去。
很糟糕地,几个男人抽着烟说着荤话。尤其其中两个男人直愣愣地瞅着她,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嘀咕之后,还对着她笑。
辛亚蹙着眉。
似乎看出辛亚的不适,陈斯新往烟味浓重的另一边冷冷瞥了眼,回过头,主动挡在辛亚身侧,隔绝了两边的视线:“我送你上去。”
“嗯。”辛亚侧目。不得不说,这一刻,陈斯新这人的身影无比高大。
站在自家门口,辛亚的心情才得已短暂的放松。
找钥匙的时间,她终于迟迟地注意到陈斯新紧贴在身的湿漉漉的衣服。
“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找把伞。”
还要找条干净的毛巾,给他擦一擦。
辛亚这样想着。
其实衣服已经湿透了,再打伞没什么意义。不过正所谓送佛送到西,不看着辛亚安全进门他心里总归不踏实。
“行。”陈斯新靠着墙边儿,等待一把他并不太需要的伞。
想来辛亚也有些着急,借着走廊感应灯的光就进了屋,客厅的灯都忘了开。
陈斯新站在那儿,远远看着辛亚开了卫生间的灯,在里面翻找什么。半天,辛亚又从卫生间出来,一扭头直接去了里面的卧室。
陈斯新有些不耐烦。
他想进去跟辛亚道个别,楼下车还在等。
“辛亚。”怕他贸然进去她会害怕,陈斯新在门口,喊了声她的名字。
可惜没人应。
陈斯新不得不踏进门:“辛亚。”
正在卧室翻箱倒柜专心找新毛巾的辛亚压根没听到陈斯新叫她。
走廊的感应灯到时间自动灭掉光,屋里暗了许多。陈斯新看不太清,伸手摸索着,想去打开墙上的开关。
“咔!”手还没碰到,自己似乎踢到了什么怕碎的像是瓷器那样的东西,陈斯新下意识退了一步。仅这一步,他脚底一滑,身子忽地歪下去。
他马上试图抓住什么,支撑自己。手一抓,霎那间又缩回来。
“大爷的,仙人球!”
这次,陈斯新彻彻底底地,以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摔下去。
碎裂的声音突然间炸开,辛亚闻声慌张地从卧室中走出来。打开玄关的灯,辛亚彻底愣住了。
就见她放在门口木架上的那盆兰花摔在地上。
玄关处一地的水。
还有坐在地上咬牙揉膝的陈斯新。
“你没事吧。”辛亚在陈斯新身前蹲下来。
陈斯新和辛亚循着地上的水迹,不约而同地探寻到这些水的来源。
辛亚在玄关处摆了好多盆花,几乎每盆都带着防水的底托。唯有那盆半米高的植物,并没放托盘,漫出好多水来。
“啊!”辛亚一拍脑袋,“怪我!是我忘了。上周楼下阿姨搬走,把这盆花留给我了。我平日总在厂里住,走之前怕它干死了,浇了半盆水。但是我忘了,它没底托。”
视野清明,陈斯新看着辛亚的那些花花草草。
仙人球,仙人掌,还有好多不知名的兰草。
倒真是一堆懒人花卉。
那盆鹤立鸡群般的,他也没心思问名字了。
陈斯新艰难地沉声说道:“你家挺干净的。”
辛亚摸不着头脑地环视客厅一遍。
他居然还有心情夸她家干净?
这间屋子显然是被人精心收拾过。物件儿虽多,但是都安然摆放在自己的位置,多而不乱。
瓷砖光可鉴人,除了害他摔跤的水,几乎没有一丝灰尘。
“不过,也别太干净了。”陈斯新除了膝盖,髋骨也被磕到也很痛,他硬挤出一个笑来,“瓷砖太干净了,咝,容易摔跤。”
辛亚哭笑不得地搀起陈斯新:“要不要送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