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知归处》不知州

3、元虚事记 二

　　这日中午，在城内晃荡了许久仍未找到线索后，云浮缠着清远寻了一间酒楼吃饭，为了所谓“情调”，云浮还特意选了临窗的位子。
　　店小二热情地凑上来询问要点些什么，待看清来人是一个姑娘带着一个…呃，和尚后，蓦地愣住了。
　　“小二小二点菜了，发什么愣啊!”云浮嚷嚷道。
　　对面的清远倒是一言不发。
　　“红烧排骨，清蒸鱼，油焖狮子头，都来一份!”云浮欢快地说完，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一个不食荤腥的出家人，于是又装模作样道：“太油腻了不好，再来一个水煮青菜吧！”
　　店小二错愕地把她说出的菜名一一记下，转身进了后厨。
　　待人走后，一直沉默的清远终是开了口：“你说的查案，便是来此大吃大喝吗？况且还是如此……‘大开杀戒’!”
　　云浮气定神闲地抿一口茶，双手撑头看着他，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查案啊，都走了一上午了，你不会累的吗？而且啊，酒楼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指不定会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呢，不比你漫无目的地瞎晃强多了？”
　　清远不想与她争辩，低头静静地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很快菜便上齐，云浮刚拿起筷子准备大杀四方，却见他坐着一动不动。她搁下筷子，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清远摇了摇头说：“善哉善哉，如此大动荤腥，要残害多少无辜生灵。”
　　他这话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云浮忙制止道：“你闭嘴!想让别人把我们赶出去啊？”
　　清远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云浮重新拿起筷子，说：“你不吃就算了，我吃，等着挨饿吧你!”说罢便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不知是她吃相过于…粗犷，还是不忍心看着满桌鱼肉，清远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云浮吃的正香，似乎听见邻桌有人在议论姜家的命案，便停了下来。清远见她如此，刚想开口询问，便被她以手势制止。
　　“诶，听说姜小姐可是年轻貌美，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呢。”
　　“是啊是啊，真担心那个恶鬼还会不会出来出作恶!”
　　“我说，你们都不知道，这可不是第一桩啦!”
　　听到这句话，他们两个人顿时严肃了起来，相对一望后，更加仔细地听着人们的议论。
　　“就前几天，郊外那个老太婆，她的孙女知道吧？长的也好看啊，还不是一样的死状？就剩一副骨架子啦!只不过他们家没钱没势，没有人出头罢了!”
　　闻言，云浮放下筷子，对对面的人说道：“我想，我知道接下来该去哪了。”
　　清远会心一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云浮在桌上留下饭钱，便紧跟他走了出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郊外一处草屋，只见那门轻掩着，像是许久没人住了。他们推门进去，却见屋内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走近一看，是个老婆婆。
　　也许是听到了响动，那老婆婆开口说话，是无比虚弱的声音：“是谁来了？”
　　云浮看了一眼清远，又转头对着老婆婆，弯腰柔声说道：“老婆婆，我和夫君路过此处，想讨些水喝。”
　　清远在她背后差点一个踉跄，脸色极其精彩。
　　云浮站起身来，凑到他耳边说道：“老人家受不得惊吓，这样说会让她放心一些。”
　　清远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是的，婆婆。”
　　老婆婆听他们如此说，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来，云浮忙去扶她。
　　想那婆婆身体定是不太康健，坐起来后缓了好一会，才轻轻说道：“桌子上有水，老太婆眼睛看不见，劳你们自己动手了。”
　　本就不是要喝水，云浮坐在床边，握了老婆婆的手，问道：“婆婆，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老婆婆听了，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眼角竟缓缓流出泪来。云浮连忙在身上摸索，半天才想起自己平日里嫌弃女孩家那些累赘的东西，并没有随身带帕子。
　　这时清远递过来一方手帕，淡蓝色，没有什么花纹修饰，倒与他的气质很是符合。
　　她接过，擦去婆婆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婆婆，有什么事尽管说给我们听，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老婆婆拉住她的手，激动地说：“孩子，听我的，赶紧走吧，有，有妖怪!会吃人的！”
　　云浮安抚她说：“婆婆不用担心，我夫君武功高强，妖怪不敢伤害我的。”
　　她说着，边回头看他，只见他嘴角一抽，想辩解却又不能开口。这般受制的模样当真是，有趣，云浮心想。
　　婆婆听她这样说，像是放下心来，带着沉痛的语气开了口：“我本来还有个孙女，只是几天前我和她赶集回来，发现家里有个浑身发绿光的姑娘，她一转身，就把我那孙女吸了过去，等我再看时，我可怜的馨儿……”说到这里，婆婆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云浮见状，忙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等我再看时，我的馨儿就，就没了，只有一副脱了形的骨架……”婆婆痛哭起来。
　　云浮抱住婆婆，柔声安慰，居然像极了贤妻良母。
　　清远看她这般模样，嘴角慢慢弯出了一抹弧度，还真想不到，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但转瞬看到婆婆痛苦的样子，想到她口中的妖怪，他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待婆婆睡着后，他们走到门口，轻声商议对策。
　　“看来，真的是妖物作祟，不过没看到受害人的尸身，无法确定是……”云浮正说着，抬眼便看见清远以一种莫测的神情盯着自己。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开口询问。
　　“没有，”他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事情怎么能这般镇定自若？”
　　云浮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扭捏的开口道：“我…我只是胆子比较大啦……”
　　清远似是知道她有秘密，却无追问的意思，只是说：“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去姜家，要亲眼看到姜小姐!”
　　他点了点头：“不错，和我想的一样，但是你不能去。”
　　“为何？”云浮生气地看着他。
　　“因为…你要留下来，照顾婆婆。”清远悠悠说道。
　　云浮想与他争辩，却又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因为婆婆的确是需要人照顾。
　　“你这表情，可真是精彩。”那人带着挑衅的意味撂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云浮冲着他的背影气的直跺脚，大喊道：“你这和尚，怎的这般记仇!”
　　待看着他走远，云浮便转身进了屋，看着熟睡的婆婆，她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世间为何有如此多可怜之人，边趴在床边缓缓睡了过去。
　　梦中，她似乎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不好!她惊醒过来，窗外已是黄昏，紫红色的晚霞将天幕装饰得过分诡异。云浮站起身来，只觉使不上力气，抬手欲施法，却觉头疼无比。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发现屋前平坦的土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片浓密的树林!
　　此时那股异香再次袭来，云浮头疼难忍，跌坐在地。
　　渐渐的，风中传来一道诡异的声音：“云浮上仙，这为你特制的迷香，可还好闻？哈哈哈哈哈……”
　　“何方妖物胆敢偷袭本上仙？滚出来!”云浮强忍痛意，大吼一声。
　　一道刺眼的光闪过，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只是带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她缓缓朝着云浮走近，边笑边说：“传闻云浮上仙的脸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云浮嗤笑一声，说：“我道是谁呢，不过是个成了精的树而已。”
　　那树精走到她面前，蹲下，抬起她的下巴，说道：“上仙又如何，今日照样不是要死在我手里？等你死了，我就吸干你的精气，我的容貌，应当可以很快恢复了。”
　　云浮勾起嘴角，是自信的模样：“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死在我的手里？”她抬手捏了一个诀，将那树精狠狠甩开。
　　树精满脸的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我明明……”
　　云浮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淡淡道：“当真以为，我那么好欺负？就你那点小把戏，还困不住我!”
　　她正欲了结那小妖的性命，可此时屋内的婆婆却突然冲了出来，大叫道：“妖怪!是妖怪来了!”
　　那树精见状，忙施法把婆婆拉了过去，扣住她的脖子对云浮道：“上仙若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便不要轻易动手!我怕一不小心，就取了这老太婆的命!”
　　云浮心下恼怒，却无法动手，只得恨恨地盯着那树精。
　　树精趁此机会，对着云浮就是狠狠一击。云浮跌倒在地，嘴边渗出一抹血迹。她抬手擦去，云淡风轻道：“还以为有多厉害，区区小妖，不过如此!”
　　那妖精似是被激怒了，正想再施法时，却被一道白光击倒在地，她见形势不妙，连忙逃走。
　　云浮回头，便看到那个人急急地向自己跑来。
　　清远将她扶起，便听得她说：“怎的来得这样晚。”再低头看时，脸色惨白的人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