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12、第 12 章

　　温川听到这话有一点诧异，又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在担心自己，道：“没有，我在国外还不错的，那里环境挺好，以后带你去玩。”

　　温泠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说：“我累了。”已经折腾一天了，她实在是疲惫。

　　“你好好休息，我去弄点吃的。”温川起身把椅子放回原处。

　　要走到门口时，听见温泠在他身后说：“不要去找万泱，也不要找万家人，离他们远远的就好。”温泠抱着腿，“你要相信我。”

　　“好。”温川答应了。

　　温泠真的很累，头昏脑胀地睡了过去，也没怎么睡好，一会儿万泱在她耳边说话，一会儿又是温川在跟人吵架，还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总之她的脑子里塞了好多东西，涨得她想吐。

　　一有这个想法，她几乎忍不住了恶心，伏在床边吐在了垃圾桶里。

　　“咳……”温泠吐了好几下，扶着桌子站起来，她几乎站不稳，使劲按了按太阳穴，倔强地走到卫生间漱了口，又用清水拍脸，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强撑着身体回到床上，一躺下就感觉身体沉重得像要陷下去。

　　但温泠像没事人一样，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

　　万泱又给温川打了一次电话，让他带温泠去检查眼睛，温川说她不想去，万泱就找上了门来。

　　万泱进门就闻到面包的香味，温泠在厨房门口朝里面说着什么：“我都闻到糊味了！”

　　“没有没有，没糊。”温川把吐司从面包机里拿出来，稍微有一点焦，“要抹什么？果酱一个黄油一个……诶，万泱来了。”

　　温泠愣了下，靠着门框转身：“这么早过来，怎么了？”

　　“昨天去医院挂了号。”万泱边说边看她的脸色，“嚯，好香，给我也吃点呗温川哥。”

　　“行啊你坐，再烤几片。”

　　“你自己家吃不到面包啊？”温泠扶着椅子背坐下，万泱很自然地把餐具给她摆好。

　　“我这么早来保姆还没起呢。”万泱胳膊搭在她的椅背上，离她很近，轻易就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低声问，“睡不好吗？还做噩梦？”

　　“没有，几点走？”温泠意外答应了他去医院，万泱忙看了眼手表，笑着说：“不着急，还有两个小时。”

　　温泠放下叉子，手指头轻轻摸到餐盘，把抹了很多果酱的烤得酥软的吐司拿起来，手指头上不小心沾了一点红色的草莓酱，温泠微笑举着吐司对他说：“来吃。”

　　万泱凑过去咬了一大口，然后舔干净了她指头上的果酱：“好甜啊。”

　　温泠自己是吃不到手里的东西的，万泱握住她的手轻轻送到她嘴边：“吃吧。”

　　温泠眯着眼睛咀嚼，像是被齁到了：“真的好甜。”

　　万泱看了眼厨房，飞快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喝牛奶，我喂你。”

　　“不要，插吸管就行了。”温泠嘴巴被果酱蹭了一圈，万泱听她的话拿了一根一次性吸管放进玻璃杯，平常温泠自己喝除了水之外的东西都喜欢用吸管，这样才不容易洒。

　　万泱给她吸管喝奶：“今天怎么这么乖？”

　　温泠缓慢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温川又端了两个碟子上来，放下后，一边解围裙一边说：“煎了块鳕鱼，还有鸡蛋，面包自己拿，我得上班去了。”

　　“哇，谢谢温川哥。”万泱的食欲被调动起来。

　　温川去玄关换了鞋又折回来：“灵灵，今天去医院注意安全啊，晚上回来给你做饭。”

　　“嗯。”温泠无焦距的眼睛朝着他那边望去，笑了一下，眼睛弯了弯，“哥哥再见。”

　　“嗯，再见。”温川看了一眼万泱，他们正笑得开心，心里刚刚升起的不安又压了下去。

　　万泱等温川走了，把温泠抱到自己腿上跟她一起吃：“吃不吃鳕鱼？”

　　“不吃，太油了。”温泠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那我吃了。”万泱不愿意去想为什么温泠态度突变，他只知道温泠还愿意对他好，哪怕是装的，也比装不下去好。

　　吃完饭万泱放她去洗漱，温泠洗好脸刷好牙就去房间换衣服：“你不要偷看。”

　　“我不看。”万泱看她挑衣服。

　　“那你出去啊。”温泠把衣服拿出来。

　　“这个裤子不好看，换一件嘛。”

　　“哪里不好看？”温泠拿着一件蓝底绿色碎花的衬衣，和一条咖啡色的裤子。

　　“谁给你搭的衣服？”万泱站起来到衣柜前看了看，里面乱糟糟的，也难怪她挑错，“穿这个，我喜欢这个。”给她一条黑色的裤子。

　　温泠乖乖换了，万泱帮她拿上大衣，出门就给她披上：“车库冷。”

　　走出电梯温泠缩了缩脖子，确实很冷，好在万泱把车停的近，上车有空调就不冷了，万泱帮她系好安全带，自己也系好。

　　“今天下雪了吗？”温泠问。

　　“没有。”万泱在输入导航，“不会下的。”

　　“哦……”温泠握着安全带，“你可以慢点开吗？”

　　万泱抬头见她很紧张，思考了一下：“要不我们打车吧。”

　　医生办公室里，温泠不停地听着医生的指挥，把眼睛睁大，向上看，不要动……温泠有些烦了，把头移开了仪器。

　　“怎么了？”万泱摸摸她的头，给她按揉着太阳穴，对医生说，“歇一歇医生，歇一歇。”

　　好不容易做完了检查，他们又得在外面等待结果。等的无聊，万泱问她要不要听书，温泠点头答应。

　　“……那样好的阳光，他仿佛第一次见到，温柔而又热烈，刺得他的眼睛微微……”

　　万泱立刻按了暂停，这种字眼他比温泠敏感得多，一点都听不得。“这个没意思，我们听歌。”万泱的语气里带着些小孩才有的赌气的意味。

　　“嗯。”温泠没什么表情地戴着耳机，这让万泱心里又有一点焦躁，播放了一首舒缓的歌。

　　“你喜欢这样的歌啊。”温泠记得他不会听这么温柔的音乐，“你转性了。”

　　“给你听的。”万泱手一抖，播放了下一首，顿时耳机里传来激烈的声音，温泠扶着他的膝盖：“这个你从前常听。”

　　“你还记得。”

　　“see your face，see your heart……”温泠还跟着轻轻哼了一句，“你以前经常听的，有段时间。”

　　万泱怕吵到她耳朵，把音量调小了点，温泠靠在他肩上，耳边是外国歌手在唱摇滚，面前是医院来来往往匆忙的病人和家属，身边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他很满足，也很惶恐。

　　结果拿到之后万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久久没有说话，翻来覆去地看。

　　“怎么了？”温泠拽了拽他的袖子。

　　“没怎么。”万泱挤出一个笑容，随即又皱起眉头，“你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说着拉紧她的手。

　　“为什么？”温泠不明白。

　　“灵灵，全盲跟有光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放弃自己的眼睛，你……”万泱把她搂过来紧紧抱着，“我还想带你去各处走走，哪怕看不清楚，也要看到一点，别让我那么难受，好不好？”

　　温泠蹭了蹭脑袋，答应道：“好，我一直有好好吃药。”

　　万泱把她的碎发挽到耳后，心疼地说：“你最近生太多病了，别再一个人乱跑了。”

　　“嗯。”

　　回到家，万泱给她把药都放到药盒里分好类，拿给她摸：“这个是中成药，一次四粒，一天两次，这个一天一片就行，晚上吃，记住了吗？”

　　“记住了。”温泠低头拿着药盒。

　　“那自己吃一次，我给你水。”

　　温泠打开药盒拿出药，就着水分了三次把药都吞下去，张开嘴给他检查：“好了吧？”

　　“嗯，乖。”万泱摸摸她的脸，温泠垂下眼睛把情绪隐藏，不过也只是一瞬。

　　“你不上班吗？”温泠问。

　　“要过年了，这两天不上。”万泱脱了外衣躺在她床上，还按了按身下，“你的床真软。”

　　温泠回身摸到他的腿，爬上床躺下，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说：“以前有一年过年，你在我家看春晚，那天晚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兴奋，每个小品相声你都笑，你是不是喝酒了？”

　　“我想想……啊，那才几岁，十三四吧，没喝酒，就是单纯的开心。”万泱枕着胳膊，看着身边的人。

　　“今年除夕你在哪里？”温泠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不出去，可能在家，可能来陪你。”万泱伸手搂住她。

　　“你还是回家吧，要是陪我，万伯伯会生气的。”温泠声音小小的，显得更加可怜。

　　“我一定来陪你。”万泱把脑袋埋在她脖颈处，呼吸着她香软的气味，很快陷入了梦乡。

　　下午，他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坐起来之后他判断声音来自楼下的客厅，他迅速起床下楼，温泠正跪在地上，四周是一地的红色液体。

　　万泱瞠目欲裂：“温泠！”叫了一声就跑下楼来。

　　温泠只知道什么东西掉了，就跪在地上摸，不料万泱吼这一声把她魂都吓没了。两秒后她就跌入了一个带着风的怀抱，将她抱离到半空。

　　“伤到哪里了？别吓我灵灵！”万泱的声音带着哭腔，“说话！”

　　“我没受伤！”温泠被他吓懵了。

　　“那地上……”万泱回头看地板，那红色液体仔细看有些过于稀了，而且有强烈的酒味，顿时松了一口气把她放下，“吓死我了。”

　　“我打碎的……是红酒吗？”温泠睁着无神的眼睛望着地面。

　　“嗯。”万泱蹲下来检查她腿上有没有伤口，“没事，就一瓶酒而已。”

　　温泠死死咬住下唇，突然转身走到卫生间里，把门反锁。

　　“怎么了灵灵？”万泱站在门外。

　　“……我没事。”温泠的声音明显是在哭。

　　万泱一瞬间慌了神，发现门也打不开了：“你为什么锁门？你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我们都能解决，你出来跟我说好不好？”

　　“不能！”温泠崩溃地哭喊道，“我把那瓶酒打碎了！那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我只是……想从下面拿一个茶叶给你喝……我不知道为什么它掉下来了……”

　　万泱额头急出了一层汗，他感觉自己有点发晕，但他一定不会倒下，因为温泠还在里面。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谁都有不小心打碎东西的时候，谁都有！这个东西，我再给你找一瓶一样的，我给你找几箱放在家里好不好？我保证！”

　　温泠趴在马桶盖上痛哭，哭着哭着她觉得好没意思，一时冲动就闹脾气，但是还是很伤心，就默默一个人流眼泪。

　　万泱找到钥匙打开门，做好了看见一片触目惊心的准备，却看到她只是脆弱地趴在那里，于是蹲下来，什么也不说。

　　温泠动了动脑袋，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会讨厌我发脾气吗？”

　　“不会。”因为你从前也不讨厌我的。

　　温泠哭得头晕，一时站不起来，万泱托着她的下腋把她抱起来，温泠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歇一会：“晕吗？”

　　“嗯。”温泠闭眼忍了忍晕眩，扶着他到洗脸池洗了把脸，“你帮我把客厅收拾了好不好，我就不过去了。”

　　“好。”

　　“哥哥会生我的气吗？”温泠又落了泪，不过很快又打开水龙头用水抹去了。

　　“不会。”万泱在客厅回答她。

　　温泠从洗手间出来，万泱已经把她要拿的那盒茶叶放到茶几上了：“茶叶我放你手边了，怎么想起来要泡茶给我喝？”

　　“这个，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温泠动了动手摸到了，把它拿在手里。

　　万泱渐渐停止了动作，他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时候买的了，那段时间他爱喝各种茶叶，就是闲着没事往杯子里放一撮，有点味道就行。

　　再然后，那件事发生了，他就什么都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