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第五人格]》麋处鹿鸣

16、第 16 章

　　下雨了。

　　海边的风浪从未小过，现在更甚。

　　海伦娜·亚当斯蜷缩在船舱的角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只能静静聆听外面的雨声。

　　“这里从来不会下雨。”美智子从船舱外飘进来，身姿妩媚动人，她缓缓站定在海伦娜·亚当斯面前，意味不明的说了这么一句。

　　海伦娜·亚当斯眨了眨眼皮，一时无言，也没什么反应。

　　已经不知道是来到这里的第几天了。

　　她的世界里原本就没有黑夜白昼，眼下更无从分辨时间，但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吃完的罐头数量，记得美智子带她去喝水的次数。

　　可是仅仅是罐头和清水，并不能支撑起她的生命。

　　海伦娜·亚当斯舔舔嘴皮，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尤其是上次晕倒之后。

　　在这样的雨天，身体的温度似乎在被蚕食，耳边时常会有钟表的齿轮声响起，海伦娜·亚当斯认为那是幻听，但有时又觉得那是死亡的倒计时。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软软的捏了捏盲杖，心下一片寂静。

　　美智子站在她面前微微垂头，露出后颈处一片雪白的肌肤，她看着海伦娜·亚当斯毛躁枯黄的头发久久不语，然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留你存活太久，才会下雨。”

　　“是啊。”海伦娜·亚当斯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回应道，“我在这里已经活了好久了。”

　　那双灰褐色的眼眸里没有了最初光泽，美智子看着她，突然有些不愉快。

　　她向来不喜欢自暴自弃的人，比起轻而易举就能杀死的猎物，身身为猎人的她自然会觉得活蹦乱跳的更有意思。

　　但没有想到，比起这些，她更不喜欢海伦娜·亚当斯的求生欲望被消磨殆尽的过程。就好像是自己费心辛苦饲养的小猫，最终还是没挺过去一样。

　　“其实也没有……”美智子眉头微蹙，一开口就想安慰，但话只说了一半便立刻改口，“我也许不该留你了。”

　　海伦娜·亚当斯闭上眼睛，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应。

　　“但今天不是好的选择。”美智子转头看向外面糟糕的天气，补充一句。

　　外面的风浪似乎很不满意美智子的拖沓，一时间惊涛拍浪，潮湿腥咸的海风从破败开裂的缝隙中刮进来，将美智子的长发吹得张扬肆意。

　　美智子无甚感觉，但寒冷的海风却迫使海伦娜·亚当斯蜷缩得更紧，她狠狠抖了一下，竟有些意识模糊起来。

　　好冷，好冷……

　　海伦娜·亚当斯浑身颤栗，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样的寒冷，但突然她感觉鼻尖处暗香浓郁，然后，风便停了。

　　美智子展开双臂，暗色的和服袖袍宽大华丽如同蝴蝶羽翼，她微微欠身，用身体和衣裳将海伦娜·亚当斯拢在怀中，为她挡去阵阵寒风。

　　衣摆袖袍翻飞，这个怀抱也许并不温暖，但却足够厚重。

　　海伦娜·亚当斯忍不住挪动着靠近美智子的双膝，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可怜兮兮的蹭着过路人的裤脚，只求寻到短暂一生的庇护所。

　　随着她的动作，美智子脸上的般若面具又开始若隐若现起来，她没去理会，直接蹲下身将海伦娜·亚当斯紧紧的抱在胸前。

　　风声渐息，雨水依旧。

　　过了不知多久，怀里的人气息渐稳，美智子轻轻抚动着海伦娜·亚当斯已经闭上的眼皮。

　　“我不该再留你了……”昏暗破败的船舱内，又是一声转瞬即逝的叹息。

　　美智子从袖袍中抽出流苏折扇，手腕一转，使了个巧劲单手展开扇面。

　　扇面上的寒梅金光一闪，立刻在海伦娜·亚当斯的颈部划开一丝血线，血珠圆鼓鼓的从里面蹦出来，沾染了同样赤红的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