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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北凉城 ...

  •   “唉!”王逵重重叹了口气,呼出了这三个多月以来心中积压的浊气,接着如释重负般说道:“兄弟们,咱们总算是到了!”

      随后叫着几个官差下了马车一路走着过去,另外那群官差也下了马车,上前与他们边说边走到了一起。

      这时有姑娘掀起车帘一角小心望去,自知是被流放的,她们只是想了解了解情况,没有任何玩闹的心情,苗玲也趁机去看,可只看到了一睹高墙,车帘便被一个国都来的官差粗暴地拉上了,还恶意地调笑,“放心,待会随便看,看一辈子,也让里面的男人看一辈子!”

      姑娘们被官差粗暴的动作吓到了,也因他的调笑愣住了,明白的人忧心,不解的人暂时迷茫,一时之间车里的氛围更是沉闷。

      其实自从踏上了这片土地,刮骨的寒风,荒芜的黄土地,光秃秃的山峰,以及贫瘠的土壤,无不昭告着这群犯人到地儿了,到了北凉。

      北凉城,真是城如其名,凉凉一座北边城。

      而苗玲一路走来并不容易,遇到过天灾,亲临过人祸,也在生死边缘挣扎过,被殴打被唾骂,被戏弄被威胁。

      可她还是挺过来了,强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这三个多月的流放生涯磨砺了她的意志,强健了她的体魄,更是黝黑了她的脸庞,渡黄了她的门牙。

      而这一切,托的高个无脸男的福!

      一路上,苗玲还逃过三次,次次逃过了官差,却逃不过他,怎么汲取经验,怎么防备他都没用,就连和官差告发他都没用,挨揍的总是她,看笑话的历来却是他!

      苗玲对此曾神经兮兮过,以为这男的莫不是看上了她,所以这般变态兮兮的几次三番阻止她跑路,还害她挨揍,可她只是想过,从未问出口过,毕竟她见了他,除了无数的“他娘的!”,就是只会在脑海里暴打他,拳头、鞭子、棍棒、榴莲、锄头、奇奇果……抡个遍!

      她根本不想跟他多话!

      可莫继春,有一次,不知怎么的,直言他确实是看上了她!

      就在苗玲觉得这男的肯定是病入膏肓了,因为“爱”她成疾!

      他却嘲笑她,说她的丑样子去了北凉只配去刷马桶、砌城墙,最终死于繁重的劳役,然后就地被抛尸荒野,狼啃蛆腐,再被战马踏进黄土里,碾成渣渣深深踩进去,为北凉奉献一丝丝肥料。

      其实苗玲明白,这个男的带着某种不可说的目的来到北凉,或许他只是需要多她一个石子铺铺路,又或者觉得整她很好玩!

      说白了就是一个炮灰,附带无聊时作弄作弄供他取乐。

      而这个男的还美其名曰一切为了保护她才阻止她脱逃,而她挨揍只是为了能活着。在麟国,流放不至于死,但重罪逃亡者全国缉拿之,一捉到就地正法,甚至祸及家人亲属。

      可苗玲是什么人,恨他入骨之人,不管途中被揍得多惨,都挺了过来,她不报此仇不瞑目。

      后来还遇上了另一伙官差和流民,他们来自国都隆昌,听说家主曾是一高官权贵,位居朝堂,犯的是叛国之罪,本该满门抄斩,麟帝念及家主曾经功绩累累,其祖父辈也满门忠烈,故只斩了他一人,他的至亲则被流放至各地,永生不得再入国都!

      官宦之家或许了解的信息也多一些,苗玲听到过有些女眷的哭诉,哭诉流放就是充妓,有人在途中不堪未来的惨淡直接自杀了。

      其实,以前苗玲从未想过这个,她一直以为流放边疆就是被没日没夜的压榨劳动力,将犯人当牲口用,生存条件极端艰苦,生生为奴不得翻身,遇到庆国入侵时还得拿命冲在最前面,其实这倒能理解,也能说一句应该的,抵御外敌其实也是为了自己。

      不过自从这件事之后,苗玲仔细回想了几个官差突变的态度,又是沿途让女犯坐马车,又是不再馊饭霉饼的喂养,以及莫继春那番嘲笑的话,她也变了。

      她变得更加邋遢,风吹雨淋阳光晒,吃饭再也不剔牙,起初被官差们武力阻碍,后来也就没管了,或者是因为看她挨得打多了,人本来也就丑,也就不管了。

      能让她生不如死的从来不是繁重的劳役或者殴打贱骂,她根本就不怕这些。

      “哎!”想到这苗玲也忍不住叹气,将她两个多月以来的浊气释放了出去,惹得车里的姑娘们眉头皱起。

      马车进了城门,犯人有专门的兵士来接应,押解的官差则跟着另一伙兵士去向将军报备。苗玲她们的马车则跟着领路的人拐拐绕绕。

      此刻有姑娘又悄悄掀起车帘,一路走来,城里除了兵士,就是脸上被刺上“囚”字还戴着脚镣的犯人,他们各司其职,有拉车运粮的,有肩扛重物的,整个一派沉闷又压抑的氛围。

      路上有囚犯瞥见了这群新来的犯人,眼里闪过疯狂,好像再说,“呵呵,来吧来吧,来帮我们分担,来帮我们解忧,与我们一同被摧残,也让我们来摧残!”

      有兵士见状,暴喝不断,及时拉上车帘,以防女犯被瞧见。

      女犯们被兵士吓得战战兢兢。

      随后两辆马车行驶不久,就停了下来,女犯们一下车便被早已侯着的五个面色沧桑、年纪颇大的仆妇带进了一个大棚子里,细细一数,她们这群女犯,下至七八岁的孩童,上至五十岁的妇人,整整二十五人。

      而男犯则不知何时被带到了哪里去。

      这个棚子呢,其实是一个澡堂,对,苗玲没看错,大家都没看错,这就是一个澡堂,四米高的棚顶,四周围着两米左右高的围栏,地上摆着十来个木桶,还有两口大水缸,接着几个仆妇拿来了囚服,吩咐女囚们洗漱,整个过程还在旁边眼神直辣的打量,让几个未婚的姑娘极其不自在,可没办法,姑娘们更忍不住身上的酸臭,自我安慰好歹不是被男人盯着,也就忍吧忍吧地洗完了,顿时一阵舒爽点赞声四起,久久才落,当然了是被仆妇的一番话止住的。

      “你,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走!”其中那个最是有姿色的仆妇点了五个姑娘。

      难道是要以貌取人选出几个漂亮的?

      果然如此!洗漱过后,换上了统一的囚服,最漂亮的几个被挑了出去,余下稍有姿色或者长得正常点的女人也被挑了去,分了些看似轻松实则恶意满满的工作,比如将军帐下的侍女,比如五大将领的专属厨娘,比如兵士的洗衣女,比如等等,直到最后剩下了六个老幼丑病。

      领头的仆妇又询问了下这六个人会的活儿,轮到苗玲时,她龇着牙说她只有一把子干活的力气,看着苗玲丑黑的脸庞及发黄的门牙,那个仆妇面色嫌弃的摇摇头,最终将她分到了马厩,负责马圈和茅房的卫生,以及马匹的饲喂,简而言之就是个铲屎官和女马夫。

      苗玲满意地跟着那个仆妇去了马厩,与她一同的是个满脸青色胎记的姑娘,名叫苏荷青,姑娘年约十五六,肤色很白,眼神含波,水润剔透,漂亮极了,可一脸的胎记说实话看着挺渗人的,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讲也保护了她。

      至于年纪大些的和病弱的两人因为会绣活儿,被分到了后院,专门为军士缝补衣裳,最后两个年幼的孩童,被另一个仆妇带走了,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

      但还是得时刻警惕着,这女人就算再丑,那也是个女人,关了灯谁还顾得上丑不丑。

      此时马厩只剩下苗玲和苏荷青,她们环顾了四周,看到了一间小房子,大概两个茅房大小,里面除了满地的草屑,两床破烂又腥臭的被子,别无他物。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苏荷青率先和苗玲说起了话,无非就是一番咱俩以后互相扶持的话。

      看着女孩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惶恐,没有一点自卑,苗玲觉得苏荷青那张很真实的胎记脸决对是假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俩真的需要互相扶持!

      直到傍晚时分,马厩来了另外一批人,一批拉着战马回来的男人以及两个面色暗黄的中年妇人,这些男人要么瘸了腿,要么断了一条胳膊,抛开他们眼神中的猥琐,这些人其实挺叫人动容的,生的平凡却活得励志。

      可是他们的眼神,真的很不友好,生生地把人心底那份动容碾碎成了渣渣,这不是身残志坚,这是身坚志残,残得猥琐,残得恶心!

      转念一想,这可是一群犯了重罪的流民,心态本就与常人不同,而且被长期的流放生涯摧残过的他们,心里肯定更是不正常,所以这群人必须得防。至于两个妇人,她们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在见到她们的一刹那,闪过惊喜,就是那种感觉自己即将解脱了的惊喜。

      面对着这样一群人,苏荷青紧紧地抓着苗玲的手臂,目光羞愤又闪躲,半个身子躲在了苗玲身后,苗玲意会,她也害怕啊,于是也紧紧靠向她,她们必须同仇敌忾,抵御外敌!最后心下一想,拉着苏荷青快速回了屋,紧紧锁上了那道不算坚固的木门。

      或许是男人们还有事儿没做完,并未纠缠,不一会儿并带着两个妇人离开了。

      可是到了晚上,他们又来了。

      那群男人虎视眈眈,在门外走来走去,调笑说荤话,两个姑娘根本就不敢睡,紧紧靠着屋门并排而坐,屋里连张能用来抵门的桌椅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群身坚志残的男人终是离开了,临走前还一阵咧咧,什么丑不忍睹的,什么又不是没其他女人了,城里可是刚来了一群流民,还怕捡不到漏

      “呼!”两个姑娘相视一叹,浑身汗湿,此刻一冷静下来,竟冷嗖嗖的。

      第二天,苗玲两人很早就被管理马厩的老兵士叫醒,开始分派任务,她们和另外三个男人被安排着处理马粪,其余的人外出割马草。

      途中,苗玲还见到了改头换面的莫继春,看到他正在被兵士押着往城外去。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因为他是作不死星人!这里是他心心念念的地儿!

      事情是这样的。

      途中有次他竟然逃跑,没错,嘴上和她说着逃亡者必死,甚至牵连亲族的人竟然逃跑,更奇怪的总是能阻止她跑路的人竟然没能跑掉,被捉住时过度反抗,波及死了两个难民!

      官差们当时就要疯了,将他痛揍了一顿之后,竟然改变了主意,不把他交给当地官府了,直接暗自通气作了主张,将他直接流放到了北凉,反正他也是丰田镇的难民,而且抢过劫杀过人,应该的,应该的!

      如果苗玲是官差,她一定天天棍棒伺候他,把他伺候成个大胖子,他娘的,如他的愿,让他永远留在北凉,寸步难行,插翅难飞!

      回忆总是那么伤,苗玲停下来止止疼,眼神瞥向那个莫继春。

      他现在露出了脸,头发也被强制束了起来,一张黑一块白一块的脸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很是显目,也正是这双眼睛让苗玲认出了他,他的额头被刻上了红色的“囚”字,在阳光照射下,刺得人眼疼。

      再看他的脸,不得不说,他的脸部轮廓硬朗,浓眉高挑,挺直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嘴,单看这些完全担得起帅气两字儿,可单眼皮狭长眼,眼尾还向上挑,硬生生地给他的脸加上了特色,将人的视线紧紧圈在眼部,忍不住会无视其他,而他的眼神更是……更是……苗玲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很黏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的眼神紧紧黏住,陷入深渊。

      此时阳光普照,或许是他个高体壮吸收了过多的光和热,浑身被种光环笼罩,竟有种道不明的诡异美感,让人心悸让人慌。

      他也发现了苗玲,于是习惯性地勾起唇角,眯着眼睛看向她,嘴唇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我仍然需要你!”

      “他娘的!”苗玲嘴唇一张一合,模仿着他的口型,忍不住暗骂。

      苗玲自从被流放后,说话越来越糙,“他娘的”每天都要明说或暗话好几遍,他娘的!改都改不过来。

      她暗中发誓,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在此之前必须加强锻炼,就当这是魔鬼训练,等她有了一副抗揍的硬骨头,看谁还敢害他,全都武力压制!

      什么刀疤男,什么无脸男,以及将来的各种男,一个个揍趴下!

      还是顾家兄弟良善,难道正是因为自己“伤害”了他们,所以才有此番报应吗?

      回忆还是那么伤,不能再想下去了。

      苗玲甩甩头,看着莫继春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不能轻易被他刺激,她一定要沉住气,相信总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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