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一根容嬷嬷的萝卜

3、第 3 章

　　2018年6月26日星期二下页
　　这都是上午的事情了，原本打算只请上午的假，遇到了那件事，精神变得恍恍惚惚，根本变得无心工作了，只好打电话给老板又请了一下午的假，老板没说什么，让我回家好好休息。我挂了电话后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睡不着，一直想着马路上的那一幕，脑子塞满崩坏的画面，鼻翼下仿佛真的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我想要吐。
　　跑去洗手盆，对着悬挂着的镜子，恶心的感觉从喉咙冒出，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能发出难听干枯的声音。
　　口水难堪地流下洗手盆，眼角涌出几滴泪水，手心都是冷汗，眼珠禁不住地在抖动，甚至连眼前这一幕，我都觉得熟悉，此时此刻，我狼狈的身影也不止一次曾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抬起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憔悴，嘴里流着口水，像一个绝望的病人，手指在微微抽搐，我好像不能控制自己了，因为痛感又来了。
　　镜子里的模样扭曲了，但是镜子里面还是自己的模样。
　　它扭成一团，畏畏缩缩，神经兮兮地观察着周围，它对着我做出几个口型，在告诉我，明天还有。
　　明天还有！
　　它突然大声尖叫来掩盖它声音里的颤抖和惊恐。
　　与此同时，痛感飞快褪去，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在做着和镜子一样的动作，甚至与它一同尖叫出声。
　　镜子那一边突然退后几步，我的脚控制不住地往后移，背后突然碰到了墙。缓缓地看向门边，明明大厅里有明亮的灯光倾斜而入，我却感到了害怕，好像有什么人在大厅里在不紧不慢地搜寻着我，它不着急，开始以非常漫不经心的态度看看家里的东西，也打算随随便便杀死我。
　　身体贴紧墙壁，我的心跳猛然加速，此刻，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仿佛产生了巨大的声响，我的视线不敢移开门边，心里只有一种念头，那就是它会冲进来杀死我。
　　动作迅速，利落干脆，直指要害，我要死对于它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已。
　　我感觉我疯了。
　　是的，疯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灯光依旧，我的内心终于产生了一丝松弛。我在不断地强迫自己绷紧的神经放松，暗示自己这都是幻觉，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啊，我还是那么胆小，只会紧贴着墙壁，慢慢移动到门边，不敢探出身子去查看。
　　一开始只能看到镜子斜对面的卧室，卧室没开灯，陷入一片漆黑。左脚移开一小步，视线扩大了，大厅里的沙发没人。再移开一步，到了门边，看到了沙发旁边的桌子，上面的物品没有移动过分毫。
　　我定了定心神，探出半张脸，又飞快缩了回去，大厅里没人。耳边很安静，很安静，滴水的声音，屋外人们走动的声音，包括我自己的呼吸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块，被我扔在了一边，我听不到大厅里任何声音，又不敢离开这唯一可能安全的空间。
　　很快我就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蜷缩在洗手盆下，口渴了就舔舔嘴唇，饿了就忍着，疲惫一下子涌上眼睑，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当我睡醒后，我依旧蜷缩在洗手盆下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可我的小脑袋冷静下来了，可怕的想法似乎从我的脑袋消失了，我也不害怕了，心里有点想发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傻，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我站起来，浑身酸疼，稍微松动了一下四肢，看着镜子那个不像样的自己，洗了把脸。像平时一样，走出厕所，大厅里空无一人，悄悄的，安静的，没有异样。
　　当一个地方无比熟悉，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思维还算冷静，从卫生间出来后就到厨房做了些饭菜喂饱肚子。我麻木地进食，脑袋感受不到味蕾的作用，土豆是咸的还是甜的？米饭是冷的还是热的？我统统都不知道了。将饭菜机械地送入口中，只有咀嚼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我觉得我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脑海里的幻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掉？我已经不期待了，只希望它不要影响我生活。
　　可是，它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不是吗？
　　天啊，我无比确认，这种幻觉如果不能及时消失，迟早会把我逼疯，彻底地逼疯。或许我该这样乐观地想，幻觉始终是幻觉，只要我意识尚存，实际上，它不能把我给怎么样。
　　是的，一切只是幻觉，我虽然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幻觉，但是，没事的。我安慰自己，没人看得出来，今天只是意外。
　　我不能说出去，因为所有人，包括博仪，都会将我视为异类，如果他们知道我病了，我不仅会失去工作了，还会……
　　我不能忍受，如果失去了意义的人生，那我还能活下去吗？
　　支撑着如此无能残破的我走到今天的，是对博仪的骄傲，她是如此的聪明，如此的懂事，前途无量，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拿过好多奖状回家，奖金虽然不多，但我深信不疑，她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把她的奖状奖杯都好好保存在里柜子里，有空就会拿出来看看，擦擦灰尘，再好好放回去。我非常满足，我有这样一个妹妹。
　　其他店员调侃说我是个妹控，每次聊到博仪，巴拉巴拉一大堆，根本停不下来。我想也是，如果不是我，换做是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变成妹控的。
　　因为博仪是那么的乖巧可爱，能力出众，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上博仪。
　　明天，我必须回到工作上，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世界快要崩溃，我也不能拖累博仪！加油！加油！好好干！
　　你一定可以克服的！区区这点小事！什么事情没熬过去？不要想太多了！有空胡思乱想还不如抓紧时间赚钱！
　　呼，这样安慰自己一下，真的感觉好了很多，感觉自己能稍微鼓起勇气面对这不可理喻的的生活了呢。
　　可是，下一秒事情变得诡异了。
　　我打算睡觉，走到窗边去关灯，眼光随意往外一瞥，发现路灯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和今天那个司机一样穿着漆黑的外套，戴上了兜帽，在昏暗的光线下，我依旧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他的样子有些熟悉，更多的印象像是存在巨大神秘感的潜在危险分子。他的目光，容貌一直隐在兜帽之下，可兜帽却一直望着我的方向，好像是在默默观察着我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我们的视线对上了。
　　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指尖又在发抖，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传到大脑中，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慢，太慢了。我觉得拉上窗帘的动作太慢了，他已经掌握了我一切信息，以后这疏忽大意的一瞬间便可以成为我死亡之影。
　　顺着墙体滑了下来，我心中冒出可怕的想法：是他，就是他要杀我。
　　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分泌出极其危险的信号，根深蒂固的恐惧使我冷汗直冒，汗水浸湿了衬衫，我的动作有种奇怪的僵硬，既克制又好奇，这个动作会不会害死我，我不知道，只是本能的想知道，他离开了没有？
　　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马路上路灯柔弱的光芒立刻进入了我的眼里。
　　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房子旁边的路灯在散发着昏暗不刺眼的黄光，那一个陌生的恐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除了我，他的存在仿佛从未被人发现过。
　　冷，除了冷，还是冷。
　　好冷啊。

　　其实这个黑影你们可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