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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水之说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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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浮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不行,我心里已经有清远了!其他美色于我而言不过…不过……反正,不值一提!
她走到河伯旁边,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笑着问道:“你便是那河伯?”
那人冷哼一声,闭上眼:“要杀便杀,何故如此多废话!”
云浮咬了咬嘴唇,站起来,抱臂道:“倒是个有骨气的,只是这般不解风情,我才不屑与你讲话。”抬眼,便看见清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于是讪讪收了声。
清远见她如此“懂事”,也没再说什么,转而问那河伯道:“年年要镇民献祭,你可知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孩的性命?”
河伯轻蔑地笑出声,抬头,远远地看着天边,沉声道:“无辜?她又何其无辜,他们怎就不知道?”
听得他如此说,云浮与清远对望一眼,便知此事定是不简单。
云浮清了清嗓子,说:“你这样说,想必也是有过一段故事,而我又是最喜欢听故事的,可否讲与我听听?”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眸子暗了暗,轻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既如此,那便由我自己来看看吧,云浮轻轻闭上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时,心中已有大概,虽然为了不让清远发现,她只是弄清了他口中的‘她’是谁。
她再次蹲下身,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说说吧,兀奇,你和,沈安柔的故事,或许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呢。”
被说中心事,那河伯,不,兀奇,脸上满是惊讶的神色,可待他再细细将云浮打量一番,心中却是了然。
此刻她已经站在清远身边,换上不正经的样子:“呐,我可是牺牲我的美色打动了他,你是不是该好好奖励我一下?”
清远面上仍是波澜不惊,袖中的手却是一紧,转瞬又恢复如常:“你不是喜欢降妖除魔么?”
云浮被他呛得无力反驳,只得说:“算了算了,还不如听那河伯说故事呢!”又转向兀奇,说:“现在能讲了吧?”
兀奇虽被缚住双手,此刻却仍是固执地站起来,一双充满怨气的眸子扫向周围瑟瑟发抖的人群,道:“我可不想,看着这些恶心的面孔。”
云浮嘴上抱怨着他讲究多,却是与清远一道引着他走出了人群,回到张大娘家。
宋叶正坐在桌边,看清来人后,吓得立马钻进了桌子底下,不住地发抖。灶台边的张大娘也是,见到兀奇,顺手抄起手边的瓷碗,哆哆嗦嗦地走过来,看着云浮和清远道:“这…这不是那河伯吗…这,这……”
兀奇见她二人如此,嗤笑一声:“呵,懦弱的贱民。”
云浮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说话的?不要以为你长的好看我就不打你!”
兀奇正欲张嘴,却看见云浮眼中的警告意味,双唇几番闭合终是没有说话。
一旁的清远听得云浮讲这话甚是想笑,怎的她随便对哪个男人都可如此轻佻?
云浮走到张大娘边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说这河伯已被他们收服,只是需要个安静的地方问问话。张大娘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放下瓷碗,将宋叶拽出来,二人逃似的跑了出去。
云浮轻轻笑了笑,一屁股坐下,招呼门口的二人也过来。
清远仍是冷冰的神色,将兀奇带了过来。
“呐,如今没人了,你可安心说故事了?”云浮撑着头,饶有兴致地说。
兀奇垂眸,转瞬又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眼神逐渐迷离,他似乎看见那个如水般的女子,正看着他温柔地笑……“安柔,她叫沈安柔。”他轻轻开口,敛去了一身的戾气,是许久未有过的柔软神色,他将他和她的故事,他心底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娓娓道来……
六月初八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今日是阴天,也不热,沈安柔早早就起了床,挑着两个小桶去了溪边。早间由山上流下来的溪水,是最适合酿桃花酒的。父母去世得早,她只能靠酿酒养活自己,而这一年只有一季可酿的桃花酒,是她最重要的收入来源,可不能马虎。
天微微亮,溪边还没有人,她挽起衣袖,慢慢地往小桶里舀水。
忽的她看见一条小鲤鱼,搁浅在暗青色的石头上,尾巴还在不住地拍打。
她轻轻抓住它,放在手心细细端详:是条金色的鲤鱼,却有许多鳞片都落了,隐隐渗出血迹。
沈安柔将它放进桶里,看着它说道:“小鱼啊,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要是被渔夫捉去了可怎么好?我带你回去吧,等你伤好了,我再放你回来。”
她挑起满满两桶水,虽有些艰难,却也是早习惯了的。
回到家,她将它安置在一个铜盆里,又换了干净的水,方再次出门,她要再跑一趟,挑一桶水回来,填补被那条小鱼‘染污’了的水。
她果真是人如其名,是个温柔得可以滴出水的女子,对一条鱼都是如此,何况是人呢?
再回来时,她已经累得不行,大呼一口气便躺在了床上。
转头,看见床头木架上的铜盆,小鱼在里面肆意欢游,她便很欢喜,这是行了一件善事呢。
日子还是这样平淡地过,只是今年天气暖和,桃花开的时间比往年都要长,她可以酿酒的时间也长了起来,这应该是今年最令她开心的事了。
第一批桃花酒酿完时,已是暖阳和煦的三月,她也终于得空休息。今日无事,沈安柔一觉睡到晌午,真是许久未曾睡得这般舒坦了。
她坐到她小小的梳妆桌前,打理她一头漂亮的长发,忽的她看见镜中倒映的铜盆里闪过一道光。她诧异地转过头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她于是走到那跟前,竟发现铜盆里的小鱼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她蹲下身来,往地上看了又看,也还是空无一物。突然她的眼中出现了一片白色衣角,她抬头向上望去,是个俊朗的男子,正含笑看着她。
沈安柔吓得瘫坐在地,家中何时进来了一个生人?她竟浑然不觉!
男子弯下腰,作势要扶起她,她却是向后退了些许,自己站起身来,手扶着床边木架,定了定神,方才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我家中?”
他笑着收回手,背到身后,向她走近一步,说道:“我?你不记得我了?”
沈安柔寻思半晌,也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我该记得你吗?”
那人见状敛去了笑意,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道:“是你半月前救回了我,又细心养了我这些时日,怎么能忘呢?”
沈安柔惊得打翻了架子,哆哆嗦嗦道:“你…你是,小鱼?”
他开心地拉住她的手说:“是啊!你记得我了?”
沈安柔忙抽回手,脸上满是惧意:“你,你竟是个妖怪,你,你离我远些……”
他听了这话,眼中热情熄了一半,说话语气也不觉变得失落:“只因我是个妖,你便这样吗?你救了我,我定然不会害你,我只是想要报恩而已,你不必如此惧我。”
沈安柔见他这般失落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听他说的话,想来也没有恶意,便出声安慰道:“对不起,我…我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那人听了,定定看着她道:“当真?”
沈安柔点了点头。
他便又开心起来,欢喜地拉她到桌边坐下,说道:“沈安柔,我叫作兀奇。”
她又是一惊,刚想问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就看见他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她也顿时明白过来,他不是常人,又在她家呆了这大半个月,怎会不知?
她听他讲,才知道,原来他本是云水中一个水灵,前段时间贪玩外出,不小心遭人暗算受了伤,所以变回原型被她捡了回来,如今灵力恢复了大半,才得以化作人形。
沈安柔听着觉得甚是有趣,她从小便爱听这些妖神鬼怪的故事,可惜阿爹走后便再没有人讲与她听了。如今她竟能亲眼见到,当真是不可思议。
她慢慢放下了戒心,竟也觉得与他相聊甚欢,原是许久没有这般开怀过了。
不知不觉已是黄昏,柔软的光照进来,沈安柔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轻轻打了个呵欠,转回来对着他说:“时间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兀奇却没半分要起身的意思,反倒揉了揉脑袋,道:“我这伤还没好全,你便急着赶我走,若是我又遇不测该怎么是好?”
沈安柔咬了咬唇,说:“你不是说灵力好了大半吗?怎么…怎么还会怕……”
“对啊,好了大半又不是好透了,剩下的那小半才是最重要的。”兀奇厚着脸皮道。
她心善,听得他如此说,诺诺问道:“那你想怎样?”
兀奇便是抓住了她心软这一点,知道她一定会这么说,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什么要先在她家养伤,待灵力全恢复了就走。他语气温柔,沈安柔没法拒绝,只得答应。
他心中暗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的目的达到了,其余的便都不必多说,这样便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