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小猫艰难积德》八月三

6、第 6 章

　　玄通速运物流公司呼噜声此起彼伏，金子和黄大局楼上楼下交相呼应。

　　咸斐辰坐在黄大局身旁，独守前台。
　　感觉一辆火车刚从左耳呼啸着穿脑而过，远方又有一辆火车鸣笛驶入右耳道。

　　瞅瞅身旁这个，又望了望楼上，谁都不敢得罪。窝窝囊囊苦着脸，切换到购物网站，下单降噪耳塞。

　　“快递！”快递员大步进来。
　　咸斐辰‘噌’地站起身，诧异道：“这么快？！”

　　快递员放下快递，自豪道：“我们X风快递一向是最快的。”
　　说完颇有深意地瞟了眼咸斐辰身后【玄通速运】的牌子，暗自腹诽：不是你们这些杂牌子能比的。

　　快递当然不是他刚下单的降噪耳塞，而是收件人‘佚名’买的‘鸭血粉丝’。

　　佚名，一个经常能在文摘期刊上看到的名字。当作者不愿署名时所用的化名，亦称无名氏。

　　咸斐辰搜了内部员工名录，确定没有叫‘佚名’的妖灵精怪。
　　打收件人电话，“喂，你好，这里是玄通速运前台。”

　　“小咸菜是吧？我听墨栀说过，公司来了个青春男大。”对面女士声音亲切又干脆，语速是咸斐辰的三倍，“怎么了？有什么事？”

　　“刚到了你一个快递。”
　　“给墨栀，以后我的快递都给墨栀。”

　　“好……好的。”

　　“还有事？”
　　“没了。”

　　“那谢谢你，再见。”
　　通话紧急中断，咸斐辰张了张嘴，对电话里的盲音礼貌道：“再见。”

　　“喵嗯。”黄大局说着梦话换了个睡姿，头顶biu出两只猫耳。
　　咸斐辰用衣服将他兜头盖住。

　　墨栀和吕巳一个快步走、一个紧着追地走了进来。

　　“我昨晚态度不好，我深刻反思了，我内心非常愧疚。”
　　“你被开除了，别跟着我。”

　　“墨总。”咸斐辰试图叫住墨栀，“墨总。”

　　“滚开！”墨栀回身打出一掌，吕巳被轰飞嵌入墙内。

　　咸斐辰脚下一软，贵妃侧卧。

　　墨栀傲睨自若看向地上的‘小娇娇’。
　　咸斐辰颤巍巍递上快递。

　　墨栀看了眼收件人，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拿着就走。

　　蒙着头的黄大局掀开衣服一角，贼眉鼠眼地四下打量。确认安全后，与咸斐辰合力将吕巳从墙上抠下来。

　　吕巳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地深呼吸，按揉膻中穴。

　　黄大局请他坐下，咸斐辰为他拂去灰尘。

　　“吕哥，消消气。”黄大局打开外卖软件找奶茶店， “我请你饮茶。”

　　奶茶店在街对面，骑手也恰巧在附近。
　　十分钟不到，黄大局和咸斐辰就一人捧着一杯七分糖奶茶，中间夹着手握鲜榨苦瓜汁的吕巳，坐成一排。

　　“为什么你们喝甜奶茶，我喝苦瓜汁？”
　　“苦瓜去火。”

　　吕巳抿了一口，皱眉看杯身上备注【无糖，十分苦】。

　　“喝吧。”黄大局三分善解人意、七分幸灾乐祸，“再苦也没吕哥你心里苦。”
　　吕巳斜眸瞪他。

　　“我知道。”黄大局眨眨眼，贱兮兮道：“我都——知道。”
　　吕巳捏他的大胖脸，“你都知道些什么？”

　　其实黄大局也只是在早上，听墨栀说了一嘴要修理吕巳，具体吕巳怎么得罪了墨栀，黄大局并不清楚。
　　在黄大局看来，与老大最亲近就有是自己和这头长耳朵怪叫驴。
　　驴要是不得宠了，那自己就是独宠。

　　虽然他也清楚老大不会就此真的和驴闹掰，不过不管怎样，俩妖吵架总归是件令橘猫愉悦的事儿。

　　“你说她抓了白如意，然后开车去载你们。”吕巳难以接受，“你们还一起吃了早饭。”

　　“是呀！是呀！”黄大局笑成一个发面馒头，嫉妒了吧！我们猫与猫之间，就是这般亲密无间！

　　吕巳抽动嘴角，“你该及时制止她，让她悬崖勒马。”

　　“天呐，吕哥你好看得起我。”黄大局吓得不轻，“我要是这么有种，活不过三天。”

　　咸斐辰喝着黄大局的奶茶，替黄大局说句公道话：“墨总不高兴了是有点儿吓人。”

　　吕巳一记柔中带刚的眼刀甩过去。
　　咸斐辰闭了嘴。

　　黄大局打开平板，自顾自地画起漫画来，“老大昨晚叼回去的老鼠，是不是特别大？！你是不是特崇拜她？！”啧啧啧，这么大的猎物专程带回去给你，美死你得了。

　　吕巳双手托起他的大胖脸。
　　四目相对，吕巳郑重道：“你认真的？”

　　“老大捕猎能力强，你崇拜她不是很正常？”死装驴，平时比我还能舔，这会儿跟我装上清高了。

　　吕巳自闭反思中，猫的脑回路……是都不太正常啊……
　　她叼死老鼠回来不是为了吓我，而是……得意的求夸夸？！

　　吕巳从打印机纸盒里拿了一张A4纸，下笔千言写检讨书。
　　黄大局偷瞄，对吕巳的文采心悦诚服。要么说舔老大还得是你呀！你是真能舔啊你！！你舔起老大你简直不要驴脸！！！

　　吕巳写下落款【您忠诚的护卫小驴敬上】。
　　折了几折，浅浅用妖术封住。按在桌上，推给咸斐辰：“下午我得去我自己的公司忙，你务必把这个转交给墨总。”

　　“是！”咸斐辰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吕巳拍拍他的肩，“拜托了。”

　　手机一震，黄大局发给吕巳，他刚刚完成的Q版漫画：蓝天白云青草地，黑猫骑在驴背上，手持鱼竿，用胡萝卜钓着驴往前走。后面还有一只一路小跑，啃食大鸡腿的橘猫。

　　“吕哥。”黄大局讨好道：“老大会原谅你的，我们三个相亲相爱到永远。”

　　“前半句，谢谢。”吕巳强扯出一抹笑，边动身向外走，边处理图片。
　　简单粗暴地裁剪掉橘猫，然后保存用作屏保。

　　“骑驴看账本。”黄大局撤回一个图层，Q版漫画里跟在后面的橘猫也坐到了驴背上，和黑猫一起骑着驴。
　　点击保存，黄大局摇头晃脑道：“我们走着瞧~”

　　“大局。”咸斐辰察觉：“你不喜欢经理。”

　　“完了、完了，你都能看出来，我一定是挂脸挂的太明显。”黄大局紧抓发根，“吕巳生气，会报复我的。”

　　“经理没生气，他走之前还感谢了你的祝福，虽然……只感谢前半句。”咸斐辰想到墨栀把吕巳镶墙里，吕巳不但不计较还手写道歉信，“我觉得经理挺宽容，挺大度。”

　　黄大局冲他勾勾手指。
　　咸斐辰听话地凑了过来。

　　二人近距离对视之际，黄大局瞳孔骤然收窄，眸色由墨黑变为琥珀，眼底荡开圈圈涟漪。

　　咸斐辰被眩晕，却也清楚自己身处于黄大局制造的梦境里。
　　之前就听过，黄大局的异能是入梦。
　　而咸斐辰现在所处的Q版漫画梦，正是黄大局画风的Q版漫画。

　　太阳当空照，Q版小咸咸饿着肚子，灰头土脸走在大森林。
　　“嗷呜——”草丛里窜出三只大灰狼。

　　头狼脸上一道长刀疤，“我们要吃了你。”
　　两个狼跟班齐声：“对！我们要吃了你！”

　　小咸咸握拳大声尖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

　　“等等！”咸斐辰喊停，“我是人，人类。”

　　天降正义平底锅，猛敲小咸咸脑壳。
　　黄大局：“讲的是我的经历，给你第一视角更有代入感。”

　　咸斐辰央求：“大局，你放我回去，我还有工作。”

　　平底锅敲敲敲，小咸咸脑袋一顿一顿又一顿。眼瞅着脖子拍没了，脑袋也快拍进胸腔，咸斐辰投降：“别打了，我陪你玩儿。”

　　黄大局：“我会尽量精简剧情。”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小咸咸握拳尖叫。

　　树上一跃而下一只绿眼长毛大黑猫，挡在小咸咸身前。
　　伴随着浪漫的轻音乐，黑猫慢镜头回眸，“有我在，不要怕。”

　　黑猫与三只大灰狼打作一团，取得了胜利，将三只狼踢出外太空。

　　小咸咸星星眼，“好厉害，请做我的老大吧！”
　　从此之后，黑猫带着小咸咸四处打猎，妖兽再也不敢欺负小咸咸。

　　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来了一头反派画风的大毛驴。

　　“阿巳，他太弱小了，我们把他养到能够化形。”猫和驴将小咸咸带到了人类的世界。

　　大毛驴当着黑猫的面对小咸咸很友善，背地里却想尽办法要丢掉小咸咸。

　　小咸咸每每被驴丢掉，都会屁颠屁颠自己跑回来。

　　一个月黑风高夜，驴下了杀心，一根小树杈捅进小咸咸的胸口，把他推下悬崖。
　　强烈的失重感令咸斐辰猛然惊醒。

　　鉴于黄大局素日里喜爱夸张，咸斐辰疑心这其中十之八九是他胡乱编造的。

　　黄大局撩起T恤下摆，白嫩的肚皮上赫然出现一块儿刺穿伤愈合后的疤痕增生。

　　“大局。”咸斐辰这下信了，“那你怎么还和他一起工作？”
　　黄大局支支吾吾，“是有一些原由……”

　　那时还不能完全化形的黄大局非常依赖墨栀，想要墨栀全部的注意力，时常明里暗里找吕巳的茬儿，挑拨墨栀与吕巳的关系。

　　吕巳对墨栀无限包容，小小的黄大局便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吕巳丢他跟闹着玩儿似的，他也不在意。

　　直到吕巳下了死手。
　　小小黄大局捡了一条命，他应该跑的，跑的远远的。
　　但他舍不得他的老大。

　　养好伤，又找了回去。
　　这次他学乖了，不仅没有向墨栀告发吕巳，还偷偷和吕巳认错求宽恕。

　　相安无事过了十几年后，墨栀闯酆都、改生死簿被关。
　　吕巳告诉黄大局，他的老大不在，以后没人管他了，他得出去独立。

　　小小黄大局什么都不懂，他怕老大出来自己找不到她。于是努力讨好吕巳、盯梢吕巳，一盯就是两百年。

　　中间也跟丢过，不过丢个几十年还能找到，找到后再丢个几十年，问题不大，找个几十年又找到了……

　　“小咸菜，这些事儿我没和第二个人讲过，你要为我保密。”

　　“为什么告诉我？”

　　“你是人，命不长，喝了孟婆汤就忘了。我一只猫搁心里实在是憋得慌，我太想找个人和我一起蛐蛐毛驴子了。”

　　另一边，拿着快递的墨栀走楼梯到顶楼办公室，又坐办公室的秘密电梯到公司负一层。

　　电梯门打开，迎面又是一扇门，一扇被钉死的木门。
　　木门内数道法阵，法阵后还有道玄铁门。玄铁门上悬铜钱剑，贴朱砂黄符。

　　墨栀踏入长廊，迎宾铃响：“欢迎光临！”紧接着自动播放音乐《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