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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叛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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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北凉城外二十公里处,太阳才刚刚升起,流民已经在劳作。
别看太阳早升晚落,白日里阳光普照几乎每天都不落下,奈何这儿的气温它就是刺骨的冷,再加上呼呼的寒风刮着,一遍遍掠夺走人们身上的温度,冷得连久住的人适应的机会都不给,每天都得感受着不一样的冷。仿佛这儿的太阳,只有光没有热。
苗玲同其他人一样,先是紧了紧身上早已脏破得没了形的囚服,然后哆哆嗦嗦地搓了搓手才开始干活,希望身子能暖一些。
自从两个月以前,他们就得每天在这块平整又宽广的荒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为一件大事。
据说麟帝寻找到了更适合在北凉种植的作物,并且第一时间带来了指令,需要大肆开垦荒地,等到来年春天种子运了过来便可种上。
除此之外,这段时间另外一件大事,便是男犯充军。
北凉的兵力似乎出现了不足,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所以,这久,城里的气氛不一般,平日只能干着苦力的流民将被充军,约莫两千来人,这两千来人得满足两个条件:其一,身体健康的男人;其二,表现良好。
对于此事,男犯们的态度呈现两极化,有的嗤之以鼻,这段日子以来庆国虽安分了很多,可来自狼群的袭击却多了起来,所以他们觉得北凉军士是让他们去送死,而且额头的刺字注定了他们一辈子是个囚犯,囚犯的身份岂是能抹去的?但更多的人是高兴,多年来的艰苦劳役日日夜夜没个头,所以他们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一次摆脱艰苦的机会,这样以后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而且或许这也是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摆脱囚犯身份的机会。
其实流民充军历来就有,只是以往是战乱时直接让流民顶上,而现在是充了军之后按正规军队收编,会有作为兵士应有的训练及待遇。
更重要的是,上面还下了命令,凡事将来功大于过者,也就是犯人从军后表现良好,功绩过大能够抵消罪行的,将有望脱离囚犯身份,也有望调离此处,但要求是绝不能摆脱军籍,必须一辈子从军报效麟国。
苗玲刚听说这个消息时,心中一震,虽然女人都没有被刺上“囚”字,但她们的户籍上已被深深的烙上“犯人”两字,并且通告全国,也就是说,在麟国境内,她不论在哪里都是一个犯人。虽说古代没有现代那些高科技,可她如今的样子,整一副流民脸,比乞丐还乞丐,去到哪里都会被怀疑的。
所以这两年以来,她还没想过逃跑,其实她一个人就算逃出去了,那也难以在城外的野狼群中活下去。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可惜女人不充军。
她自觉两年多以来,她没有唉声叹气抱怨处境,怨天尤人得过且过,在自己的咬牙坚持之下,瘦弱的身体没有被繁重的劳役压垮,反而强健了起来,她还暗自对比过,可以说如今她是整座城中最有力的女人,甚至有的男犯都能被她打趴下。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女扮男装,就像苏荷青那样。
她有仔细想过,这个时代很奇怪,女扮男装什么的,真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对苗玲来说一眼看破,但架不住这里的人眼神奇特呀,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来,比如之前水云城遇到的假少年,人们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俊俏小公子;再比如现在的苏荷青,在大家眼中她就是一个年少俊俏的小军师。
没错,话说这苏荷青,这两年变得越发有魅力,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以男装示人,跟在铁血将军的身旁,给其出谋划策,当真不是一般人。如果苗玲是男人,她也喜欢这样的姑娘。只是几天前见到苏荷青,虽然只是远远望着,可苗玲看得出她受伤了。
等等……
苏荷青,假少年,苏荷青……苗玲豁然开朗,难怪觉得苏荷青眼熟,她不就和那个女扮男装还给过苗玲钱的少女长得很像啊!
难道她们是姐妹?
可是苏荷青一家不是被流放了吗?那……那个少女呢?当初好像有听说过,他们苏家人并不是被流放在一个地方,难道那少女被流放到了其他地方?
苗玲惊了一下,手里的锄头擦着脚趾而过,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算了,还是先想想眼前的事。
一番权衡之后,苗玲还是打起了装扮成男人去充军的主意,只是过程必须小心谨慎,还有男犯额头的刺字,也是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就在她边干活,边寻思着要如何做的时候。
突然,一连串奇怪的声响惊动了在场的人。
一时间,所有流民包括监管的兵士,都回头往那片幽深的枯木林子里望去,奇怪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了的。
近了,越来越近,“嗷呜~”
“啊啊啊,狼,是狼,狼来了!”
只见一大群狼自枯木林子里冲出,源源不绝,一批跟一批。
不知是谁,惊叫起来,惊醒了人们内心的恐惧。
流民们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监管的兵士,在性命攸关之时,只遵从内心的想法,丢掉农具,四散而逃,可是大家因为戴着脚镣行动受阻,根本跑不快,很多人还被绊倒了。
而那些兵士,也被惊到了,要知道这片土地可是原先被他们清理了一遍又一遍的,而且最外围还筑起了防护栏,狼群根本不可能越过。好在这些兵士还算是训练有素,开始拉弓射箭抵抗狼群的袭击,可后来一看狼群数量之多,根本不是他们能解决完的,最终放弃了抵抗,统统往城里的方向逃去。
危机关头,有兵士将专门针对狼群来袭的黑色信号烟火发射了出去,紫黑色的浓烟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异常显眼,想必城里的人也一定看得到这信号。
看见逼近的狼群,流民们慌不择路,纷纷被脚镣绊倒,又急切地想爬起来逃命,可越急越是跑不快。
而且这块土地实在太平整且宽广了,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一个能隐藏的地方,跑又跑不过狼群。
苗玲也被脚镣绊倒,她快速爬起来,可戴着脚镣又扭到了脚,实在跑不快,只能慢慢挪动,眼见狼群越发逼近自己,她觉得她快要死了,死于狼腹,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那么多狼。
时间紧急,场面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狼扑倒了逃跑艰难的流民,但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停下来分食,甚至因为扭到脚踝根本逃不了的人,它们直接越过,不做扑咬,而只有那种激烈挣扎的流民,才被野狼撕咬致死。
苗玲在生死关头发现了这个情况。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苗玲冒险停住了脚步,她转身迎着狼群跪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脸朝下。
就在她刚趴下,一头狼也恰好到了她身旁,它俯身在苗玲身上嗅了嗅,嘴里腥臭的热气随着它的喘息喷薄而出,甚至有力的爪子还按在了苗玲的背上,苗玲感觉那片肌肤异常火辣,仿佛不是自己的,浑身的鸡皮疙瘩也瞬间冒出,禁不住浑身颤抖。
仿佛过了好几年,那头狼终于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去追逐前面的人,随后一头头狼自她身边快速穿行而过。
呼!苗玲剧烈喘息,真的活下来了,可是迎面还有狼从林子里冲出,她仍旧趴在地上不敢动。
心中却大惊,狼群的此番行动过于诡异,再聪明也不至于会这样,所以这群狼更像是被人操控了,可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操控狼群?
直到最后一头狼跑过身旁,还活着的流民一个个爬了起来,看着地上一具具死相凄惨的尸体,以及追逐着兵士而去的狼群,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有人怕再遇上狼群甚至残暴野蛮的庆国人,想赶紧绕路回城;有人却高兴摆脱了兵士,表示再也不打算回去。
就在这时,变故又起,一个流民指着那片枯木林子,慌乱大叫。
“啊,庆国人,庆国人来了!”
随着这声惊呼,流民纷纷逃难。
可有人爬起来刚迈开腿,忽地倒了下去,后背插着一支拇指粗的箭矢。
苗玲抬头望去,只见那片枯木林里走出一群人,一群穿着古怪、高大强壮,手持弓箭的人。
见状,有人更是慌忙逃跑,要知道这庆国人可是一群野蛮人,传闻他们饮毛茹血,甚至还吃过人,这可是连罪犯都害怕的人物。
可但凡有人想跑,全都被一箭射杀,不留余地。
这群犯人既然躲过了狼群,哪里还不清楚这个,当即就站在了原地,不敢再乱动。
可耐不住还是有人想逃,无一例外地,被人瞄准,只不过这一次箭矢只是射向了大腿。
苗玲看到如此情况,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不敢妄动,更不敢装死,这群人似乎是要活捉他们,看这阵势,如果装死绝对会被补上一刀让人真死了。
那群人慢慢走近。
苗玲和其他幸存下来的流民最后果然被捉了去,而那些死了的人,则被一些折返的野狼当做食物拖进了林子里,拆吃入腹。
这群高大壮实的庆国人,果然如传闻所说,粗放,残暴,力大无穷,轻轻松松就扛起两个人。
没错,苗玲现在被一个庆国人扛在肩上,他的另一边肩膀扛着另外一个扭了脚踝行走不便的流民,那个流民吓得大声尖叫,用手不断不断掰扯挣扎,不待苗玲开口阻止,那个男人已经被惹怒,咔吧一声响,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那个流民已经摔了出去,身体甩在了一块石头上,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已然没了生息。
随后他转过头来低头瞥向一直关注他动作的苗玲,苗玲心下一紧,她看到了男人眼里的警告。
“你怎么又杀人了?”旁边一个男人语气有些不满。
“他抓伤我了,放心,春大人要的人数足够了。”
那个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肩膀一起一落颠得苗玲肚子难受,如今她是真的万万不敢乱动,这些人一言不合就杀人。
苗玲头朝下,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只感觉走了很久,现在太阳已经落了山,这些庆国人扛着一个个流民正在穿行枯木林,直到来到一片开阔之地,这里停着他们的马车,与其说是马车,不如说是囚车,这是一辆三马拉乘的超大型马车,上面有个大型号的金属笼子,这些高大的庆国人将肩上的人一甩,像破麻袋一样丢进了囚车里,流民们顿时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同时不断哀求。
可哀求没有任何作用,换来的是他们近乎癫狂的发笑以及威胁。
“再叫,再叫把你切了喂狼哈,哈哈哈……”
苗玲缩在其他流民后面,小心地瞧着这群精神异常的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庆国人,比起所见的麟国人,他们普遍过于高大,长相彪悍,穿着动物毛皮制成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好人,就算站着不动,也让人压力重重。
没过多久,等到所有的流民都被扔进囚车,这群庆国人翻身上马,悠悠哉哉地赶着囚车向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囚车停到了一片营地外。
这是庆国军队的营地,流民们被带进了最大的一顶帐篷里了,跪在了地上,跪在了一个男人面前。
这个男人似乎才刚睡醒,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时不时还听到他的哈欠声,此刻他正说着什么。
苗玲跪在下面低头默听,不敢抬头乱瞟。
这人说了一半天,似乎是想让他们叛变。
“所以呢,这才把你们带过来,咱们庆国需要你们,以后你们不再是麟国的囚犯,而是我大庆国的交流使臣!”
随着男人最后这句话一落,地上跪着的流民表情各异,心情不一,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庆国人到底抓他们来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