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一》古月唯歌

4、长腿先生

　　下自习，余一在韩蒙蒙的宿舍呆了一会才肯回自己的宿舍，他们在同一层，只是离得有点远，韩蒙蒙和她们宿舍的女生都认识了，相谈甚欢，余一觉得她们一个个都是豺狼虎豹，都是来抢她蒙姐的。

　　余一临走时恋恋不舍，带着哀怨的眼神一步三回头。

　　余一宿舍在504，住了八个人：田纹纹、张迪、晏忆娟、王素娟、刘雪霞、还有两个肤色一黑一白一个叫李秀，一个叫李秀秀的。

　　众人都在收拾东西，余一进门并没有人跟她打招呼，她自说着：大家好，我叫余一。然后傻傻的呵呵笑。

　　先打个招呼，不得罪人，就不会被欺负了吧？

　　后来也不知因了什么机缘巧合，余一竟然自告奋勇的当起了舍长。

　　第二天，余一早早的起了床，洗漱完毕就去找韩蒙蒙了，然后又在食堂找到了占好位置的李全斌。

　　军训的时候他们三个几乎天天一起吃饭，后来李全斌班的同学说李全斌怎么还带了俩老婆，众人一阵尴尬。

　　男生和女生整天形影不离，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会被误解成男女朋友，后来李全斌找了男生扎堆，就剩下了韩蒙蒙和余一，再后来就只剩下了余一。

　　8月21日，今天也是不上课的，没书，没老师，只要呆在教室里不乱跑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李班主任进班了，大家都噤了声。

　　李班主任扫了一下班级，很满意的说了句：“我们班男生还不算少。”

　　是啊，是啊，后来分班后的文科班男生少的都成国宝了。

　　然后又说：“男生跟我一起下去搬书和校服”

　　大家欢呼雀跃。

　　实验中学的校服是三件套，深蓝的有点发黑的裤子和外套，宽松，肥大，男女生统一色儿。就短袖不同，男生是白色的，女生是粉色，运动版，胸前印着校徽。

　　李班主任还常常叮嘱：“同学们，要牢记校训啊！”

　　说实话，余一上了三年，愣是不记得学校校训到底是哪几句话。

　　大家都在试衣服，后面的那个男生，老是说：“我去，这怎么穿，我去，这老子怎么穿。”

　　余一回头看，那人拉上校服拉链，拽着中间往前扯，看那宽松度，足足可以再塞下一个人。

　　看到余一看着他，他倏地站了起来，拉着衣服，对余一说：“你看这么胖，让人怎么穿”

　　余一惊愕的看着他，刚才男生是坐在座位上低着头，前额被碎发挡住了，只见巴掌大的脸，眼睫毛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特别长。

　　怎么这人一站起来这么高，跟他的长相也太有出入了。

　　余一弱弱的问：“是你太瘦了，还是衣服太胖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么不长脑子的问题，不明显的，衣服的确太胖，人也的确很瘦。

　　男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心想：这怕是个傻子吧？

　　余一为了调节气氛，拿着自己的粉色短袖道。

　　余一：“我不喜欢粉色。”

　　又指了指男生套在里面的白色短袖。

　　余一：“白色好看。”

　　男生难看的脸色慢慢缓和。

　　男生拍桌子道：“换！去换！”

　　余一有点蔫了，缩缩脖子。

　　余一：“都规定了女生穿粉色了，再说，我也不敢去换吖”

　　男生瘪瘪嘴，用他的大眼睛瞪着讲台上的李班主任，他也就逞逞嘴上威风，他也不敢的。

　　在中国，校服几乎都没有好看的，想跟韩国日本那样，那是不可能的，校服是彰显学校，是让你们抵御风寒的，不是展示你们身材勾勒曲线的。

　　唉……

　　自习课，开始选班长，自告奋勇的是一个叫钱帅帅的男生，瘦小，留着三七头，嘴角留着没有刮的微微八字胡，很健谈，还很会来事儿。

　　讲话幽默风趣，人看上去挺喜感。

　　余一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翻书看，书真不是个好东西，看着头疼。

　　她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趴在后面那个男生堆起的书面上，双手支着下巴正大光明的盯着他看。

　　他居然在玩蛇吃苹果，幼稚！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只是他的手指修长，人长得好看，既然手都这么赏心悦目了，那不好的那些七七八八就忽略不计了吧。

　　一回生二回熟，他俩算是朋友了吧？余一想。

　　男生察觉到余一的目光，放下手机。

　　问她：“看什么呐”

　　余一：“看你，你长得真好看”

　　余一微微笑道，他眼睛真大，睫毛真长，脸好小，嘴巴也好小，真好看。

　　男生仔细盯着余一，见她眉眼弯弯笑的坦然，竟有点不好意思了，用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臭屁道：“是吧，我也觉得我长得不差，你应该说我帅啊，好看多俗气。”

　　杨丽转过头来，打量着后面的男生，又戳了戳余一的胳膊。

　　杨丽：“你喜欢他呀？”

　　声音沙哑。

　　男生：“……”

　　余一没听出来杨丽的弦外之音，真诚的点点头。

　　余一：“喜欢”

　　杨丽哎哟哎哟酸溜溜的调侃。

　　男生的脸红了，有点含羞带怯的意思，手握拳放到嘴边咳了咳，半晌道：“你丑”

　　余一只顾的满心欢喜的欣赏他，并未仔细听他说了什么，脱口回了句：“你真好看。”

　　几秒过后，余一眉头一拧，他刚才是不是说我丑？美可以说出来，丑放在心里不好了嘛，说出来多伤人啊！

　　余一把男生摞好的书全数推翻，哼了一声，转身坐好，打算不再理他，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内心丑陋！

　　许久，男生用笔点点余一的肩头，叫她。

　　男生：“余一是吧，哎，叫你呢？”

　　见她不理，又动脚踢了踢她的板凳。

　　男生：“不要这样嘛，不就是丑了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余一不干了，像炸了毛的小猫，带着倔强的神情对着他一阵轰炸。

　　余一：“你会不会说话？我说你好看，你肯定是开心的，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我本来就不好看，你还说我，你是雪上加霜，你懂不懂。”

　　男生一时接不上话，沉思片刻，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又看她，眼神哀怨，咬着下唇。

　　见她这幅模样男生有点后悔说那话，女生哪个不爱美啊，更何况她又不丑，就是她说喜欢他，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男生：“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

　　说的及其诚恳，打的余一措手不及，本来还想给他再来一番轰炸，最后所有的愤怒，都被压在了心底。

　　余一一向善恶分明，既然别人知道了错，道了歉，就不能再咄咄逼人，这是她的原则。

　　男生见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及其丰富，像是努力隐忍着什么，男生内心惶恐。

　　随即，男生笑的有点讨好。

　　男生：“余一，咱们商量个事呗？”

　　余一没好气道：“说”

　　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咱们？还不拿自个儿当外人了，亏他长得那么好看，脸皮忒厚。

　　男生慢悠悠的把腿从课桌底下伸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朝前伸直，那长度都到余一的课桌底下了。

　　男生：“这桌子太小了，我腿放底下动都动不了，都快废了，我能把腿伸直吗，就往前面伸一点点？”

　　男生用手比划着一点点，笑的有点讨好。

　　余一看着他伸长的腿，这叫一点点？都越过自己座位到达课桌了。

　　余一在课桌底下伸直自己的腿试了试，连前面同学的板凳她都够不着，心里又是一阵郁结，总结自己：小个子，小短腿，丑八怪。

　　双腿不安分的在课桌下动来动去，坐正，膝盖顶到了课桌肚，交叉分放，又很不舒服。

　　男生的动作余一尽收眼底，心想他应该很难受吧，比起他的束缚，余一可轻松多了，余一看着他竟带有一丝同情。

　　算了算了，助人为乐，中华民族传统美德。

　　余一：“喔，好吧。”

　　男生笑：“谢谢啊”

　　男生说着把另一条腿也伸了过来，双手背头，靠在后面的课桌上，悠哉悠哉。

　　余一看着自己两旁一左一右两条大长腿，气不打一处来，这怎么还形成包围圈了？

　　杨丽看到处于这种境况的余一，心里泛起了一阵同情，拍拍她肩膀，摇摇头，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口气。

　　那意思分明在说：傻子，人家挖坑你就跳，爽不爽？

　　每到男生穿短裤，余一无聊就会研究男生腿上的腿毛，还经常把她俩腿拿出来对比，时不时在男生腿上揪上一根毛。

　　男生嚎叫：“余一，我是男生啊！”

　　余一撇了他一眼，心里喃喃：我也没把你当女生呀，

　　余一：“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长得很好看”

　　男生痛心疾首的捶桌，长腿在余一的祸害下疼的颤抖。为了让他的腿自由，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他俩那时候应该算是好朋友了吧，毕竟两人经常有说有笑，余一还可喜欢他了，他长得那么好看，和好看的人做朋友可开心了。

　　男生也是临泉的，家中老幺，有五个姐姐，还是个富二代。

　　余一知道后连连点头，她知道的，以前在小镇就听说过的，临泉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有钱人特多。：

　　他常说她大姐有个儿子喜欢摇摇车，奶奶听说后，二话不说买了个新的给他，放在家里让他玩。

　　喜欢坐的话，经常去玩不好了吗，还买回来了，有时候得到了，就不觉得新鲜，也就不那么喜欢了，不是吗？可是他们家真有钱呀，有钱人花的不是钱，是开心。

　　余一从来没坐过摇摇车，一个摇摇车多少钱？这是她算不出的概念。

　　面对他，余一总局的有点自卑。

　　再后来，经常有些漂亮的高三女生来找他玩儿，他的朋友也是很时髦很漂亮的，余一觉得自己都掉到尘埃里了，谁说在尘埃里还能开出花来？那都是屁话，尘埃里除了土还是土，余一的土。

　　再再后来，男生转去了理科班，刚巧和韩蒙蒙一个班，蒙姐班的老师特别喜欢拖堂，每次余一等她蒙姐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会在班门口遇到男生，总有些漂亮的女生围着他转。

　　余一见他也只是简单的问好。

　　“刚下课吖？”
　　“回家吗”
　　“去吃饭吗”
　　“……”

　　最后只剩下了嘿嘿的笑啊笑，然后擦身而过。

　　漂亮人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尤其是又漂亮，又有钱的漂亮人。

　　余一带着她的那点自卑心缩了，天上地下，终归不是一路人。

　　余一不知道男生有没有拿她当朋友，就算有，应该也只是在一起同班前后桌时候的友谊吧，毕竟只有一个多月。

　　可是，余一到现在还记得她的那个漂亮朋友，大眼睛，小嘴巴，巴掌大的脸，笑时带点小可爱，还有点傻气，还有那两条大长腿。

　　只是都时隔三年之久了，不知旁人是否还记得。

　　你好！杨震同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