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山河泪》陆离

17、第 17 章

　　钱秦篆续道：“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我随我爹到洞庭湖一带乘船游玩。一日傍晚，我们的船停在洞庭湖边。当时正值十五，月色明亮，岸边的景色清晰可见。但湖面上却有薄雾弥漫，只能看见百步之内的距离，其余的地方都是烟水茫茫。
　　“当时我爹正在船舱中和客人闲聊，我一个人觉得无聊，就跑到甲板上透透气，顺便看一下湖光月色。因为夜晚看不到什么山色，所以不是湖光山色了。洞庭湖夜晚的风景很美，比我们附近的太湖景色要美很多，有时间你们可以到洞庭湖观光一番。
　　“我正在暗自遐想，忽听岸边的树林中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我其实从小开始就喜欢舞枪弄棒的，我爹也给我请了几个师父，不过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我心中好奇，便想下船去看看。因为船只停放在岸边，所以有跳板搭在河岸的石头上，因此我便下了船，悄悄地往打斗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进得树林中百余步，打斗声越来越近，我忙闪身到一棵大树后观看。只见月光之下，一个白衣老道斜倚在一棵大树底下，前胸满是鲜血，离得远看不清他的面容。老道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持剑，正在大口的喘着气。围攻他的是个青衣的男子，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岁，也是手持长剑，正在一剑一剑的刺向老道。那道人看来受伤极重，出手迟缓，而且只有招架的余地了。斗了一会儿，忽然道人一剑凌厉刺出，取得正是那青衣人的咽喉，去势迅急，招法怪异，那青衣人立即狼狈不堪的退了几步。他站定后嬉笑着道：‘师父，你这套“解语剑法”似乎没有全部传给我呀，好像还保留了几手。不知道我师兄是不是学全了，我又比不上他？’他的声音甚是尖锐，犹如夜枭一般。
　　“只听那道人咳了几声，似乎是伤及肺部，沙哑着道：‘杨玄渡，你这个欺师灭祖的败类，只怪我当初下了眼，收你作徒弟。你哪点比得上你师兄？’
　　“那叫杨玄渡的青衣人笑道：‘师父，你现在想起我师兄的好处来了？他投奔闯贼的时候，你怎么横加阻拦，还说要和他断绝师徒关系呢？’
　　“那道人喘息了会道：‘你师兄参加义军虽说有悖于我平时对他的教导，但是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明白，你只知道享乐，知道索取。当初我还以为你年纪尚小，处处袒护你，想不到竟是养虎为患。’
　　“杨玄渡嘿嘿的笑道：‘师父，你的本事我也学的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学全，但是对付你已经够用了，我看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还是乖乖的把你那张没用的藏宝图给我吧。要不然，我只能等你死了之后自己去取了。早取晚取，都是一样的，你说呢，师父？’
　　“那道人苦笑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
　　“杨玄渡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师父，你怎么和我一样会骗人了？谁不知道你沧浪道人当年得到异人的传授，武功大进，同时也给你了一张藏宝图，说是让你广济百姓。你可倒好，全部自己独吞了。’
　　“我当时听到这里，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位道人竟是闻名遐迩的沧浪道人李皓白。不过他得了什么藏宝图的事情，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也没有听谁讲起过，不知道他的徒弟从何知晓。
　　“那道人李皓白苦笑道：‘玄渡，你真是愚蠢透顶了，难得你平时那么聪明。如果世人都知道我有什么藏宝图的话，你师父我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杨玄渡却摇着头笑道：‘那都是你掩人耳目的吹嘘了，故意漏掉重点的不说给别人听。师父，你以为我这几年去外面闯荡是干什么去了？就是去探访你到过的每一个地方。从这么多年的观察来看，你到过的最多的地方，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在洞庭湖一带。所以我可以断定，藏宝图所指示的地方就在洞庭湖。我还知道那幅藏宝图的名字叫做“戎马关山图”，是不是呀，师父？’
　　“李皓白却坐了下来，倚着树，从容小道：‘戎马关山图？不就挂在我沧浪居里吗？你平时也经常看到，如果你认为那是藏宝图，随便拿去就是了。’
　　“杨玄渡哈哈一笑道：‘师父，姜还是老的辣呀。那张戎马关山图我早就看了八百遍了。你为了掩人耳目，随便自己买了张画挂在墙上撑门面，自己却将真正的戎马关山图私藏起来。那张画市面上有的是卖。像你这么小气的人，不允许我师兄干这干那，传授给我功夫时还刻意保留，自然将其是为生命，又如何拿出来给别人看呢？还有，那么多名字名画你不买，为什么要买这张画呢？其中必有古怪吧。’
　　“李皓白笑道：‘玄渡，你真时聪明过头了，戎马关山图画的乃是南宋岳飞抗金的画，当前正值和满清交兵，现在普天之下凡是有报国之志的人都买此画激励自己，我怎么做奇怪吗？反倒是你这个没有不知报国为何物的人看着奇怪。’
　　“杨玄渡狞笑起来道：‘师父，你又错了，师兄去投靠义军，也是说要就百姓于水火之中，其报国之志不可谓不强吧，你可倒好，一味阻拦，说什么义军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自己还不是经常和李自成、张献忠打交道，是人家的座上客？’
　　“李皓白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说了你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始终没有责怪你师兄的意思。他的为人正直，在那里都是为民请命的那种人。不像你，一心只知道钱财二字。’
　　“杨玄渡耸了耸肩道：‘还不是你的藏宝图害的，有那么多金银珠宝，不拿出来给我们师兄弟花花，让我们每天跟着你风餐露宿的，你又于心何忍呢？我师兄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种日子才去投奔义军的，现在每天肯定是大鱼大肉，逍遥快活呢。’
　　“李皓白苦笑道：‘你句句不离藏宝图，还断定戎马关山图就是藏宝图，你怎么那么肯定藏宝之地就在洞庭湖一带呢？’
　　“杨玄渡笑道：‘师父，说起来，你确实没有我聪明，你研究了一辈子藏宝图才发现藏宝之地，而我用了几年就完成了。和你说说也无妨，戎马关山图的名字是取自杜甫诗《登岳阳楼》中的最后两句‘戎马关山北，凭栏涕泗流’的，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师父，我没说错吧。但是这首诗的名字却说明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岳阳楼，岳阳楼在哪？自然是在洞庭湖边了，我这么猜没有错吧。’
　　“李皓白却大笑起来，笑了几下，有咳嗽起来，道：‘这么解释谁都会，而且谁都知道，真实无稽之谈。’
　　“杨玄渡怒道：‘死到临头还敢取笑我，找死！’说着听剑就刺，李皓白就坐在地上接招。杨玄渡边打边道：‘解语剑法好像没有坐着大的招式吧。’说着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出剑的力度和速度都增加了许多。
　　“李皓白兀自见招拆招，看似毫不费力，将杨玄渡的攻势一一破解去。”
　　夏复忽道：“李皓白应该是以巧劲将杨玄渡的攻击破去。杨玄渡的武功是他教的，自然知道其破解之法，如此打下去，杨玄渡应该不会占到便宜，但是李皓白受伤在先，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
　　钱秦篆点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着实替李皓白担心，因为这个杨玄渡实在是太坏了。我刚想找个办法将杨玄渡引开，然后去救李皓白脱身。却见两人打斗的形势已经起了变化。只见杨玄渡的身法似乎越来越迟缓，就想深陷泥潭一般。而李皓白的攻势却有些举重若轻的样子，出招的手法怪异，有时看似凭空斜刺一剑，却见杨玄渡好像不知道一样往剑上撞去，每次都手忙脚乱的拼命躲闪。要不是李皓白有伤在身，不能站起来追击，杨玄渡早就死了七八次了。”
　　夏复道；“每一门的武功都讲究站位和步法，李皓白定是能够及早预判到杨玄渡的下一步的走法，因此才能占尽先机。”
　　钱秦篆笑道：“大哥真实聪明，一点就透。我当时还以为李皓白是用什么法术呢，因为我当时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步法。这还是后来李老前辈指点我才知道了。”
　　夏武功却催促道：“那后来的情况如何？”
　　钱秦篆道：“杨玄渡被逼得后退几次后，忽然说道：‘师父，天底下能将自己的伤口止住不流的，没有人能办到，但是能让自己的血流的很慢的，恐怕也只有师父你一个人了。这个功夫你可没有教给我呀。哈哈，原来解语剑法坐着也能打，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却迅速的转到树后，想从后面发起攻击。”
　　夏武功一惊道：“那李老前辈岂不是很危险？”
　　钱秦篆道：“我当然差点都叫出来，这时杨玄渡已经绕到了树背后，却见李皓白忽然倒转剑柄，用力的朝着大树刺了过去。那棵树足有一抱粗细，那柄剑却是迅即的从树干的正中插入，直没至柄。只听‘啊’的一声大叫，正是树背后的杨玄渡发出的，原来这一剑正刺到树后的杨玄渡身上。”
　　夏复忽道：“这个时候应该是救人的好机会，杨玄渡受伤之后必定如惊弓之鸟，你没有丧失这个机会吧。”
　　钱秦篆奇道：“大哥你真是聪明，好像你亲眼所见一般，和我当时的想法一样呀。”
　　夏武功笑道：“你这么说，不也就是说自己很聪明吗？”
　　钱秦篆嗔怪道：“去你的。我当时心念电转，随手抓起脚下的一块石头，远远的朝左边的树林扔过去。”
　　夏复笑道：“很聪明，如果当时在同时朝右边扔一块石头，效果就更好了。”
　　钱秦篆道：“我当时那能想那么多呢，不过这已经让杨玄渡很紧张了。当他从树后绕出来的时候，左腿明显有些发瘸，相信这一剑应该刺到了他的大腿。他不停的朝我扔石头的那边树林张望。”
　　夏武功道：“李皓白前辈好厉害，这一剑力穿大树，又正好刺到了对方的腿上，拿捏的十分到位。”
　　钱秦篆笑道：“是呀，我现在想起来也是十分的敬佩。杨玄渡正在张望时，李皓白忽然站了起来，犹如没有受伤般十分轻松的朝杨玄渡走去。杨玄渡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往后退，话也讲不出来了，忽然一个急转身，不顾腿上的伤，急急地逃往树林深处了。”
　　“李皓白前辈当时并没有追赶，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我当时想他站起来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现在是否他马上会倒地不起呢？想不到，他站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我当时吓得也不敢出声或者走过去询问他的伤势。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身来，向我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然后一下子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