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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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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剑客脑中灵光一闪,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利索地往地上一坐,这身形快的,十头牛都拉不住。
“……”
“……”
回过神来剑客十分尴尬,低头清了清嗓子,不得不硬着头皮哼哼。
“哎哟我这脖子,歪了歪了,我这腿,瘸了瘸了,真是凄凉孤苦啊!我知道我这残破之身走到哪里都讨人嫌,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没钱还没本事,每天起床捉虱子,吃饭只能喝雨水。要问我还有多惨,那就是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道长没忍住笑出了声,递手至剑客面前。剑客立马拉住,将道长扯得踉跄一步,哪有半点病人的模样。
“道长你走吧,不要管我,是我太过累赘,像道长这么有慈悲心肠的人,应该是要普度众生,而不是被我……”
“三个月后,贫道在聚仙楼等少侠,如何?”
剑客大喜。这一个多月来,他虽好奇道长的来历,但也并非太过在意。于剑客而言,交友看重的是对方的品性,出身、来历,两人皆是君子之交,何必被这些琐事束缚。而道长,为人宽厚诚恳,谈吐风趣,正对剑客的胃口。
正如道长所言,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与其等看不见的天意,还不如要道长的一个承诺。
剑客一下从地上蹿起来,扬起笑。
“届时定当山肴海错,望君如期而至!”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剑客此时正似如此。
剑客与道长一别后,就寻思着去找长鸣山庄报仇。
上次追杀他的那群人是长鸣山庄的人,为首者是山庄的副庄主南宫,也是位用剑高手。一个月前,他带着手下十名精英于百竹林截杀剑客,一路打至苍山脚下,后被南宫一剑贯穿腹部,不省人事。
那时候剑客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幸好遇到道长相救,才活到现在。
“要是我,当初就该把我的头割下来,南宫。”
这句话说得寡淡,却又令人发怵。剑客的身形隐入阴暗的巷子里,教人看不清神色。突然,从巷子旁的墙壁上传来一丝响声,剑客立马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杀意,猛地拔出剑向上一挑,“叮”的一声剑鸣不止,震得剑客虎口发疼,他抬头看去,随即一阵腥风迎面而来,似千军万马之势般临下,剑客的双瞳蓦然一缩。
杭州有间“有书茶馆”备受江湖中人喜爱,倒不是因为他家的茶有多好喝,而是这间茶馆乃一个情报组织,江湖中什么事情都能在这里打听得到。当然,情报都要靠钱来买,吃多少银子的茶,就能拿到等价的情报。不赊账、不还价、不多问、不多说,这都是规矩。
此时茶馆里,众人正热火朝天地说着那位杀了长鸣山庄数位精英高手的乔岳。
“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领,敢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在那么多长鸣山庄的高手手下活着出来,更何况这乔岳还将他们都给……”路人甲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们一群小人物,懂个屁!他乔岳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仗着那把朔风剑,不过你们也别忘了,他那把朔风剑可是从长鸣山庄里偷来的,说不定他那身本领,也是从其他地方偷学的!”
说话的正是万花阁的少阁主王志,一边翻着白眼一边说得尖酸刻薄。这万花阁里的人都擅长用暗器,其暗器种类是整个中原武林里最为齐全的,用法亦是繁多,许多高手都曾着过他们的道。
“你说谁小人物呢!”
其中一人拍桌而起,指着王志的鼻子呵道。看他年纪尚小,最是沉不住气的时候,那王志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叫人将这位小兄弟收拾了一顿,那小兄弟想必是位出游的公子哥,身边也跟了一群人,如此两拨人大打出手,场面一时失控。
“道长,这是你的茶。”
道长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那小二抓起一旁的筷子掷向混战之中,那手腕力道又快又狠,一看就知功夫深。那两拨人停下手看过来,见是茶馆里的小二出手,虽每人皆被筷子抽了一道,疼是真的疼,但都忍着没说出来,总觉得怪丢人的。
道长:“好功夫!”
小二淡定道:“不敢不敢,只是熟能生巧罢了。道长慢用。”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天青道袍,长发简单束起,用一根磨得发亮得木簪固定着,样貌说不上有多俊朗,但也称得上清秀,倒是他浑身上下的气度,总能引人侧目。
这道长自然就是那个道长,而剑客,就是刚才众人说起的乔岳。
道长就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吃完一壶茶,付过钱,走出茶馆。
这几日正是杭州三年一度的鉴宝大会,江湖人士皆可带着自己的宝物前去鉴定或拍卖,若运气好,还能碰上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异宝,就算买不起,也能一睹为快。
因此,这几日杭州里聚集了各路人马,所有客栈都是爆满,不过依道长的性子,就算客栈还有余房,他也会找个道观凑合一宿。
日头渐渐西下,道长正好寻到一处落脚的道观,不过道长现下立在门外,看着破破烂烂的道观里人山人海,心情有点复杂。
以往要是听人说住道观,指不定怎么被嘲笑,如今这些人许是无处落脚,都挤在了道观里,甚至还有为了一块破草席而大打出手的。
道长想了想,还是踏进了道观,不料这一举动引得众人齐齐看过来,目光凶狠无比,颇有如果道长再敢往前走一步,就把他扔出去的架势。
“……”
“诸位施主大驾光临,使得贫道这小小白云观蓬荜生辉啊!”
道长神态自若,说得一本正经,再加之他看起来仙风道骨,令众人很难不相信。
道长见众人的情绪似乎稳住了,于是向前又迈了一步,只听众人齐齐抽气,活似见了鬼!道长哭笑不得,正打算作罢出去再寻一处落脚之地,就听人群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抽什么抽!人家道长没赶你们出去,老子先把你们打出去!道长你只管进来,他们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老子一刀一个削了他们!”
“我们又没说不让进……”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但还是被人听见,方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哪个放屁都没气势的臭小子,过来跟老子的刀再说一遍!”
这句话一出,自然就没人再敢出声了。道长面上十分淡定,但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只见人群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站了起来,将刀往肩上一抗,对他招手。
“道长,这里!”
不过转念一想不用再出去寻落脚处,心里那点过意不去也没了。道长走到那人身旁朝其一礼。
“贫道多谢英雄解困。”
“唉!小事小事!本就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只是看不过去罢了。我叫刘光明,敢问道长贵姓?”
“免贵姓谢,刘兄久仰大名。”
别看刘光明满口市井话,但却长得一表人才,丝毫不像江湖传言里,那位耍起大刀霸气侧漏的“血疯子”。
两人坐在一处寒暄起来,都是说的一路见闻。道长正认真听着刘光明讲成都的风土人情,不料他没头没脑问道长会不会算命,道长一愣,笑道。
“略懂一二。”
“那道长可否为我看看?”
刘光明像是很稀奇一样,把手往道长面前一伸,期待地望着他。而道长只看了几眼就说了起来。
“刘兄曾是用的剑,只是后来变成了用刀。家境殷实,出生书香门第,不过刘兄家中并不赞成你习武,所以你长年漂泊在外,并不回家。刘兄性子易怒,刀法更是暴戾,很容易伤人伤己,不过还好刘兄善琴,弹琴时喜欢点檀香吧?正好能克制住你心中燥气。”
刘光明听得目瞪口呆,像是遇见活神仙了一样。
“神,太神了!这些连有书茶馆都不一定知道,道长竟能算出来!”
众人见道长这么神,纷纷也为过来要道长算一算自己的。道长见人多,也不好放掉这个机会,于是伸手比了一个数,笑得莫测高深。
“一次一文钱。”
道长正算得起劲,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疯子,你们这是在干嘛?”
道长回过头去看,正是剑客!
剑客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见道长,惊喜道。
“道长!你怎么也来杭州了,真是缘分啊!”
只见道长立马收拾起东西往门外跑,待众人回过神来,连他人影都看不见了。
剑客:“???”
众人追出去:“狗道士竟然敢骗我们,别跑!”
白天时候的杭州,层台累榭的屋檐上仿佛被日光镀了一层金,看起来奢华无比,而如今傍晚中的杭州,如涅火的凤凰般在晚霞里显露出千年积淀出的风华,城中无一处不被染上火红,就连一直穿着道袍的道长,也平添了几分烟火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道长你也有失手的时候,还好有疯子在,不然你现在正被他们追得满大街跑!”
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刘兄回来,贫道定要好好地谢谢他。”
道长和剑客正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道长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而剑客转头恰好看见道长的神色,不禁愣了一愣。
“我听说,道士都是在山上清修,就是怕在世俗里沾染了凡尘之气,恐成不了大道。”
道长闻话,道不这么认为。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法自然。万物皆是道,不管出世也好,入世也罢,皆为修行。少侠所说的,是道心不坚定之人,就算沾染了凡尘之气也是好事,这样才能看清自己究竟要走何路,修道,从没有’强求’二字。”
剑客对这些话倒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他之前所说“修道之人反而入世最深”的话,又觉得不意外了。
二人走到河边的柳树下就停了下来,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被凉爽的河风吹得渐渐静下心来。
“我来杭州,是因为听说秋水剑会在鉴宝大会上出现。”
剑客看着道长疑惑的神情,扬起了笑容。
“其实我来这杭州,正是为了秋水剑。此剑与朔风齐名,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宝剑,朔风凛冽,秋水温润,一刚一柔,竟皆出自承影之手。”
道长看着剑客手里的朔风剑,皱了皱眉。
“你可有把握能得到秋水剑?恕贫道直言,少侠应当没有这么多钱。”
“谁说要用买啊?”
道长叹气。
“在下自然知道,道长乃正人君子,自然会耻于这些狡诈的手段,但……”
剑客双目一沉。
“秋水剑乃家母遗物,我必须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