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深处听醉雪》怡红子

33、随心而行

　　江夏临水，风景十分秀美。街道虽不甚宽敞，却十分干净，街道两边尽是摊贩，各色货物零零散散，倒也富有情趣。若雪一面慢慢游览，一面记挂着给夫君买些什么回去。自长坂一战后，赵云的战袍已是满沾血色，再也洗不出本色；衣物俱都丢在樊城家中，情况紧急容不得都搬出，又没有可换的。若雪便走进一家成衣铺，打算给赵云买几件换洗的衣裳备用。老板陪着笑走上前招呼道：“这位小姐，看看布料还是衣裙？”若雪问道“你这可有男子穿的成衣？”老板点头道：“有，有，我们这冠、衣、裳、袜、履、饰品应有尽有！小姐，您看看--单衣、复衣、糯、衫、扭褐、褚、辛圭、褶、裘都有，您慢慢挑。”若雪瞧见杆子上挂着一件月白色的丝绣长衫，直据收袖，袖口绣着云纹；腰身略瘦，配着云纹的软腰带，也是丝绣的手工。若雪上前摸了摸料子，觉得顺滑光洁，不由心中想象赵云穿上此衣的样子，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的子龙穿什么都是一样挺拔俊秀，唯独着这月白色，更衬托出他面如冠玉，俊美非凡。

　　老板见她喜欢，便上前道：“小姐好眼光，此衣乃是巧匠用冰丝织就，银线缝制，穿在身上十分的舒适呢！”若雪回头问道：“怎么卖？”老板一笑：“小姐如此识货，又如此喜爱……小人也不多赚，十两银子。”若雪微微一笑：“老板既说我识货，怎么开出这么高的价钱？”老板为难道：“小姐既是识货，当知这衣裳面料何等考究，手工织绣，皆是上品啊！”若雪哼了一声：“本小姐只出二两，卖是不卖？”老板一愣，见若雪丢下衣裳就有离开的意思，急忙道：“好，卖了！小人也就当拉个回头客，小姐还看看其他的么？”若雪嫣然一笑，道：“先将这衣裳给我包起来，我再看看别的，你这店里还有什么稀罕玩意么？”老板忙将衣裳包好，笑道：“小人这虽是成衣铺，却也搭卖其他玩意。小人的表弟常年在水上走货，这一次从西域带来了不少稀罕东西，但价钱贵了些，不知小姐可有兴趣？”

　　若雪陡然来了兴趣，道：“价钱好说，先让我瞧瞧。”老板带若雪来到另一边货架子，上边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突然她看见货架上有一个精致的木盒里有一枚小小的金色圆环，她好奇地拿起来道：“这是何物啊？”老板忙道：“这是指环，是西域颇为流行的饰物，是戴到手指上的。”若雪拿起比了比自己的手指，道：“这个怎么卖？”老板笑道：“这个可要贵些。”若雪看了他一眼：“说罢，要多少钱？”老板一笑：“小姐恁地识货，小人也不敢多要，只要五十两。小姐看准了，赤金打造，内可雕字，此乃仿制大月氏国王送给王妃的定情之物。”若雪听了，心里止不住地喜欢，便爽快道：“好！我买了！你给我在里面刻下一个雪字便好！”老板高兴地道：“好勒！小姐真是个爽快人！”

　　随后若雪又转到街上买了一包五味脯和一罐胡炮肉，还为赵云买了一个绣工精美的月白色精锻肇囊，看看天色已晚，便打道回府。

　　赵云正在房中焦急等待，一见若雪回来不由不悦道：“你伤势未愈，怎可独自外出？”若雪放下东西，笑道：“我一个人闷嘛，你又不在，所以出去买了点东西。”说着献宝似的将衣裳拿出来往他身上比，口中笑道：“快穿上试试。”赵云见她兴高采烈，便不再败她兴致，遂顺着她的心意脱下外衣穿上新衣，素净的月白色衬着赵云如玉般英俊的相貌，十分相得益彰。若雪眼前一亮，随即抚掌赞道：“子龙，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实在太好看了。”赵云也十分满意这身衣裳，不由点头笑道：“不错，为夫也很喜欢。”若雪情不自禁地扑上去亲了他一下，随即又神秘地道：“子龙，伸出手来。”赵云一愣，微笑道：“左手还是右手？”若雪歪头一笑：“嗯，右手。”赵云笑着伸出右手，若雪拉过他的手，将那赤金的指环戴到他的无名指上，正好遮掩住了那块伤疤。

　　赵云又惊又喜，低头看着那指环，心里十分喜欢，不禁笑道：“这是？”若雪得意地扬起小脸：“喜欢么？”赵云点头：“喜欢。”若雪娇俏地笑道：“这叫指环，是西域很流行的饰物。今日闲逛时发现的，我想你嫌那疤痕丑，正好拿来挡一挡。何况这指环还有一个特殊用途呢！”赵云一挑眉：“什么用途？”若雪一脸妩媚地笑：“你戴了这指环，就被我订下了！永生永世都是我的人了！”她贴近赵云，亲昵地小声道：“我在指环里刻下了我的名字，不管你到哪里，都要戴着它，就是我在你身边了……”赵云心中一热，禁不住低下头吻上她娇艳的芳唇，大掌动情地抚上她的纤腰。

　　温情在他星目里有如月辉一般荡漾开来，若雪合上双眼，唇上的感触益发鲜明，心跳如水般化开，竟如酣饮醇酒般醺醺然欲醉。赵云轻轻松开她的唇，多情的目光却定睛在她面上，兜兜转转，缠绵难尽。若雪睁开眼，深深地望着心爱的夫君。此时窗外明月初上，丝绸一般轻泻一地，他的大眼如寒星一般光彩流动，唇角微微翘起，噙着无限的温柔宠溺。若雪满足地将绯红的娇容贴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而欢快的心跳，只想一辈子都这样拥有他。

　　这边刘备整顿军马完毕，便前往夏口驻扎。赵云又开始繁忙起来，每日操练兵马，教练武艺，防御工事督造等各类事务，忙得他再无暇清闲下来。每日忙的后半夜才能归家，天不亮便出门去校场，若雪虽心怀幽怨，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已然是冬季，窗外还飘着小雪。若雪畏寒，早早洗漱完毕就躺下了，正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忽听得马蹄响。若雪心中一动，忙披着衣裳趿拉着绣鞋出门一看，赵云正牵着赛龙雀进了院，她欢喜地迎上去：“你回来啦。”赵云急忙一把抱她入怀，嗔怪道：“如此寒冷，怎可穿得这么单薄出来？”若雪轻盈地踮起足尖亲了他一下，撒娇道：“人家听见马蹄声，便欢喜得出来接你嘛，好些日子都不见你，每次都是我睡着了你才回来……”赵云爱怜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颚，轻柔地吻着她的秀颊。若雪心里甜甜地，紧紧地搂住他的颈。这时，赛龙雀扭过头，啪地一甩尾巴，轻轻抽打在若雪腿上。若雪微微皱了下柳眉，不理；又是啪地一下，她腿上又挨了一下；若雪开始忍无可忍，赛龙雀有些得意地打了个响鼻，尾巴一甩又要暗袭。赵云一把抓住它的尾巴，脸色一沉，赛龙雀心虚地扭过头，不料马臀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它怒目地转过来想看是谁，见若雪叉着腰举着一只半趿着绣鞋的莲足，得意洋洋地娇笑：“嘿嘿，叫你欺负我！”赛龙雀从未吃过这等大亏，主人可不曾舍得打它一鞭，可自从这女人和主人住在一起后，主人好像再也不爱它了，它不禁又嫉又气，竟举起后蹄来踢若雪。赵云急忙抱着若雪往后退了几步，厉声道：“去！！”赛龙雀在主人面前不敢造次，只得委屈地眨着大眼睛低下头去，若雪惊魂未定，被赵云抱着回屋。

　　赵云轻轻将若雪放在被窝里，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和畜生置气呢！”若雪抿嘴一笑：“我知你心疼那匹马，要不然如此欺负我，我就将它杀了吃肉！”赵云一边摘盔卸甲，一边无奈地笑道：“此马与我相伴多年，随我南征北战，夫人还是手下留情吧。”若雪心知他确实爱马如命，平日总是悉心照料，生怕它受一点伤害；今日是她打了他的爱马，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就要挨他的铁拳了。若雪笑了笑：“好吧，看在夫君面上，就饶了那马。”赵云微笑道：“如此，多谢夫人了。”洗漱完了，脱衣上床。

　　赵云轻揽若雪入怀，若雪靠着他的颈，亲昵地轻声道：“子龙，人家好想你呢。”赵云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为夫也想小雪，只是军务繁忙，无暇陪伴你。”若雪轻轻一挪身子，枕在他胸膛上：“你今日怎回来的这样早？”赵云道：“今日事务皆已忙完，有翼德将军接班，为夫才得以脱身。”若雪仰头道：“前方军情如何？”赵云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军师已与鲁肃同去东吴，说服孙权联合……抗曹。”若雪沉默了，赵云轻抚着她的头：“小雪，你怕么？”若雪伸手抱住赵云的身子，声音有些沉重：“我既已是子龙的人，便与曹军再无瓜葛了。”赵云心疼地搂过她，劝道：“曹操虽于你有养育之恩，但他野心勃勃，残忍无德，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为夫知你心中为难，故而不愿与你说这些，但为夫也知你放心不下，必然要问。”若雪叹息一声，扭头看着他道：“子龙，为妻不喜欢那些所谓的忠义大道理，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性子行事，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我才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赵云疼爱地抱紧她：“小雪，真是委屈你了。”若雪柔柔一笑：“委屈我不是没有代价的，子龙，用你这辈子慢慢偿还吧……”芳香柔软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温柔缱绻，却好似带着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