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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到了奇怪的地方 ...


  •   “耶和华阿,你为什么站在远处。在患难的时候,为什么隐藏。”
      ——《旧约-诗篇》

      -------------------------准备吃饭或刚吃完饭的读者们慎入-------------------------

      康丝坦扎睁开眼,一片黑暗。
      还是晚上吗?我怎么觉得我睡了很久了。
      她疑惑地揉了揉眼睛,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抹暗淡的光线射了进来,这时,她才勉强看清这个房间。

      这是哪?

      然而,没等她想明白,视线自然而然的转向门口时,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随即再次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被她的叫声吓得手一抖,烛台当啷一声落地。

      走道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黑暗中那个人缓缓蹲下,用残缺不全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蜡烛,再慢慢地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开了。整个过程那个人都面无表情,或者说是看不出表情。

      那是张什么样的脸哪——头发稀疏,鼻梁塌陷,其他应是平整的地方鼓起一个又一个的包,还有一块一块发白的斑点,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用面目可怖来形容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迎面走来的二人情况稍好些,只是皮肤上有些斑点,她们听到尖叫声,慌忙赶过来询问。
      其中一名稍年轻的女子问道:“出了什么事了,艾比修女?刚才那声音可真吓人的。”
      年纪稍大的女子紧接着说道:“可不是,大概所有人都被吵醒了。怎么回事?”
      “她醒了。大概被我吓着了。昏过去了。”一个嘶哑的声音缓缓解释着。
      “就是今早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吧?她的胆子可真够小的,这里更严重的人多得是呢。哪天她见着了还不给活活吓死。”年轻些的女子刻薄地说道。
      “别这么说,阿曼达,你刚来的时候也不见得比她好。不过,我看她似乎没什么异常啊,怎么会被送进来?艾比修女,是不是有人搞错了?”
      艾比修女用嘶哑的声音回答她:“我不清楚,只听见外头铁栅门开的声音,然后就有人在门内发现了她。”
      “肯定是得病的,”年轻些的阿曼达用讥讽的语气说道,“就算真的搞错了以后日子久了也会染上,反正我没听说有谁进了这里还能活着出去的。”
      三人一阵沉默。

      “切尔西,”艾比修女打破寂静,对年长些的女子说道,“她就拜托你先看着,我还是暂时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比较好。”
      “我会看好她的,艾比修女。”

      ------------------------------------------------------------------------------

      康丝坦扎再次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只有一张床,散发着浓浓霉味,高墙上有扇小窗户,室内唯一的光亮就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我这是在哪?
      康丝坦扎捧着脑袋,努力想着,找不出一丝头绪,反而想起了一个噩梦,噩梦里那个人的那张脸。天——她甩了甩头,将那个影像抛至脑后。一个噩梦而已,只是一个噩梦。
      康丝坦扎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站起身走向门,她很紧张,想通过深呼吸来缓解,结果被空气中的怪味呛得咳嗽。上帝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正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一个女人冷漠的声音传来:“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康丝坦扎忙应道。她急需找个人来问问眼下的情形。

      门开了。
      康丝坦扎倒抽一口气,再次被呛到,连连咳嗽起来。门口的人走进来,不曾上前,只站在那里。等到康丝坦扎好不容易不咳了,女子说道:“我是切尔西。”
      康丝坦扎愣愣地看着面前女子一块白一块红的脸,半天才反应过来,对女子说道:“我是康丝坦扎。”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在这里报上自己家族的姓氏没什么好处。

      “那么,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我在你右手隔壁,有事可以来找我。”切尔西不平不仄地说罢,就欲转身出去。
      “等等!”康丝坦扎慌忙阻止她的离去,一连串的发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一起的两个人呢?”
      切尔西看了看她,康丝坦扎从她的眼神里面读出怜悯,怎么?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这里是病人的集合地。另外,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病人?什么病人!?”
      康丝坦扎隐隐感觉,一个可怕的事实即将展现在眼前,一股冷气正嗖嗖地串上她的后背。
      切尔西看着她,像看个白痴,一字一顿地说道:“麻--风--”

      康丝坦扎被震得浑身僵硬,双目圆睁,似要从切尔西脸上找寻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

      可惜,没有。

      她颤抖着嘴唇嚅动了半晌,吐不出半个字来,整个人突然傻了般,就那么木木地盯着切尔西。

      良久,切尔西叹口气,语气温和了些,对她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你只能接受,以后你还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哪,小姑娘。”
      一辈子!?康丝坦扎还未从接踵而来的刺激中醒过神来,听到外面一阵铃响。
      “哦,开饭了,我得走了,迟了可就没得吃了。你也快些去吧。”说罢,切尔西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康丝坦扎,匆匆离去。

      在麻风病院,呆一辈子,康丝坦扎默默念叨着,在这里,呆上一辈子,一辈子。
      猛地,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这是噩梦,又是一个噩梦。快点醒来,快点醒来。
      康丝坦扎哆哆嗦嗦地一头扎进被子,也不顾那股霉味,闷头就睡。睡醒了就好了,等睡醒了就好了——

      * * *

      一阵敲门声,康丝坦扎不予理会。唔,有股子霉味,这旅店的人可真懒,都不晒晒被子,将就将就吧。敲门声又响了会才停下,然后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谁?
      康丝坦扎露出乱蓬蓬的脑袋,看向门口,是切尔西!
      她捏了捏手,疼!
      不是梦!

      意识到这一点,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切尔西一言不发地端了个污渍斑斑边沿缺口的碗和盘子进来,搁在她床边的地上,又走出去,关上门。
      吃的?

      康丝坦扎一番折腾后,这才感到有些饿了。她起身凑近那份食物,一股馊味立刻扑鼻而来。她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改拿盘子里黑乎乎的馒头。结果,一触手,毛乎乎的感觉吓得她一脚将盘子踢出老远,撞在石墙上,吭啷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切尔西再次进来了。她看着墙边碎裂的盘子,转向康丝坦扎,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大声说道:“小姐,这里的盘子根本不够用,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这食物,也是我们好不容易省下来的!你不吃,我们还抢着吃哪,难道你不吃不喝想饿死?”

      康丝坦扎不说话,她只是紧紧环抱双膝,将头深深埋了进去。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坐着。

      房内的光亮一点点逝去,康丝坦扎一动也不动,任膝头被泪水打湿,手脚渐渐冰凉麻木。
      门再次被打开,一件东西被轻轻放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安静——

      终于,康丝坦扎缓缓抬起头来,眼前一点烛光跳动着,发出微弱的光,烛光旁站着个陌生的女子,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听说你不肯吃东西,她们让我来看看你。”女子开口了,“不过,要我说你这样也挺好,饿死了就不用活受罪了。不然,像你这么年轻,得遭多久的罪哪。真不明白我来你这干嘛!”说罢,她就要离去。
      “你是谁?”或许,因为这名女子脸上稍微好些,康丝坦扎有了主动开口说话的勇气。

      “阿曼达。你是康丝坦扎是吧,这名字还真绕口,以后就叫你康妮,如何?”不待康丝坦扎回答,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康妮,你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小我们就得让着你,这里最小的是科瑞恩,只有十二岁,比你好多了,他可没对着艾比修女昏过去。唉,可怜的艾比修女,不知有多伤心哪!她当初自告奋勇跑进来,说要照顾我们,帮我们洗清身上的罪孽,重回神的怀抱,绝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被神抛弃的这一天。哼,她的想法真是幼稚,自作自受!”

      阿曼达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说,你不只胆子小,长得也一般般,我年轻时可比你标致多了,当初多少男人围在我屁股后面转哪。结果呀,招人嫉妒,被那群该死的嫉妇丢进这该死的地方染上这该死的病!”
      说到这里,她咬牙切齿,面目扭曲,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康丝坦扎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反应了。

      阿曼达瞟了她一眼,风骚地捋了捋头发,笑了笑:“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是怎么进来的?看着不像染病的,你惹着谁啦?”
      康丝坦扎看着她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没有开口,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的老天!”阿曼达夸张地叹口气,嘲讽地说道,“你是白痴吗?还是脑子里尽是些豆腐渣?啧啧,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真是无趣至极。啊,说了半天,我都要渴死了,你渴吗?我去弄点水。”
      康丝坦扎感激地点点头,她此刻又饥又渴,身上一阵阵发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她喝到来这里以后的第一口水时,尽管她的喉咙快冒烟了,还是一下喷了出去。阿曼达似乎早就料到她的这种反应,咯咯笑得欢畅。
      “这是什么!?”康丝坦扎恼火地冲一旁笑得前仰后合的女人叫道。
      “水啊,我们都喝这个。”笑声渐歇,阿曼达回道,“院子里那口井里打的水。可怜的老科拉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想不开,掉了进去。从那以后,这水就变得很难喝了,不过,这水以前也没好喝过。”
      康丝坦扎脸都绿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呕出的尽是酸水。阿曼达嫌恶地皱皱鼻子,不管不顾地离开。

      吐过之后,康丝坦扎难受地瘫软在地,虚弱地哭泣着,正想着,世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但很快,她一下蹦起,高声惊叫起来。
      只见地上一头硕大的老鼠正和她小眼瞪大眼,康丝坦扎吓得跳上床,双手捂着嘴,惊恐得瑟瑟发抖。

      这时,一个比街头流浪汉还要邋遢万分的男子踹门而入,凶狠地冲她吼道:“叫叫叫!再叫我捏断你脖子!”
      然后,他的目光扫到了地上的老鼠,顿时两眼放光,压低声音喜悦地说道:“天啦,我的小宝贝。我那里可是一只都没有了!”

      几声吱吱叫声过后,康丝坦扎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一个男人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着,仿佛他吃的是世间少有的珍馐佳肴。

      而他的手中,是血淋淋的半只老鼠。

      精疲力竭的康丝坦扎完全混乱了,不知那来的力气,发狂地冲了出去,门口已站了几个人。她在失去意识前,再次看到了那晚那张恐怖的脸。

      * * *

      惨淡的月光由窗帘的缝隙中渗入,给城堡里的一个房间蒙上了一层诡异而又暧昧的面纱,隐约可见的床边依稀可以分辨出两个纠缠的身体……

      许久,女人的声音好象此时才喘息平定,娇哼一声,伸出玉藕似的手臂缠绕住那个男人:“亲爱的,求你了,把他放了吧,他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我已在上帝面前发誓,永远属于你,忠实于你,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你就放了他吧。”

      朦胧的月光照着那个男人的侧影,半边轮廓晦涩,阴暗如同鬼魅。
      只听他用充满情欲地声音说道:“我的宝贝莉亚,在我们如此亲密的时候你还想着他,会让我以为你还忘不了他。这种误会很不好,你说是吧?”
      女人不再说话,呻吟声再度响起。

      月亮示威性地升至天空正中,泪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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