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琳琅》愿言思子

2、相识

　　周勤这个人自小便成长在一种畸形的环境，自幼丧父，生母再嫁，生母为了讨好那个家庭，对他刻意疏冷，继父呢，嗜酒成性，醉了便对他施虐，生母便护着襁褓中的幺弟躲得远远的，看着他肮脏的血液四溅。
　　十四岁的他逃离了那个地方，跑之前在他们的晚饭里下了耗子药，放了把火，他静静地躲在不远处的草垛里，看着邻里们惊慌失措救火，直到抬出几具烧焦的尸体，他才离去 。
　　逃离不过是走向另一种畸形的环境。
　　身无长技，无所事事，整日苟且赖活于世，直到他遇到了比他还要脆弱的群体，他仗着四肢还完全，欺凌弱小，无恶不作。
　　他心满意足的攥着那袋金叶子想去大搓一顿。
　　走到一个无人的拐角时，一个红衣少年堵住了狭窄的小巷，与那位白衣少年相似，一个单马尾，都是人间绝色，不同的是，眼前这位的马尾干净利落，眼角上扬，邪气的不行。
　　周勤刚想讲一句好狗不挡道，便瞥见少年的左手摩挲这一把黑色剑鞘包裹的剑，于是他盯着他:“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正经的打劫看不出来吗？”

　　林如慕此时已是身无分文，静静地立在街头叹了口气，解开背上白布裹着的剑开始了卖艺的生涯，可惜剑术贼烂，只有几个姑娘瞧着这孩子眉眼不错可怜施舍几番。
　　揣着几枚铜板，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林如慕决定出城去。
　　出了城门，方圆几里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客栈到是有，不过依林如慕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过去，半天下来也是到不了的。
　　于是林如慕在城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他先求助的是一个拉粮食的马夫，马夫见他模样青涩，又有几分少家公子的贵气，狠狠地宰了他一笔，林如慕思量几番，他真的没那么多钱，而且年少锦衣玉食不知什么叫讨价还价，没有便是没有，不能便是不能。于是他道了谢，一辆辆车去问，这个地方本就是商贾云集，凡人寻金之处，利与义总是左边要重些。
　　看起来寒酸点的马车他都问了个遍，别人都不愿载他去赚那一俩个馒头钱。
　　林如慕只好将目光转向一辆普通的马车，马夫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普普通通，坐在外面似乎跟里面的人说话。
　　林如慕已经想好，若是再被拒绝，就先在城外露宿一晚。
　　“先生要去哪里？”林如慕没有目的地，能去那就去哪。
　　沈彬打量了一下林如慕，一眼看破他的意图，笑道:“小公子要是来搭个车怕是找错了，我这里面坐着一个金贵的小祖宗，惹人嫌的很。”
　　一听话里没戏，林如慕恭恭敬敬的道了声谢，欲离去，车棚里的那个金贵的小祖宗开了口:“诶——这位小哥哥要去哪，如果方便的话，捎一程也是可以的。”
　　沈彬震惊的往棚里看了一眼。
　　“我本就是四处云游，去哪都可以。”林如慕听这声音有点稚嫩还有点邪气，但凭声音也不能判定那金贵的小祖宗就比自己年小。
　　沈彬扶额跟里面的小祖宗交流了几句。
　　“我叫沈彬，公子请上吧！我家公子脾气不太好，还请多担待些。”
　　林如慕并没有细想脾气有多不好，心里只是十分感谢，从怀里掏出那几枚铜板，认真的递给沈彬。
　　“实在是身无长物，还请收下。”
　　沈彬看他认真的模样，不好打击少年小小的心思，便也是认真的收下了。
　　林如慕撩开车帘，里面的空间比看起来的要大些，底下铺了一层白色的毛毯，很干净，顺着地毯，他看见了那个小祖宗。
　　唔……看起来是比他要小些，一身红衣，黑色皮革腰封，黑色绸缎束着单马尾，绸缎低端还缀着一粒红玛瑙，干净又好看。
　　“看够没？”少年用他那双墨色眸子凝视他。
　　“呃……冒犯了……”林如慕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
　　没坐一会，林如慕的小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唠几句。
　　“我叫林如慕，你呢？”
　　“左枫。”
　　“你多大了？看起来有点小……”
　　左枫不想讨论□□上谁大谁小的问题，决定随便说个数字搪塞过去。
　　“我家小公子差俩个月十四，我看如慕比阿枫大些。” 沈彬说完觉得有一阵冷风从脖颈吹过。
　　“确实要大两岁。”
　　“那么老——叫你声哥哥你不介意吧？”左枫对着林如慕眨了眨眼睛，一脸乖巧的样子。
　　林如慕感慨了一下现在的孩子都这样吗，有点无奈的点点头。
　　“哥哥从哪来，要往哪去？”
　　“我从京城来，哪都是我的去处，此番你们要去哪？”
　　“云城，我听说那里有四圣之一，想去切磋一番。”
　　 “四圣？”
　　林如慕自小活在一个消息闭塞的地方，对四圣这个新名词极为好奇。
　　左枫伸了个懒腰:“武林的四大高手，不知真假。” 伸完又打个哈欠，“怎么，哥哥没听过吗？”
　　林如慕从小对江湖逸事从未了解。
　　“读过一些市井话本——”
　　左枫嗤笑一声，“那些怎能和真的相比，误人子弟罢了。”
　　林如慕被这个弟弟嘲讽了一番，又想起了沈彬的那句“脾气不太好”……
　　“所谓的四圣就是江湖上吹捧武艺最高强的四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的。”
　　那么想来，左枫也是武功在身的人，林如慕不禁钦佩，那么小就技艺傍身。

　　入了夜，一行人随便找了个店落了脚，林如慕本不想让左枫破费，自己在车上将就一晚算了，谁知左枫一脸`能替我省几个钱’不搭理他，甩脸便走。
　　沈彬看着这俩孩子叹了口气，拍拍林如慕肩膀让他安心入住。

　　第二天赶路，路上的车马倒是少了很多，稀稀拉拉的。
　　林如慕很不会打理自己，每次扎头发都是个痛苦的过程，好在他的头发滑顺的像绸缎，看起来也只是蓬松而已。
　　这日左枫换了件玄色衣服，用黑色绷带束紧了袖口，少了几分活泼，万般无聊地把玩着剑柄上的剑穗。
　　林如慕正读着向沈彬寻的一本古书。
　　左枫撇了一眼林如慕白布裹着的剑，嘴角忽而上扬，“哥哥给我看看你的剑吧！”
　　林如慕此时专心读书，完全没有听到左枫的话。
　　左枫垂下眼帘，夺走林如慕的书，“哥哥怎么不听我说话？”
　　“对不住，我——”还不待林如慕说完左枫便堵住了他的话。
　　“把你的配剑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林如慕顺势递给他。
　　“哥哥包那么紧，怕是什么宝剑不成？”
　　林如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平常不怎么使，怕落了灰。 ”
　　林如慕的配剑跟左枫的完全不同，从剑柄到剑鞘都是银色，剑鞘上暗纹密布，精致极了，拿起剑来比想的要轻的多，剑刃十分锋利。
　　“不错，是把好剑，它有名字吗 ？” 左枫对这把剑爱不释手。
　　“名唤琳琅。”
　　左枫眯了眯眼，“哥哥可曾听闻天下十大名剑？”
　　“我……”
　　“天下十大名剑不仅仅是剑厉害，持剑的人也不同凡响，据传闻排行第四的剑就是琳琅。”
　　“那可能这剑是同名吧!”林如慕觉得这把剑除了花哨一点，在他手中也没什么特殊之处。
　　“我猜也是，毕竟传闻真琳琅可是在皇宫中……”左枫打个哈欠，反复的擦拭剑鞘。
　　林如慕愣了一下，立马又开始转移话题:“你这把剑叫什么？”
　　“破势。”
　　话题一下子陷入了尴尬，林如慕继续持着书读起来。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林如慕毫无防备的差点顺势甩出去，好在左枫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才稳住。
　　不待左枫询问，沈彬掀开帘子。
　　“前面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