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雅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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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纤绫一行是在下午到达皇宫的，依旧被引着从偏门进去。在那里，负责引路的宫女已经垂头候着了。
春湘扶着苏纤绫下了马车，那宫女便走上来，姿态恭敬。“主子万安。掌事嬷嬷依着上面的话儿，已经给主子安排好住处了，请随奴婢来。”
苏纤绫应了声，带着两个丫鬟跟着宫女走向一边，而苏婉儿也在另一名宫女的带领下往旁的方向走去。
在这宫里，不管新晋的妃子地位有多高或者背景有多大，在第一次进宫的时候，都得走着去自己的宫殿，这是萧国皇宫里历来的规矩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先帝是为了磨磨妃子的性子吧。
不过走了半个多时辰，苏纤绫就有些体力跟不上了。秋灵见状忍不住问前面的宫女：“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那宫女道：“约摸半个时辰吧。”
春湘一个踉跄，“还有……还有半个时辰？！”
其实她们这些丫鬟平时跑惯了不碍事，可小姐身子娇弱，怕是受不住啊。
然而后面的路……哪止半个时辰。
待到了地方，已经是傍晚了，两个丫鬟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那宫女见她们脸色有点不对，借口有事忙不迭就走了。春湘秋灵只得扶着脚疼的自家小姐慢慢往前边的屋子挪去。在门口，已经等着一名宫女，虽然姿色平平年龄稍大，不过看着是很稳重的。
宫女见苏纤绫一行来了，走上前福了福身。“主子安康。奴婢是这雅风阁的主管宫女。”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主子，先是被对方的容貌惊住了，不由得呆了一下，随后又发现对方脸色不佳，有些苍白，不禁问道：“主子是……不舒服吗？”
苏纤绫刚想说无碍，旁边的春湘便忍不住抱怨起来。“到这儿的路太远了，我们愣是走了两个时辰，也没怎么休息，小姐现在很累。”
“先把主子扶进来。”主管宫女听了春湘的抱怨，脸上很是平静，只是上前扶过苏纤绫，随后转头看向春湘，“你……你叫什么？”
“春湘，她是秋灵。”
“那春湘，你现在去烧些热水来——烧水房在那边。”
春湘应声，小跑着去了烧水房。
水很快烧好了，秋灵帮着兑了些冷水，试试水温，感觉不烫后，才脱下苏纤绫的鞋袜。那纤白的脚底，赫然长了两个水泡。
“先泡会儿。”主管宫女拿了干净的绢布过来。过了小片刻，思索着问道：“奴婢记得偏门到这雅风阁，虽说路是有些远，但也只要一个时辰便可……”
为啥你们就走了两个时辰。
“这……”春湘皱眉，“来雅风阁的路上，都是宫女带着的。”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啊。
主管宫女看了眼主子，对方似乎在神游天外。听说这个主子是苏家的，然后联系了下宫里的情况，又联想到掌事嬷嬷背后的那位，一切了然，不禁投过去同情的眼神。
春湘：“？？？”怎么了这是？
小心给小姐刺破水泡，又从包裹里拿了药给抹上，春湘随后便伺候着自家小姐睡下。苏纤绫显然是累极了，阖眼了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雅风阁之前只是被主管宫女简单收拾了下寝室，因为久无人居，还有很多地方还积着灰。
春湘跟秋灵开始打扫雅风阁，雅风阁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两层，外面也有很大一片杂草院子。
“还不曾知道姐姐的名字呢？”春湘拿着扫把蹭到主管宫女面前。
“安如烟。”主管宫女抹着桌子，顺便和春湘错开身子。
“那我们以后叫你安姐姐，如何？”真的非常自来熟。
安如烟点头。对于这两个小丫鬟，态度说不上冷淡但也不会多亲近。容妃和苏家人不和她早就有所耳闻，甚至对于容妃给苏家人下马威这件事上颇有兴致。不过安如烟并不会显露出自己的兴趣，也无需因为要服侍苏家人而有顾虑，毕竟说起来，她其实是隶属于皇后名下的宫女。
至于苏更衣主子……安如烟漫不经心的想了想，美是美极，不过肯定没有皇后来的美。乍一看似乎挺安静，但愿性格也是如此吧，若是耐不住想作妖，她也不介意当个乐子看看。
***
将雅风阁整个收拾妥当之后，已经是晚上了。点上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摇曳的火光只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
御膳堂的宫女端来了晚膳，是很简单的四菜一汤，虽然一荤三素看着一般，不过闻着倒是挺香的。
忙了好一会儿的两个丫鬟，肚子立刻咕的叫了两声。
“我去叫小姐下来。”秋灵说着，刚准备上楼，就看到自家小姐揉着眼睛慢慢的下来了——大概是脚底还有些疼，所以下楼的动作很小心。
“好黑……唔好香……”睡得有些迷糊的苏纤绫坐在椅子上。“屋子怎么这么黑，不能多点些灯吗？”
春湘嗯了半天，又看了看秋灵，斟酌着开口：“小姐，我们找了半天，只……只找到这一个油灯。”
苏纤绫一呆。“就一个吗？”
“我这就去找掌事宫女多要几个来！”
“哎不用，”苏纤绫摆摆手，“现在天都这么黑了，明天再去吧，我们先吃饭。”
春湘秋灵应声坐下来，就着这小油灯互相布好碗筷后开吃。
站在一边正准备用公筷给主子夹菜的安如烟目瞪口呆：“……”
“安姐姐快坐呀，”春湘招呼，“不然一会可没菜了。”
安如烟：“……”这俩丫鬟很放肆啊。
“坐吧。”苏纤绫拉了拉她的袖子，想了想又道：“安姐姐。”
“……奴婢不敢。”安如烟表示这个称呼她受不起。“主子换奴婢如烟便可。”
“无妨，春湘她们怎么叫，我就怎么叫吧。”苏纤绫咬了一口香酥肉，眼睛亮了亮，“这个好吃。”
“那小姐可要多吃点啊。”秋灵笑眯眯的夹了几块放在苏纤绫碗里，看的安如烟又是一呆。
她在宫里活了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么逾越的下人。
这一点也不合宫里的规矩。
“安姐姐是害羞啦？”春湘见安如烟没怎么吃菜，好言安慰，“不用害羞啦，我们小姐人很好的。”
“和主子共食，怕是不妥……”
“没事的，在府上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安如烟只好低头扒饭，表示略新奇。
对面三人有说有笑，安如烟听着她们说谈那些稀奇的事儿，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虽然不合礼仪，不过看着却让人觉得有些温暖，好像看着家人一样。
家人……安如烟突然隐去一丝笑，再度垂下眼眸。
呵，家人。
她一个出生就是孤儿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家人……
饭后，两个丫鬟收拾好桌子，摆上一盘点心，沏上一壶茶——这是苏纤绫每晚必备的睡前夜宵。
“虽然已经住在这皇宫里了，不过我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呢，老觉得在做梦一样。”秋灵抿着从苏府带来的花茶。
春湘忍不住翻个白眼，伸手毫不客气掐住对方的脸颊，揪——
“哎哟！放手放手~”
“疼吗？”
“废话么，你让我掐一下试试？”秋灵揉揉被揪红的脸，满脸的控诉。
“疼就说明不是做梦。”到现在还是一副呆样，太丢脸了。
安如烟简直要被面前这俩丫鬟给逗乐。
“你们头一遭进宫，兴奋是难免的，就连我当时也是一晚上没睡着。”想起自己那会儿刚进宫的样子，安如烟还有些怀念。“过几天就好了。”
“不知安姐姐在这里多少年了？”
“少说有十几年了吧。”
苏纤绫并两个丫鬟发出震惊的抽气声。
“那安姐姐一定知道不少有趣的事吧，跟我们说说呗？”
安如烟看着面前三人一脸好奇的样子，不禁嘴角一抽。“你们想听什么？”
三人表示随便说啥都好，我们一点也不挑。
安如烟立刻开始思考把苏更衣拉入皇后阵营的可行性——因为这个主子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
有哪个主子会和丫鬟一样喜欢八卦的？！
不过安如烟还是斟酌着说了一些，先说的是大选的情况，不管是住脏兮兮的房子，还是被晾着几个时辰，都是考验闺秀处变不惊的性子。而入选的这几个人，大多是事先知道点消息的。
两个丫鬟立马就愤愤不平起来，因为她们家小姐完全不知情。安如烟有些吃惊，难免对苏纤绫稍许改观。
之后说了些宫里大概的情况，当朝皇帝的功绩，当朝皇后的明礼，并且用了诸多事迹表明了皇上皇后有多么的恩爱，皇上又是多么的恩宠皇后，其他妃子都得统统靠边——所以苏更衣主子最好打消争宠的念头吧！
“皇上为什么要带着面具？”苏纤绫问道。
安如烟卡壳了一下。主子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
“难道是因为皇上不能见人？”
“……”
“可是皇上为什么不能见人？”
“……”
“莫不是因为长得……”
“并不是啊！”
安如烟急忙打算苏主子的胡思乱想。
小心隔墙有耳啊！虽然雅风阁是最远最偏的，但万一呢！
“那是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安如烟有些招架不住，“夜色已浓，主子赶紧睡下吧？”
苏纤绫看了眼桌上的糕点，因为得不到答案，所以语气带着遗憾。“可是点心还没吃完。”
“奴婢明儿再重新做！”
苏纤绫就点心和答案思考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点心。
看着对方上楼，熄了蜡烛，安如烟才松口气。
非议皇上可是死罪，苏更衣如此大胆，也不知是真的无知还是仗着苏府。
得亏地儿离得远，若是被人知晓禀告了皇上，那她可是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安如烟在楼下想的复杂，而苏纤绫在楼上直接秒睡了，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
讲真，她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为什么皇上要带面具而已。
***
深夜，凤仪宫。
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又用红色细毫一处一处写上批注，君沐尘起身脱下外衣，挑断了灯线准备就寝。可在黑夜中阖眼没多久又倏然坐起来。
在皇宫西边，飘来一丝气息，闻着有些微熟悉，若隐若现的。
仔细分辨片刻，心下稍惊。这好像是龙息。
可皇宫里面怎么会有龙息？
君沐尘一皱眉，起身披上衣服，身子一闪，竟从窄窄的半开窗缝里穿了出去，刹那间没了踪影。
不消片刻，雅风阁二楼的窗户边上，君沐尘靠在窗边，环顾阁楼的同时，眼睛打量着床上睡熟的人。
像是新来的妃子，住着这么偏远荒凉的地方，估计又是容妃搞得吧……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人啊。
君沐尘鼻尖嗅了嗅，那龙息越发清晰了。再仔细辨别之后，发现这龙息她熟悉极了。带着落如花的浅淡香气，分明是她自己身上的气味。
但是细细闻来似乎又有些不同，这里面好像还带了点梧桐木的味道……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陷入沉思的君沐尘立刻回神，想都不想便转身跃出窗外。
苏纤绫迷糊睁了睁眼，只看到微微晃动的窗帘。
刚刚……是有谁来过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