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叶剪秋

10、沉沉藏海雾,鸿雁无限路

　　“妖孽！真是妖孽！”太后拍着桌子，脸色铁青。皇后坐在一边，脸上陪着生气，心中却是暗笑。
　　“这个霖如月死的真是时候，本来自己还担心她会生个男孩，没想到生完公主就死了，还帮自己一个大忙，让太后震惊之下把气全撒那个华妖精那了。这下，自己这个皇后的位子，一定做的更牢了。”皇后笑呵呵的想着。
　　再说华流照这边，如今的他对这个后宫已再没呆下去的想法。无论是永宗龙潜跃对他的宠爱，还是以太后为首后宫众人对他的排斥、讯责，以及怀孕身重所造成的许多不适，都让他更想尽快的离开这里，去寻找回家的路。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他可以穿回去，那么应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一旦穿越回去，他自然可以摆脱这个属于华流照而不属于他宣华军的身子，这个妖怪般能以男子之身孕育胎儿的身子。没有多久，他还真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可以帮自己离开的人。于是，他派了如意，去找皇后。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如意，自己真正的目的。
　　于是，当皇后从太后那出来，还没等她回到自己宫门口呢。就遇见如意那个小太监跑到她面前，说是那个华贵人想请皇后一叙。皇后本不想去的，毕竟那个男人，她连理都不想理。但是一转念，她还是决定去一次，羞辱下那个妖精也好，毕竟她才是皇后，真正的六宫之主。
　　喝完一碗燕窝粥，有点小恶心的华流照极度无聊的躺倒在塌上。倒不是怀孕五个来月的他还在害喜，而是因为最近他实在吃各种补品吃的太多，开始很正常的对它们腻味反胃了。
　　清风体贴的端了茶水来给他压压，不料这红枣桂圆茶的甜更加剧了华流照此刻的恶心。终于，他忍不住一俯身，将刚才吃的那顿简单的午膳全数吐在了地上。肚子里的胎儿还很不给他面子的，在他俯身压迫到它的时候，狠狠对准他肚子中心猛顶了一下。“哎呦”华流照刚吐完，还没来得及抬头喘口气，就被孩子那狠准稳的临门一下踹的低头簇眉、痛呼出声。可喊完了，他又不好意思起来，想到旁边站的是清风这样一个女子，他不由脸也羞成紫红，解释到：“我没事，你下去吧。”
　　清风不怎么放心，但也不得不忙忙收拾好地上的秽物，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华流照这才长出了口气，躺了下来。他的双手仍放在小腹上，努力安抚里面那依然在躁动不安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被萨满折腾后，他那自确诊有孕后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的细腰，突然和寻常女子怀孕一般，开始显怀了。如此一来，他的逃跑计划怕是要多费些周章，不说别的，怎么能不让侍卫发觉就是个大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皇后带了人大摇大摆的来了。
　　“皇后！”清风在门口见到了，吓的扔下手里的盆，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免了，你起来吧。带路，带我去见你们家主子。”皇后说着，眼睛四处打量。她可懒得和这样一个下人过不去。
　　“是！”
　　就在清风和皇后对话的那会儿，华流照听着了动静。他可懒得招惹这个名义上还是“后宫女主人”的丫头片子，忙起身整理了下衣袍，出来行礼。不过，一般臣子的礼数，他此刻行来大为不便，样子也滑稽。更要命的是，他弓身的时候，胎儿很不给面子的又猛踢了他一脚。这让他那一句“为臣见过皇后娘娘”只说了半句，就又蹲在那抱着肚子，白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皇后见他这样，冷哼了一句：“华贵人！你可快起来吧！别行这礼了。”
　　清风跪在边上，心知皇后是来找麻烦的，急忙解释：“皇后娘娘莫怪，我们主子的身体自有喜以来一直如此，并非有意顶撞。”
　　“快扶你家主子去里屋躺下吧。”皇后故意拉着脸，继续说着，“若是有什么长短，皇上怪罪下来，连母后都担当不起，我这个皇后还不得让皇上砍了脑袋啊！”虽然她这样说，但是清风和华流照都明白，她并没有让她们起来回屋的意思。
　　华流照吸了口气，摇晃着撑起沉重的身子，双腿一弯，跪在地上。他那已然圆润的肚子，由于重心不稳，猛得向前倒去。还好他身手尚佳，用手把身体给撑住了，这才没趴在地上。然后，他才回话：“皇后娘娘，刚才是奴婢我的错，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这是说什么！”看他这样的狼狈样子，皇后心里那个高兴啊，忍着笑继续说：“你们这些奴才都瞎了眼？还不扶华贵人去躺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
　　“奴婢不敢！”华流照扶着腰，摇晃着自己站起来，“奴婢自己能走。要不，奴婢去给皇后娘娘端杯茶？”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不好，关心下皇上的龙嗣。”皇后笑着说，手趁势向华流照腰上探去。华流照本能的踉跄退了两步。皇后却贴近他的脸，轻启樱口，笑着说：“怕什么！这也是我的皇儿啊。要知道，太后已经说了，这个孩子和如月的孩子都是我的。她会让皇上下旨，让我当她们的娘。而你！呵呵！”
　　“这不可能”华流照也笑着说，心里却是一阵冰凉，这个太后真够狠的。华流照怎么说和那皇后一样，都和她这个太后是沾亲带故的。怎么她会这样整自己！
　　“太后可都答应我了。”皇后一只冰凉的手狠狠在华流照腰上抓了一把，“呦！这孩子的力气可真大，踢我呢！敢踢我！小心娘以后打你哦！小宝贝！”皇后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华流照想躲，可他身后已经是墙壁，再无退处。他不得不看着皇后的另一只手，又在自己肚子上狠狠拍了数下，搅起胎儿在他身体里的又一阵猛烈的异动。“呵呵，瞧！贵人，你怎么脸都白了。我就说嘛！要她们扶你去屋子里，你躺下，我们姐妹再叙话的。”
　　“皇后娘娘！”华流照咬着牙，心里一阵厌恶，“请您放尊重些。这个孩子即使生下来，也是我的。不管谁来说，它都是我的。我不会给你！”
　　“哼！”皇后一转身，“那我们就走着瞧！”说完，她仍领着之前的人马，大摇大摆的走了。
　　“她一定会这样做的。唉！”华流照身子一软，坐在了墙角。
　　清风忙过去扶他，却听见他这样说着。清风心里也是一酸，说：“主子，您可以告诉皇上的。”
　　“呵呵，告诉他做什么！”华流照看着清风，“你不是不知道，我并不想和皇上同房，更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那您刚才为什么说？”清风的脸上一脸不解和困惑。华流照笑起来，一揉清风的小脑袋，说：“还不快扶我起来，想什么呢！我是说，她想那样的话，我就不能利用她们帮我打掉这个孩子了！”
　　“啊！——”清风吓的楞在原地，显然是被华流照的话雷到了。
　　“哎呦，丫头你还不快点。”华流照早在冰凉潮湿的地上坐不下去了。他故意抱住肚子在那叫着，以便叫醒清风扶自己回去。来这个古代那么久，他早已打消和这些古代人说清他那些现代理论的念头，只求自己能平安活到回到现代的那天就好。不过他假装的结果是：清风非但没有扶他，反而飞奔去了太医院，拉回来那个一天到晚喜欢开苦药的秦太医秦老头。

　　"或许自己可以从皇后那得到逃走的办法?"华流照在床上策划着,"要不找太后?唉!!自己这是想什么呢,也太傻太天真了..."
　　一转身，他吓了一跳，皇上那笑得贼坏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床边枕前，正死死的看住他。
　　“臣、臣、”他结巴着，一直还是不习惯叫他“潜跃”或者“陛下”，也一直不习惯自称“奴婢”或者“臣妾”。好在太后和皇后更希望听他自认是外臣，而不是眼前这个皇上名正言顺的一个妻妾。
　　“怎么还改不了口，”龙潜跃显得有些不快，“再有四五个月，我们孩子都有了。”
　　“我不想认命。”索性直接了当说出来吧，毕竟对方也不是坏人，只是他无法爱上这个人罢了。
　　“可，可你已经！”
　　“那是皇上您的想法。”他闭起眼睛，转向床的里侧。他是故意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去看对方——那个昏君此刻的眼神，一定是失望和寂寞的吧！对方的爱太直接也太强烈，却无法让他欣然接受。因为，他们两都是男人。也因为，他并不是对方要的那个他，他只是个穿越而来的魂灵，迟早会回去的。可，他又什么都不能说，或者，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你总是那么倔！”龙潜跃叹了口气，却也躺下了，躺在了床上，躺在了他的身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华流照开始习惯了龙潜跃的出现和陪伴。也许，这是因为这个皇上的出现，对于他自己无疑意味着一种人身安全，没有张牙舞爪的皇后和她的手下，也不会有严肃多疑的太后以及那些老麽麽。皇上的存在，意味着的：不过是尴尬的长夜、不过是尴尬的暧昧，还有恬静的睡眠、可口的食物、关切的眼神、体贴的动作以及语言。如果他真的是那个走投无路的华流照，也许接受这个命运，倒也不坏。
　　可是，他不是！所以，他必须走！

　　手，不经意的摸到皇上的身上——令牌！是出宫也许可以用到的令牌！
　　为什么会在皇上身上？会不会是计策？他看向熟睡的皇上，带着犹豫和狐疑。
　　但是——巨大的诱惑，促使他下了手。
　　深夜里，华流照伸出细长而白净的手，绕过那个熟睡的人，拿到了！他终于拿到了！！
　　华流照几乎想哭。一种巨大的喜悦！仿佛这样的情绪，让他身体那团本已经睡着而安静下来的血肉也惊觉到了，它猛地动了一下。
　　好痛！华流照咬住牙，没有出声。他的手抽了回来，小心的将令牌贴身藏下。冰冷而硬的令牌在衣服里咯着，他想翻身，却怕被发觉，只得强忍着。肚子还在痛着，也许是那个小生命不想离开？他不知道，也无法顾及，只有忍下，只有等待——
　　好在，他终于有了离开的希望！
　　他看见过这个令牌。他也记得：自己上次被皇上带出宫游玩时候，守门官兵就是见到这个令牌才放行的。
　　“见此牌，如见朕亲临”
　　他回忆着当时，回忆着龙潜跃的那句话。渐渐的，疲倦笼罩了他的全身。在天亮之前，他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天刚亮，龙潜跃打着哈欠小心的起身。一如往常的，清风明月几个已赶来侍侯。
　　君王不早朝的事情，龙潜跃是不愿意做的。不过为了不吵醒华流照，他的动作很小心也很轻，甚至因此变的慌乱而急促起来。匆忙里，他自然无暇检视自己昨天晚上带在身上的东西有没有丢掉，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失踪的令牌。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令牌倒是太后使的着数。
　　姜还是老的辣。从上次治罪侄子那次，自己儿子的表现来看，太后已经知道自己是不便再主动出面、插手处理了。但是，且撇开皇后的谗言，太后多少也猜测出自己这个侄子的心思不在进宫而在出宫。若这样，自己倒不妨帮他一把，也好断了自己这个傻儿子的荒唐念想。于是，她悄悄嘱咐了那些宫女们。终于找了这样一个机会，将令牌在皇上就寝前，落在了皇上身上。
　　至于以后——太后笑了，示意将那个宫女放回原籍、安排个好人家嫁掉。自然的，皇上要查，也是一桩无头公案了。
　　不知道，自己那个聪明侄子造化如何呢？想到这，太后又是一笑。这一笑，弄的门口正打算来告状的皇后，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呆呆的站在了门口，心中也不免的好一顿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