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亮说晚安(下) ...
-
>>> 06.
生活并没有因为人们那些小情绪所打乱，依旧无情地继续着。我与彼得依然保持着友达以上的关系，一切看起来如以前那般，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许多事情都默默地变化着。
彼得喜欢找我谈论一切关于丽兹的事情，比如她的兴趣爱好，她对他说的某些话有什么含义，她把他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诸如此类的事情，都是我不想知道的事情。
可是，我不得不装作像从前那样，笑着脸去聆听彼得的倾诉，时不时调侃上一两句。我很害怕，我害怕被彼得知道我喜欢他，我害怕最后会与彼得形同陌路，我害怕失去彼得。所以，关于我喜欢彼得这件事，注定只能成为一个埋藏在我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得不说，彼得在喜欢丽兹这件事上表现得简直不能更蠢。每次当他看见丽兹的时候，脸颊和耳根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舌头像是被打上了结，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很多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我看来，真的蠢透了！
“据说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写在橡皮擦上，当你用完了那枚橡皮擦后，那个人就会喜欢自己了。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把丽兹的名字写上去。”我笑嘻嘻地对彼得说。
似乎只要一提到“丽兹”这个词儿，彼得的脸就会条件反射般地被染上绯红，只见他慌慌张张结巴地回答：“我……我才不会干这么幼稚的事情呢！”
“哦，到时候丽兹喜欢上别人可别找我哭鼻子哦！”我回答。
“切……”彼得把脸别到一边不再看我，停顿了半晌，又问，“不说我了，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像一把锤子往我脑袋上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这次轮到我变得不自在了，我犹豫了几秒，才在脸上挤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脸：“有啊，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史蒂夫罗杰斯的名字写在橡皮擦上。”
彼得轻哼了一声，嘴角浅浅地往上扬：“这不一样！不过……真羡慕你，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
我没有说话，心里早已把他骂了成千上百万遍。
后来，彼得虽然嘴上说着幼稚，但还是在他那块橡皮擦上写下了丽兹的名字。而我，也怀揣着一丝希望，写下了彼得帕克的名字。
-
我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蜘蛛侠的真实身份是彼得帕克的呢，似乎是从第一次与他邂逅，便知晓了。
“嘿，索菲，虽然你见义勇为的行为值得表扬，但对方可是抢劫犯，你这么做可是很危险的。”
眼前穿着一身红蓝相间的紧身衣的怪人从手腕处喷射处一缕白色如丝线般的东西，把那被我发现的抢劫犯禁锢在旁边的墙上后，指着我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对我说教着，他便是最近横空出世的超级英雄——蜘蛛侠，或许称呼他为纽约有好邻居更加合适。
这位超级英雄实在奇怪，对于他能够准确叫出我的名字，我还是颇感惊讶的。另外一件让我觉得奇怪的事情是，他说话的声线以及他散发出来的气质，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叫索菲？”我问。
“我……我是蜘蛛侠，自然是知道很多事情了！”或许蜘蛛侠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他顿了顿才回答我。
“哦……”
“时间不早了，一个女孩子这个时间在街上不安全，你现在应该回家了。”他又说。
听他说了那么多句话后，我更加确定蜘蛛侠就是彼得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我半开玩笑地对蜘蛛侠说：“既然你这么担心，不如你送我回家吧！”
“好。”
入夜的皇后区虽然没有曼哈顿那般繁华，但亦被热闹的人声与灯火阑珊包裹着，那一点点的霓虹灯伴随街边的路灯闪得令人晃眼。车辆在街道开过的声音与人们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有些嘈杂。
我与蜘蛛侠一前一后地走在皇后区的街道上，一路无言，一直到他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我才开口打破这份宁静：“谢谢蜘蛛侠先生了。”
“这是作为纽约友好邻居应该做的。”蜘蛛侠回答，我似乎能够想象到他那张面具下害羞的笑容。
从蜘蛛侠答应送我回家后，他并没有询问我住在哪儿，只管一股脑地往前走。如此熟悉的路线，除了彼得和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待蜘蛛侠挡着蛛丝消失在黑夜中，我终于忍不出朝那个背影骂了一句：
“傻瓜……”
>>> 07.
高二的暑假在返校舞会宣告开始而落下帷幕，彼得自然是邀约了丽兹，丽兹也答应了他。这对于我这个旁观者来说，实属情理之中，我能感觉到，丽兹其实并不讨厌彼得。我拒绝了其他男孩的邀约，也没有参加返校舞会的打算，我还没有傻到要去自虐的地步。
那天晚上，我透过我家玄关的门缝看到了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少年。认识彼得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只见他把刘海都梳到了脑后，合身的西装凸显出他那较好的身材，不过脸上透出的少年感暴露了他的青涩与紧张，看着就像是偷穿大人西装的小屁孩。
待彼得出门后，我也偷偷从家里溜了出来。公寓的附近有一个公交站，那里的627*号公交车是我发现的一辆人不多，路线环绕了纽约市内四个区域的公交车。平日无事的时候，我便会坐上这辆公交车，放空思绪，只是安静地看着纽约市，心情也会渐渐开朗起来。
我往收钱箱里投放了几枚硬币，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汽车平稳地开着，窗外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吹进车内的风也喧嚣起来。我看着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繁华起来，曼哈顿中城的街道满是匆匆走过的人，每一个人看着似乎都十分匆忙，不曾停留在那些形形色色的店铺前。
没过一会儿，繁华的景象又有了变化，这次便是安静淳朴的布鲁克林区，街道上不知何时铺了一层枯叶，稀稀落落的人悠闲地走在街道上，与曼哈顿的人形成了对比。
我很想让自己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可是思绪总不听话地往彼得那儿飘，我忍不住会去想彼得在舞会上与丽兹跳舞的场景，这个笨蛋肯定会跳着笨拙地舞步，手不知道应该往那儿放，一不小心便踩在丽兹那双漂亮的高跟鞋上。我忍不住会去想他与丽兹欢声笑语的画面，要是好运，彼得说不定能够顺势表白……
噢，别傻了，彼得才没有那个胆量表白。
脑海里的画面越发杂乱，心也越发烦躁起来，我发现即使我不去返校舞会找虐，脑补出来的东西也会像苍蝇那般，在脑里挥之不去，嗡嗡作响，心情也随之失落起来。
公交车绕了一圈回到皇后区，我了下车回到家中，却在房间的阳台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蜘蛛侠。只见他无力地躺在阳台的地板上，那身战服不知什么原因变得破破烂烂，硝烟与血腥味扑鼻而来，上面沾满了污渍，甚至还有血迹。
我焦急地往他身边跑去，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彼得！你没事吧？”
听到我的声音后，穿着战服的彼得伸手把面具往下拉了一下，生怕自己的脸会被我看到一般。我也不管那么多，伸手把躺在地上的蜘蛛侠扶起，吃力地把他拖回我的房间，最后小心翼翼地让他躺在我的床//上。
我找来了医药箱，拿起棉花与酒精，悬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地伸向蜘蛛侠的战服，轻轻地把他的衣服//掀//开。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血迹夹杂着灰尘粘附在他的皮肤上，我为他清理干净那些污//渍，在棉花上倒上酒精，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擦拭着。
许是酒精刺激着伤口，只听见耳边响起“嘶”的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躺在床//上的彼得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我清理好他身上的伤口后，伸手想要把他的面具扯下来，在我的手快要接触到那张看上去又丑又蠢的面具时，我的手腕被彼得的手抓住了。
“别……”他细声呢喃道。
“……好。”
我沉默了一会儿，便把悬着的手放下。尽管我知道那张面具下是彼得狼狈的模样，但此刻我还是决定配合他。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彼得才缓缓地从我的床上爬起。他踉跄了几步，随后晃晃悠悠地走回阳台边上。
“蜘蛛侠先生，你真的没事了吗？”我担心地问道。
“咳……没……没事了，谢谢你！”
不等我回答，他便从手腕的喷//射器中喷//射出一条白色的蛛丝，随即便消失在那一栋栋楼宇间。看他似乎真的没事了，我便回到房间里，悬着的心久久不能放下，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留下的血腥味。
彼得与我默契般地没有提返校舞会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猜这大概是一种“心虽有所觉，但亦不作解”的情绪吧。
>>> 08.
不知什么原因，丽兹转学了，彼得的初恋还未开始，便因她的离开而结束。对于我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我本是这样想的，但后来我才明白，我还是太傻太天真。
伴随着SAT的结束，我的高中生活画上了一个句号。彼得因优异的成绩被MIT录取，而我的成绩并不如意，自然是落榜MIT了。或许是这十年里，我习惯了彼得的陪伴，又或许是自己的不甘心，我不想离开他，自私地希望他的生活里能够有我的影子。
于是，我选择了复读。这一年里，我比以前要更加努力，每天几乎废寝忘食地复习，仅仅是想要更加靠近他。所幸的是，我如愿地在一年后被MIT录取，我天真地抱着那一丝渺小的希望重新出现在彼得的世界中。
殊不知，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我与彼得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就像高中时那样，彼得与米歇尔在一起的消息来得十分突然，依然是他一脸幸福地亲口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我逐渐明白，在我喜欢他的那几年里，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感动自己的无劳之举。
那天晚上，我人生第一次进了酒吧，第一次喝了个烂醉。酒精的味道萦绕在我的身边，我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似乎只有这样，我才能短暂忘却那份小心翼翼的感情。可是啊，无论我喝了多少的酒，还是麻痹不了自己的内心。心脏还是却了点什么在隐隐作痛，那股窒息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头昏脑涨中，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彼得的电话。
“索菲？”
电话那头传来了那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我的眼泪也因那一声“索菲”而决堤。其实我不想哭，可是眼睛却不听话，眼泪一直往眼眶外冒，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气息也因此被打乱。
“怎么了？你别哭啊！”大概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哭声，彼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焦急。
“彼得，你……真的好蠢啊……”我骂骂咧咧地说着，借着那股微醺的酒意，我把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全部如泪水般倾泻而出，“这么……这么多年，难道……难道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
“什么？”电话那头的彼得显然是被怔住了。
“我说，我喜欢你啊，你这个傻蛋！”
我几乎是把这句话吼出来的，不等彼得回应，我挂断了电话。此刻的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趴在酒吧的吧台上，又是一顿痛哭。
后来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我并没有躺在酒吧里，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我送回了家，直到我看向那扇没关好的通向阳台的落地窗时，我才明白了原来是作为蜘蛛侠的彼得把我送回来的。
而我的头像是被炸开了，疼得睁不开眼。回想起断片前的事情，内心的失落感又一次充斥着整颗心脏，我没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去捅破这一层纸，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以后应该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彼得。因为，我与彼得唯一作为朋友的这层关系，也被自己亲手剪断了。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什么感觉呢？大概就是像坐上了一列开往反方向的列车，我永远也到达不了想要去的终点。
>>> 09.
果不其然，彼得在第二天把我约了出来。虽然此刻的我并不想见到彼得，但我知道，这是我始终要面对的事情，最后，我如约来到了与彼得约好的公园里。
我本来以为自己见到彼得之后会很尴尬，会很不安，但我发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倾吐出来后，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我似乎从未如此淡然过。
“嗨……”我故作轻松地朝彼得打了个招呼。
彼得的脸上略微尴尬，他不自然地回应了我一声。之后，我们便陷入一片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彼得刚想要开口，我却打断了他：“彼得，能陪我去坐一趟车吗？”
彼得的眼里闪过不解，但还是答应了。于是，我与彼得一前一后来到公寓附近的公交站旁，一起坐上那辆627号公交车。或许是天意，公交车内，除了司机之外，只有我与彼得两人。我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彼得坐在了我的后面。
车缓缓地开动着，耳边只有风吹进车里的喧嚣。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今天这辆车开得比平时要缓慢。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变换着，而我却无心欣赏这景色，心思全都飘到了坐在我身后的彼得身上。
“索菲，昨天的事……是真的吗？” 彼得打破了车内的沉寂，问道。
我轻叹一口气，回答：“是真的，我喜欢你，从知道何为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彼得沉默不语。
“如果，让你造成困扰了的话……我很抱歉。”我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因为我很害怕，当我看到了他的脸后，又会不争气地留下眼泪。
“没有，你能喜欢我，我……很高兴，但是……很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我早该明白的，在你告诉我你喜欢丽兹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你不可能会喜欢我。”
“可是我偏偏不信邪，那时候我总想着，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心里多少会有一点我吧，所以高三那年我选择了复读，我希望可以继续追随你的脚步，我很害怕你会离我越来越远……”
“当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再一次可以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发现你身边早就已经有人了，至始至终，我还是没有走进过你的心里啊……”
我自顾自地说着，直到感受到舌尖那股咸涩的味道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又不争气地哭了。彼得安静地听着我说话，最后却只能道出一声“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对了，彼得，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我问。
“什么？”
““当这辆公交车回到原点后，我会变回原来的索菲，我希望你能忘掉我在这里说过的话，忘掉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不然……我就回不去了。””
“……好。”
车内又恢复了宁静，我不再说话，细细地体会着从心脏传来的无力感，犹如刀片划在肌肉上，犹如被千刀万剐，那血淋淋疼痛感似乎只有我自己明白。我们都各自怀揣着心事，一路无言。
公交车回到了起点，我的心却不能回到起点。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了公交车，我背对着彼得，用衣袖口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后，转过身看向公交车内的彼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彼得，我突然想吃德尔玛叔叔的三明治了，你陪我去吃吧！”
我在彼得那琥珀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掺杂着复杂的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从车上走下来，也朝我笑了笑说：
“好，这次我请客。”
-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纵使我陪彼得度过了无数春夏秋冬，终究比不过那个让他心动的她。我曾经不断地问自己，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后来我才记起，我根本没有用完那块写有彼得帕克的橡皮擦。
>>> 10.
“索菲，没想到你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我抬头望了望那个我喜欢的少年，依旧如太阳般耀眼。
“老朋友的婚礼啊，怎么能不来呢？”
我很清楚，人啊，没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就像我喜欢彼得这件事情，我最终还是放下了，那段记忆，成了我青春里最宝贵的记忆。
“彼得，新婚快乐！”
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后，朝彼得露出一个笑脸，这一次，是多年后再一次面对彼得，发自内心的笑容。
“谢谢你……你一定要幸福啊！”阳光下，那个我喜欢了许久的少年也笑了。
“嗯，我会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天亮说晚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