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4、第 4 章

　　等万泱回来温泠好像已经睡着了。他怕来不及回家，买了一些她常用的药，还有一些碘酒，不知道她怎么过来的，手臂上有几道擦伤，额头上也有，应该是摔着了，万泱快速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

　　“今天真的谢谢你。”温川从酒店追出来温泠已经走了，门童好心提醒他说温泠走的时候情绪不好，他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就给陈致安打电话要了万泱的号码。万泱去她家和公园找了一圈，然后就带他来这儿了。

　　万泱收拾了一下唯一的床：“没有，是我要谢谢你，还好你给我打了电话。”

　　“是我惹她生气了。”温川把她抱上床，温泠还有些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万泱……”温泠拼命揉眼睛，“你怎么才来……”

　　万泱看见她揉眼睛就忙抓住她的手腕，防止她挠破眼睛：“是啊，我错了。”

　　“你真的错了吗？”温泠又睁开眼睛，眼神亮晶晶的。

　　万泱说：“我真的错了。”

　　“嗯……”温泠咕哝一句什么翻个身睡了。

　　万泱示意他出来说话，把屋门关上，看到角落里有矿泉水，拿了两瓶，给温川一瓶。“你知道你回来其实对温泠是一种折磨吗？”

　　温川拧瓶盖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恨你。”万泱直言不讳。

　　温川低头喝了口水，说：“那你呢？她不恨你吗？”

　　“我只是一个外人，而你不一样，你是她哥哥，你觉得是恨外人更轻松还是恨亲人更轻松呢？”万泱半开玩笑地说。

　　温川这些天很累，心里也很乱，现在听到这话，有点身心俱疲的感觉：“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已经想过了，没必要时时刻刻提醒我。”

　　“我不是来提醒你的，我是在警告你。”万泱推开面前的水瓶，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觉得你回来温泠很满意，她心里比你想象的要难受一万倍，恨你又要靠近你，她会不停把自己弄生病，你会把她害死。”

　　温川真的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温泠身体不好，”万泱移开眼睛，“她不会排解情绪，只会伤害自己。”

　　温川沉默了几秒，又开口道：“万泱，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温泠身边，你有什么企图？”

　　“我有什么企图？”万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对她有所求，都不会是我。”

　　“谁知道呢，毕竟温泠也恨你不是吗。”温川也毫不客气。

　　万泱沉默地看着他，最后说：“如果你还在乎自己的妹妹，就别用那种陌生人的态度对待她。”

　　万泱起身要走，温川站起来拦住了他。岁月无痕，小时候温川比万泱高的，现在两人倒差不多了，甚至万泱看起来更高大些。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对温泠这么上心，提醒我不要伤害她，是在告诉我，你把她伤得很重。”温川咬了咬后牙，故作镇定地直视着他的脸。

　　万泱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与他对视：“谁伤她更深，还不好说。”

　　温川在客厅独自坐了一会儿，到房间里看她睡得很死，替她把袜子脱了，灯关了，自己在外面沙发上躺到天亮。

　　万泱早上带着她可以换的衣服还有一点早饭回来，到床边叫她起来。

　　温泠睁开眼睛又闭上，在床上打了个滚，在另一边下了床。

　　“拖鞋在这儿，去哪里干嘛？”

　　“我身上有味道。”温泠还没完全醒酒，微微撅着嘴，万泱过去把鞋给她穿上，扶着她摇摇晃晃地去洗漱，从洗手间出来后脸上还有两团粉色的红晕。

　　“你的头发呀……”万泱扶她坐下，拿手给她整理了一下乱糟糟鸡窝一样的头发，兜里恰好有一个皮筋，都是为了不时之需，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温泠的头发被拽得疼了一下，忍着没说，但是她还是有要求的：“这里是我的房子，你们得出去。”

　　“你吃完饭我们就走。”温川说。

　　温泠点点头，捧着豆浆油条吃了一点。

　　“我吃完了。”温泠的手指头油乎乎的，张开手哪里也不碰，“你们该走了。”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待着不舒服。”万泱哄她走，“反正我们都已经来过了，以后你再自己来。”

　　温泠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对，于是只能答应：“嗯，好。”

　　“好，走，我扶你。”万泱半扶半抱地把她拉起来，温泠沾了油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外套：“我还没睡够呢！”

　　“回家再睡。”万泱低声道，把外套盖在她身上一把将人抱了起来，示意温川帮忙开一下门。

　　回到家张姨见她醉成这样，立刻去煮醒酒汤。万泱在她房间没把自己当外人，在沙发椅上坐着看书，温泠睡醒了就自己去洗了澡，回来又把自己扔在床上。

　　“是不是头疼？”万泱放下书来帮她擦头发。

　　“没有。”温泠坐起来，拿回自己的毛巾象征地擦了两下。

　　万泱蹲在床边，把刚才管张姨要的药箱拿过来：“胳膊伸出来，有伤口。”

　　温泠伸出胳膊，万泱给伤口消毒，怕她看不到又碰到什么东西给感染了，就又包上了两层纱布。

　　“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温泠忍不住出声道。

　　“当然没有，很大一片。”万泱要给她处理额头上的伤，“脸转过来。”

　　温泠转过来，万泱仔细给她额角消毒：“昨天摔哪了？还有没有哪里疼？”万泱怕她觉得酒精太疼，轻轻给伤口吹气。

　　“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吹的气，温泠的眼睫毛颤了两下。

　　她的眼睛很漂亮，万泱都好久没有仔细看过她了，说不上哪里变了，可能是眼睛周围有一点发乌，也可能是角膜混浊了些。

　　温泠见他没有动静，侧了侧耳朵：“你在干嘛？”

　　“看看你。”万泱把她的碎发挽到耳后。

　　温泠垂下眼睛：“我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很好看。”

　　温泠无声笑了一下，很快又收起笑容：“都瞎了这么久了，我都不敢想我有多难看。”

　　万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温泠浑身战栗了一下，立刻用力推他，可她的力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你疯了吗？放开我……”温泠像被铁钳夹住一样动弹不得。

　　“我真的快疯了，温泠，我要被你弄疯了……”万泱没有停止的意思，顺着她的眉骨，鼻梁，逐渐向下，疯狂又用力地咬她的嘴唇。温泠被他咬得很痛，喉咙里呜咽了一声，狠心抬腿踢了他一脚，万泱闷哼了一声，还是不肯撒手，但让她有了说话的机会。

　　“你干什么！我害怕！我害怕……”温泠是真的害怕了，万泱看见她的表情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松开了手。

　　温泠获得了自由就立刻朝角落爬过去，慌张地用被子盖住自己来获得安全感，同时掩盖不停颤抖的四肢。

　　万泱没想到她会变得这样胆小，她可以咬他，可以尖叫，甚至可以骂他全家，只要她这样做了，他就放手……但是那不应该是害怕。

　　一瞬间恍惚了。他有多久，没在她脸上见过恐惧的样子了？

　　“对不起灵灵，别怕了，是我错了……”万泱俯身去安慰她。

　　不料温泠听到后把自己彻底藏了起来。隔着一个床的宽度，像两个气压的地带。

　　“对不起，我没有要做什么的，我只是想亲亲你。”

　　被子里传来吸鼻子的声音，她哭了。万泱知趣地走了。

　　他渐渐意识到，她不是曾经那个热烈的她了，曾经他们什么都做，蹦极，坐过山车，打耳洞……温泠的胆子比他还大，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因为她好像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曾失去。

　　万泱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那隐约的油渍，刚好是三个手指印，要不是她醉着，根本不会徒手拿油条，还抹到他身上。

　　温泠，我一直都不是个好人，我没变，是你变了，但我还爱你，甚至比从前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