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心悦君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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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救了我？”周瑜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他之前失去意识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在这个年代，即便有了金疮药，伤口感染的危险依旧难以避免。每次战争时约有一半的伤亡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之后土壤中的炭疽和破伤风等感染，尤其是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根据多年战场上的经验，周瑜认为以他的伤势，一旦发烧，那必是凶多吉少，却没想到，在倒下之后，发了一身汗，才不过一个时辰，他居然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个过程中，唯一可疑的，就是眼前这个“少年”给他用的药了。
老猫盖住塔罗牌，像是不太习惯仰视这种似的站起身，“看在你家小夜一再请求的份上，按照剧本，今天可不是你的死期。可是迄今为止，应该出现救你的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考虑到要是再不动手，你就该直接升天了，所以本猫就勉为其难的动了一下爪子。”这话是说得心不甘，情不愿，一点也看不出穿越之前的几个月，这只猫喜欢周瑜，喜欢得要命。
这是因为，老猫无比清楚，她的喜欢是那种“叶公好龙”的喜欢，尽管喜欢到为了他去研究《三国志》，《后汉书》还是《资治通鉴》，但她喜欢的，是那个在光阴中凝固，在文字中定格的身影，是那个在赤壁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扬眉淡看漫天烽火的周都督，而不是在眼前这个发若乌檀，唇如朱砂，活蹦乱跳的周公瑾（前面的形容是老猫的偏见）。因为前者的是非功过，早已成为记载，不存在突然复活威胁到她的问题，所以尽情抒发任何情感都没有问题。而眼前的这只，虽然有着一样的名字，却在受伤时依旧不忘对她制造生命危险，将来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要不是在这个年代她既没有用于证明身份的路引，也没有能够指路到附近人口密集区的GPS，她早就和这个名为周公瑾的恐怖分子分道扬镳了。令老猫有些不安的是，周瑜的这一系列事件直接偏出了历史的轨迹，无论是地点还是人物都对应不上，要是跑到某个架空OOC剧本，比如罗灌水的某杰克苏剧本里，诸葛亮一路主角光环到底，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瑜面对着老猫，感觉琢磨不透，按理说即便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他的眼神也会泄漏端倪，然而以他看来，眼前这个“少年”说这话的时候，不要说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任何波动，跟这个年龄应有的个性不符。尽管眼前这只猫从外貌上看，线条过于柔和，让人感觉更像个女子，然而自己幼时有着相同被错认情况的周瑜，下意识的把老猫的性别归类为公。在周瑜的认识中，这个年代的女子，是如花朵般需要人呵护的，尽管在苦难或者战乱时，会展现出无穷的韧性，但即便最离经叛道的蔡琰，也难以逃脱这个大环境的影响。而眼前的这只，除了姣好的相貌，细腻的肌理，单薄的骨架外，从眼神到言谈无一不充分的排除着这种可能，若是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声音太过清脆也是情有可原的。
“很简单啊，就是按照生死簿上说，你的死期不是今天，或者请抬起你的左爪，看一下掌纹，如果说生命线没有断到只剩下一寸的话，是不会在未达而立之年前就死掉的。”老猫一本正经的开始科普，不过科普的内容略显诡异。只是此时，她的言辞，因为周瑜这预定外的因素，变得更加犀利。她比较赞同的是环形时间线的假设，即人能够回到过去并改变历史，但是从原本的时间线中，周瑜不会死于外伤感染，这就是说，即便她没有穿越，也应该有人把这个脱离根据地的周瑜救活，而到目前为止，这个人并没有出现，也即意味着，在她穿越之后，遇到周瑜的瞬间，历史开始改变了。老猫觉得，她需要迅速核对一下历史背景，防止出现由于《三国志》等记载错误，或被后人删改——比如说陆某人的名字这样的事件而出现意料外的情况。
一般而言，会对落难之人伸出援手的，多是心地善良之人，可是周瑜怎么看，眼前这个自称为“猫”的少年身上更多的还是对他家马的善意，对他这个活人——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就差没把麻烦写在头上了。“之前给你添麻烦了，我的烧那么快退了，是因为你的药？”就算因为高烧而陷入半昏迷状态，被人捏开下巴丢了一粒药片卡在舌根苦得要命的经历也足以让周瑜的印象深刻。“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我应该怎么报答你？”
“一片退烧药而已，本猫向来不喜欢白费工夫。”既然从一般的冒险小说设定来看，眼前这个名为周瑜的物质有很大的程度成为故事的缘起或者类似引导着的存在，那么费些功夫保障他不死是必须的。听小云说过某个以迷宫著称的游戏因为她“贪财”把某样关键道具卖了导致无法过关的惨痛经历，从乐观的角度来看，至少周瑜是一个她熟悉的人物，从可见的历史记载来看，人品也不错——至少她穿越之后没遇到董卓那种人间极品不是吗？如果不需要强制加入东吴那个超坑爹阵营的话，周瑜的处事风格还是比较适合新手的。“如果真的要算这笔帐的话，代价可不低哦。”中原的秋季，由于是温带季风气候，早晚温差相当大，对着火堆的老猫打了一个喷嚏，这让本来就因为穿越而有些状态不稳定的老猫的气压更低了。“比如说，最合理的计算方法，就是把你在未来所能够经历的岁月中所创造的所有价值，按照特定的利率进行折现，毕竟是要与你的生命等值的东西嘛。”老猫一手支肘托腮，似笑非笑，“若是这样算来，以目前你的身价，还还不起这个人情喵。”尤其是考虑到赤壁之战中那彻底改变未来中国走势的作用，几乎不可替代。“再比方说，给你用的药，对本猫来说，没有多么珍贵，可是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而言，全天下不超过500粒，（这还是按照她们整个班都穿越的情况下计算），而且在可以预见的一千多年内，以现在的技术水平，都没有再生产的可能性，所以说，这笔帐还是不要算得太清楚为好。”
由于穿越的药物发挥疗效而导致理智回笼的周瑜终于意识到，那种微妙的不协调感的来源，眼前这个少年，除了在人情练达上有重大缺陷之外，对于外界的防备心理远比他一开始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如果他明白千年后有一种叫大宇宙的恶意的物质的话。“如今你家人不在身边，正是孤立无援之际，不妨之后随我回江东，我可以向伯符引荐你，至少有一处容身之地。”
“江东？”老猫看了看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你是要本猫在没有飞机没有高铁的情况□□验这时代悲催的路网吗？”而且还是战乱时期缺乏维护的国道，连高速公路都没有啊亲——求任意门求机器猫。更何况之前因为喜欢周瑜，就顺带把东吴的历史研究了干净，此时的江东人烟稀少，而且作为早期封建制国家的弊病之一，就是除京畿的实际控制区外，都和当时的夷戎蛮狄有接壤关系，进行分封的原因便是为了抗击异族。作为靠近历史上汉初七国之乱最强的吴王刘濞的封地，江东有大片地区与山越及淮夷接壤，战乱不断。一直到三国时期，主要的耕作方式还是刀耕火种，而且孙策的早年几乎都在争战中度过，这对于来自于和平年代，最近一次战争也在数十年前的老猫而言，简直是类似异次元的存在。这时代要说什么地方最安全，那必然是曹老板的老巢——许都啦。嘤嘤嘤嘤嘤嬴政是个大好人，秦直道这种高速公路的存在才是王道啊。
周瑜发觉除了江东这两个字他听懂了，后面整整一句话他一个字都没明白，但是隐约理解了老猫的抗拒，也对，在这个时代，生活在黄河流域的人普遍认为江东是尚未开化的地区，与后世那个集中了半个中国财富与人才的鱼米之乡差距足有十万八千里。不过，对周瑜来说，提出这个建议是一个双赢的选择，既报答了救命之恩——在这乱世，没有宗族的力量根本别想生存，同时也为伯符的基业招揽了一名人才——在这个没有卫星的年代，掌握地理这项天赋技能的人凤毛麟角，更何况从之前的对话来看天文及命理也是老猫的种族天赋。尽管对于内政或者打仗没有什么直接的用途，但是这种一错过就很难找出第二个来，对于胸怀大志的周瑜来说，招揽也是应有之义。
对于老猫来说，就算穿越前她很喜欢很喜欢三国里面最喜欢周瑜，但以她对历史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成为周瑜的同路人。且不说她已经成功的把眼前这个和历史上的那个成功分离。就算站在面前真是历史上的那个，东吴也不是她的首选滞留地。孙策所在的那个江东，尽管势力不大，但上下一心，看上去横扫中原指日可待，然而，那样的盛况维持了没有多久，随着孙策遇刺，江东彻底陷入混乱之中。周瑜一心辅佐，其后代不得善终，陆逊呕心沥血，却被剪除羽翼，忧愤而死，东吴四英居然没有一个能寿终正寝，这样的主公还是思想有多远就滚多远吧。
即便是面对这样混乱的情况，周瑜还是维持着他的风度，对着由于穿越造成的混乱显得有些黑化的老猫，体现出良好的耐心，“如今中原战乱不断，江东虽然地处偏远，但所受的天灾人祸也少，目前你与宗族分离的情况下，正值用人之际的江东是很好的选择。”
“听你现在思路这么清晰，估计是退烧了。不如这样吧，如果一定想还清这件事，就折算为期权怎么样？你欠我一件事，这件事绝对不会损害孙家或者周家的利益，也不会违背社会的公序良俗，也必然在你的能力范围内，用这样的条件在折算你的性命，你觉得如何？”老猫表示，她对周瑜的未来是看涨的，所以如果能用周瑜的救命之恩换一个看涨期权那就在划算不过，毕竟他现在能清醒是托了自己带来的药材的关系，根据等价交换原则，这种要求不过分。作为猫，属于标准的夜行动物，此刻在周瑜面前展现的，是属于夜晚精神奕奕的模样，黑化程度百分百。
见老猫再一次回避他的招揽，周瑜倒是起了对抗的心思，“伯符士民见者，莫不尽心，乐为致死，有这样的主公，江东六郡已定其三，正当用人之际，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也许是因为刚穿越，环境的巨大变化造成的冲击还没来得及调整，老猫此时也没有平日伪装出来的那么温和，“江南当然好，处于长江中下游的冲击平原，土地肥沃，亚热带季风气候，冬季干燥少雨，夏季炎热多雨，至多是丘陵，适合耕作……本猫学地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要说江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无非就是统治者的更替问题，孙策本人确实具有人格魅力，但问题是江东如今的情势都建立在孙策个人魅力之上，而一旦他有什么万一，在没有合格继承人的情况下，四分五裂才是正常情况。身处第二人位置的你，其实是维持现有局势的最佳选择，然而孙家会答应吗？孙策信任你，并不代表孙家都信任你，显然，任何孙家推出符合他们心意的继承人，才能都比不上你，那么被猜忌，被排挤，被架空，是必然的结果。”老猫双手环胸，靠在柱边，说出的话显得无比凉薄。“依我看，江东可没你说的那么安全。”老猫的语气没有半分波动，都是因为她所说的，都是发生在历史上的真实。因为那时候对周瑜的偏爱，她其实对江东的历史很是熟悉，孙权对周瑜的猜忌和排挤，隔着几千年的文字都能感觉的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心悦君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