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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   Chapter 17
      雨歇风停,天色暗沉,张云雷站在王慧身后,打量这座古香古色的四合院。
      大门洞开,只见一人大步走出门来,边走边说道:“哎呀,郭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是李师傅。

      王慧淡淡笑了,“李师傅,瞧您,太客气!”
      李师傅哈哈笑了几声,抬手请王慧入内。

      两人寒暄中,走入门内。其间,李师傅一眼都没有看张云雷。
      王慧回头示意了一下张云雷,张云雷点点头,拿起礼物,跟着走进了大门。

      穿过影壁,穿过一进的院落,才入了正厅。这四合院的正厅,高阶青石,硬是开阔舒朗。
      进得厅来,李家老爷子正端坐在正厅椅子上。

      李欧随着李老爷子站在正堂之中,眼见得二叔从门外迎进两个人来。

      打头的是王慧,她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身材稍显丰腴,正与二叔寒暄家常。走在后面的就是那天打了他的张云雷。

      看他步履缓缓,不疾不徐,李欧眼睛微微一眯。

      这时李老爷子已经在朗声笑道:“侄媳妇来了?快快,看座。”又作势要站起来:“看我这身子骨,本该夹道相迎......”

      王慧连忙走上前去,扶住李老爷子,笑道:“给老爷子请安!看您说的,哪能让您迎我啊?”她正了正神色,说道:“没有这个规矩!”

      李老爷子顿了顿,继而又大笑:“侄媳妇还是那么快人快语!”又命李师傅:“还不快看座,上茶!”
      王慧谢了座,在李老爷子下首坐下。张云雷默默站在了她身后。
      李师傅命自己的徒弟上了茶。

      不多时,他的几个亲传弟子都进了来,站在他身后。
      李欧站在李老爷子身后,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坐定后,等上茶的小徒弟退了下去。

      王慧问道:“老爷子最近可好?”
      “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哪来好不好的?”李老爷子捋着胡子笑:“不被这些不肖子气死就不错了!”
      “看老爷子这话说的,可见身体硬朗。”王慧笑笑,“让老爷子操心了”
      看看李师傅身后的弟子,笑着对李老爷子说:“老爷子现在可是桃李满天下了!”

      李老爷子摆摆手,叹道:“不成器不成器啊!”又说:“说道桃李满天下,哪及得你们德云社啊!我还要向侄媳妇多请教啊!”

      王慧忙说:“不敢不敢,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这次冒昧前来,实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小弟”她回头示意张云雷:“前些日子,小孩子间的一点打闹,望李老爷子海涵!”

      “云雷,过来,见过李老爷子”王慧转头唤道。

      “老爷子好!”张云雷上前一步,温声说道。

      李老爷子抬头看去,一直听说有这么个人,从没有好好注意过。

      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静静站在那,好气韵,当得一声如松如竹。

      “好好好”李老爷子大笑:“德纲后继有人啊”

      “当不得老爷子夸!”王慧急忙道:“前一阵子,孩子们互相之间误会,以至于口角打闹,我们特来赔罪!”
      抬头向张云雷示意了一下。

      张云雷站上前来,拿出一直拿在手里的礼物。

      王慧笑道:“李老爷子好茶,正好前些日子得了些君山银针,借花献佛,聊表心意!”

      上好的君山银针,这是郭德纲的珍藏。锡制茶具精巧锃亮,上头镂花细密,精巧异常,单单这茶具就价值不菲。

      李老爷子眉头一挑:“你看看你,来都来了,就不要带什么礼物了!”

      王慧轻轻一笑,抬手打开茶具:“老爷子是好茶之人,何不品鉴一二?”

      一打开,就有一股幽幽的香气飘洒在室内,是茶香!清新的茶香似月华一般,幽幽散出,无孔不入,直浸到人的每一个毛孔里去。

      “好茶!”李老爷子不由得赞道,然后看看王慧,“侄媳妇啊,既然是孩子间的打闹,也不要说什么道歉不道歉了。”

      王慧心头一松,可听到李老爷子转口又说:“我老啦,看着后继无人,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哪!”
      王慧接道:“瞧您说的......”

      没等她说完,李老爷子摆摆手,叹道:“人老了,就想着后辈们能开开心心,前事无忧!”

      王慧咬咬牙,说道:“老爷子,其实我来呢,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李老爷子挑眉。
      “想请老爷子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多割爱几个弟子,来我们德云社帮帮忙。”王慧看看李师傅身后的几个弟子。
      “这个嘛......”李老爷子捋捋胡子。

      李师傅身后的几个弟子都露出一丝喜意。

      “你们德云社家大业大,要我几个弟子不是不可以,能去你们那学习再好不过。”李老爷子点点头:“可是光送去你们那里又有什么用呢?”

      王慧手指动了一下:“那不知李老爷子意思?”

      “相声界本为一家!”李老爷子看看王慧,笑咪咪地说:“德纲也算是我们师门一脉。我看啊,他也不要太藏着掖着,他师父那本相声绝本,拿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给他参详参详。”

      原来是这样!

      张云雷怒气上涌。

      根本没有什么相声绝本,他们看上的是师父用了几十年间收集整理再创作,德云社内部的相声段子!

      张云雷正要上前,王慧回头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转头为难地对李老爷子说:“老爷子发话,本不应拒。但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这些事我可做不了主!”

      李老爷子不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侄媳妇,这你就不厚道了!谁不知道德云社是你当家!”

      一时间,正厅里有些静匿。

      张云雷咳了一下,上前一步:“姐姐,我想出去方便一下!”
      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

      李老爷子朗声笑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转头对着李欧说道:“小欧啊,你们年轻人不要被拘束了。你带着云雷出去转转吧,你们年轻人也有话说,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

      “这......”王慧沉吟了会,对张云雷说道:“云雷,你去吧。”
      张云雷转头看了眼姐姐,跟着李欧出了正厅的大门。

      李欧在前面带路,走到小花园中,他回头说道:“师弟,请跟我来,卫生间在这边。”

      张云雷看着李欧,这真是一个翩翩君子,一举一动都颇合时宜。

      张云雷笑了:“当不得你一声师弟,你也不是我德云社的弟子。”

      李欧笑了笑:“师弟实在太客气了,其实些许小事,又何必特意过来赔罪呢?”

      张云雷也笑了,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谁又比不过谁呢?

      李欧又打量面前的这个青年人一眼。不,也不能说他是个青年,他看起来有时候又仿佛一个稚嫩的少年。

      那天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一言不发,上来就是一脚,就像发了狂一般。说是误会?谁信?

      李欧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那上面其实还有一些青紫。

      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这个少年跟他似乎有泼天的大仇,当时后台几个大男人都几乎拦不住他。

      “我不是要上卫生间。”张云雷认真地对他说:“我该来赔罪的,欧少。我确实是特意过来,欧少难道不原谅吗?”

      李欧神情一顿,是啊,他们认错了,你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你的错了。

      “哎呀,云雷弟说哪里话来!”李欧笑笑,他能怎么办?只有接受。

      张云雷挑一挑眉,是啊,你只有接受!你这个情真意切的谦谦君子!

      院子里的石榴花已经谢了,枝头有小小的石榴果实冒了出来。

      玫瑰园的院子里也栽了石榴树。

      那也是一个秋天,和现在一样,天气阴沉沉的。

      张云雷大病初愈,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石榴树,石榴花已经谢了,枝头有小小的石榴果实冒了出来。

      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北风吹得那窗帘瑟瑟有声。

      好冷啊,张云雷心想。

      实在睡不着,张云雷使了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想起过去有什么用,还不如不想。

      张云雷拖过床边的轮椅,苦笑,这一生,就这样与这架轮椅为伴吗?明天又该如何熬过?

      度日如年,度日如年,原来一句笑言竟会成真!

      原来一日比一年竟还难熬,不过一个月,偶尔见到镜中的自己,张云雷几乎连自己都不认得了。这一个月,改变的不仅是他的容颜,还有他的心境。

      门外有师兄弟在交谈:“杨九郎回来了”“是吗?度完蜜月啦”“这小子,可算娶了个仙女”“人家命好呗”“别大声吵吵,二师哥还在休息呢”
      几个人闹闹哄哄地走远了。

      张云雷怔怔地坐在那里,真是苦啊,这样的日子!

      每次苦到几乎再也熬不下去的时候,他想过死,想过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这次生病,昏迷中几次醒来,模模糊糊地,他看到了姐姐在哭。

      还有师父,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他的病床前,老泪纵横。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师父掉眼泪,他断了腿的时候,师父没有哭,而是告诉他,就算你站不起来了,我让你说评书!

      可是,现在,师父却在泣不成声!

      不能死,我现在不能死去!怀着这样的念头,张云雷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

      可是,因为这场大病,他的嗓子也彻底毁了。他的声音嘶哑粗嘎,再不复当初的清亮婉转。

      泪轻轻地滑落,挂在腮边,张云雷已经顾不得抬手去擦。一阵风刮过,透过那开了一条缝的窗子。生了一场病,他变得极为畏寒。北京的秋天,真冷啊!

      张云雷转动轮椅,想要关上那扇窗,可是他的手扶在窗棂上,却怎么也推不动。张云雷不由得心灰意冷,这样如同废人一样活着,真不如死去!

      “需要帮忙吗?”张云雷惊喜地回头,却是李欧。他的眼睛里刚刚燃起来的光转眼熄灭了。

      “怎么有些失望吗?你以为我是谁?”李欧笑笑。
      张云雷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推那扇窗户。
      “还是这个脾气。”李欧并不在意,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我帮你啊!”

      “云雷弟,怎么对石榴有兴趣吗?”
      张云雷正出神中,李欧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这果实确实长得很有趣!”张云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李欧不由地一怔。

      张云雷有一双令人眩目的眼睛,就像是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带着凌利的恨意,仿佛想在他身上剜出两个透明窟窿。

      李欧几乎有一刹那失神。

      张云雷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胸腔有更无法抑制的澎湃血液,往上翻涌。好想杀了这个人!

      雨又开始飘落了,点点滴滴,小而散。

      李欧正正心神,对张云雷说:“云雷弟,又下雨了。不如我们进回廊躲避一二。”说罢在前面带路。

      说是回廊,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凉亭,一面通向回廊,一面连着葡萄架。亭子里还放着一套精巧的石桌椅,供人休憩。

      微凉的雨让张云雷清醒过来。

      张云雷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李欧身后,进得亭子后,坐在李欧对面。

      李欧扬声叫来小徒弟上茶,回头笑着对张云雷说:“云雷弟,请尝尝我们这茶,却也不差。”

      张云雷不动声色,轻轻一笑:“欧少,实在是当不得你一声弟。论辈分”他抬头看看李欧:“欧少还得叫我一声师叔。还请你叫我的名字吧。”

      一时之间,亭子里极静。
      当上茶的小徒弟退下后,只有那茶发出类一阵幽幽香气。
      过了一会,李欧笑起来:“云雷说的是,果然持重!”又抬手请道:“请喝茶!”

      雨下得大了起来,打在亭上,能听到淅沥的雨声。
      这小小的院子,在细雨的笼罩下,朦朦胧胧,富丽堂皇。

      李欧出神地看着对面的张云雷。他极瘦,却奇异般的不见憔悴,皮肤极白,竟有些显出青玉色来,那一双眼睛仿佛黑漆点就。那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却好像并不在看他,轻飘飘地就略过他,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李欧怪异地感到了一丝不舒服。

      张云雷知道李欧在看他,李欧的这种眼光看似温和。没有人知道,这温和的外表之下藏着怎么样的不堪和丑陋。

      张云雷举起一只茶杯,轻轻嗅了一下。
      笑了:“果然是好茶!”

      他把杯子举过头顶,手慢慢倾斜。那茶水从他的头顶慢慢地蜿蜒到胸前,蕴湿了他的衣服。茶叶沾在了他的头发、衣襟前。

      李欧一下子站起来,惊道:“你!”

      张云雷诡异地一笑,将杯子放回石桌上,站了起来,然后抬腿一踹,精巧的石桌倒了下去,“咣啷”一声便是满地狼籍的瓷片。

      张云雷看看李欧,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张云雷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轻轻说了句:“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再出现?”

      听到正厅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张云雷一脚踩在那些瓷片上。他今天穿的是软布鞋,鞋底立刻被锋利的瓷片划透。他漠然地踏过去,鲜红的血随着他一步一步溢出来。
      他漠然地走出凉亭,那血色漫出在青砖上,随着细细的雨,更显殷浓。

      张云雷恍如未觉,细雨混着茶水,将他的形容显得更为狼狈不堪。

      李欧站在亭子里,已经呆怔。

      张云雷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

      李欧,今生,不止你一人会演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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