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反派高贵冷艳》卞德

43、新人却闻旧人哭

　　季边定醒过来的时候，眼睛痛得睁不开，只能从急匆匆的一瞥中窥见外面的冰雪世界，以及自己身前透明的棺盖。
　　他抬手挡在了眼睛上方，然后慢慢移开。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苍白瘦弱得不像自己的手——不，这本来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季边定闭上眼睛，自己左右摸了摸，一边感受了一下现在的身体——这个身体摸起来瘦得皮包骨，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但，他却在极度难受的身体上，感觉到精神上前所未有的轻盈与清醒。
　　那是来自于修为的心神状态。

　　好难受。

　　“……团……团？”他尝试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他安静地思考了片刻，小心地、仔细地看向冰棺和周围。强烈的光线照在透明的冰上，却没有穿透，而是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将这个冰宫点缀得尤其梦幻。
　　他终于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自己确实身处冰棺，试着推了推——居然，没有封上，并且很容易就推开了。

　　季边定缓慢地从冰棺中走出来，一头长发几乎长到脚髁，但并不显得重，发质柔顺，漂亮至极。
　　他随手抓了抓，绑不起来，只好放任不管。
　　他开始在这片陌生的区域打转，心情复杂，带着难以描述的恨与怨，沉沉盘踞在心头，却又隔着一层，像另一个人的喜怒悲恨。

　　团团不知去向，他虽然醒来，却茫然若失。

　　嗯？有人？

　　正当他站在某个似乎是浴室的地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的脸皱眉之时，身后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有人到了这个密室。
　　是谁？

　　想完，却又自嘲一笑，还能有谁？
　　季边定看着镜子里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抬了抬手，不见天日的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即使精神修为高绝，这个身体……
　　也已经废了。

　　他用力握了一下拳头，体会到了真切的无力。

　　谢家……
　　谢家！

　　季边定再度看向镜子，镜中的脸虽然苍白瘦削，却明白无误，就是陈壁观！
　　但，陈壁观居然是个太监！

　　收好心情，他往密室深处走去，打算直面来人。
　　毕竟，他现在身体虚弱，环境陌生，就算想作什么，也无能为力。
　　——
　　在回南华山的时候，谢衡和团团又开始交流。
　　“陈壁观是个很惨的角色。”沉思良久，谢衡才道：“很惨很惨，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写一个这么惨的角色。”
　　团团面无表情：“因为你变态。”

　　谢衡翻了个白眼，接着道：“陈壁观原本不姓陈，陈是他的母姓，至于为什么改姓……是他父亲……”顿了顿，他踌躇片刻，单手扶额，挡住自己的脸，眼睛乱瞟，低声道：“他父亲联合情夫猥亵他。”
　　“所以你果然变态。”
　　团团抬头望天，又看向扭扭捏捏的他，歪头，然后问：“他父亲，联合情夫，猥亵他？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剧情的？既然你也觉得崩坏，为什么还要选这个剧情？”

　　“不知道哪里看到的一个新闻，觉得新奇，随手用了……”谢衡解释了一下，稍微回想，叹息道：“那时候，不知为何，一点其他感觉都没有，就像这件事很平常一样，所以没多想，就决定了……”
　　团团看着他，目光意味难明，摇了摇头。

　　谢衡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件事，持续了比较长，所以陈壁观的青春期……还有其他方面，都比较，不太一样。”

　　明明看出他的倾诉欲，团团却仰头：“跳过吧，我不想知道这些。”

　　谢衡顿了顿，也点点头，急忙跳过，快速道：”后来长大了，陈壁观的姐姐高中毕业了，回家住，在暑假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弟弟之间的相处很不对劲，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腐眼看人基，还反思自己不该多想，后来……终于露出了马脚，她细心查了查，才发现真相……然后告诉了母亲。”

　　“陈母立刻带着孩子回娘家，之后断断续续地吵了一个月，然后打了一年的离婚官司。本来为了孩子，陈母不愿意多生事端，只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可是，对方却和她争陈壁观的抚养权。”
　　“陈壁观不懂，也愿意跟着，加上对方有钱，她几乎败诉。”

　　团团揉了揉自己的圆脸：“后来她为了赢，把事情抖出去了？”

　　谢衡摇头：“我还不至于那么狠。那只是意外，但是终于意识到的陈壁观却差点崩溃了。”
　　团团却笑：“意外更残忍。”

　　沉默片刻，谢衡道：“总之，母女三人改名换姓，远走他乡，相依为命。陈壁观从成峻改名陈广明，姐姐成樱改名陈广韵。”

　　“等等，姓成？不是姓陈吗？不是叫陈壁观吗？”

　　谢衡解释道：“陈是母姓，成才是他原本的姓，改名换姓，是想要与过去做个了断。至于壁观，那是他来到这里后才取得名字。”

　　“他流落此处，本只想作壁上观……才取了这个名字……”但那怎么可能呢，作为一个主角。
　　谢衡想：他的无所谓与爱恨，都早已注定。

　　好吧，不过只是换名字就想挽救……怎么可能呢。团团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继续听着：

　　“后来她们还找了许多心理医生，治疗了几个月，总算想办法让那段记忆变得模糊，被忽视。”
　　“陈壁观，也就是陈广明，又开开心心地上学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陈壁观已经被影响，加上这件事之后母亲和姐姐一直关注他的同性交友情况，他自己本身也很排斥同性，所以一直很……好奇。”

　　团团：“好奇？他排斥为什么会好奇？”

　　“他终究是被影响了。”谢衡模棱两可道。
　　团团撇嘴：“你不用这样似是而非地掩饰。”
　　谢衡没有反驳：“再然后，他考上大学，终于鼓起勇气决定接触别人，结果慢慢喜欢上了学生会的一个学长，但是一直不敢告白。可是这个学长是个私生活比较混乱的双性恋，也看出了他的喜欢，所以，圣诞节晚上，学长把他约了出来。”

　　团团仰头：“我有不好的预感。”

　　谢衡低声道：“他们开房了。”
　　“本来陈壁观差点半推半就地从了，只是学长一上手，他就被刺激到了，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整个人又开始失控，学长搞不定，僵持了半个小时后，又约了一个炮友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团团看着他的目光高深莫测：“我真是小看你了，啧。”

　　“只是设定……罢了……”虽然有些难以启齿，谢衡还是接着道：“然后，第二天，酒店的人发现陈壁观在厕所里割脉自杀，血流了满地，死前洗了很多次身体，把整瓶沐浴露都用完了。”
　　团团：“结果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

　　谢衡点头。
　　“可是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谢衡叹息：“谢……恶宜先正是因为强迫他，他接受不了才鱼死网破，二人反目成仇。”
　　团团微笑。

　　“正是因为他的过去，所以他不会斯德哥尔摩地爱上对方；正因为他的过去，即使他真的爱上对方，也绝对不能接受这种行为；正因为他的过去……陈壁观一旦想起一切，与谢宜先，就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仇雠。”

　　团团问：“然后呢？”它歪了歪头，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看向表情纠结的谢衡，捧着自己的大脸，问：“你想说什么？。”

　　谢衡沉默了很久，才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他不再看着团团，平静地往前望去，转移话题道：“快到谢家了。”

　　谢家居住在一个依山而建的巨大城堡里，四周的山林田地都属于谢家的范围。奔涌的江河滋润了上千亩田地与宽阔的山林，远处袅袅的炊烟与青石墙透露出不远处城镇的繁华。

　　谢宜先打发走了那些带着一堆的琐事与繁杂来叨扰他的人，向下走去，一直到山底，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湖边。

　　这个在谢家堡最下方的湖连接着外面的江河，奔涌的涛涛江水滋养着外面的山林。但没有人知道，在这下面，还藏着一个他千辛万苦打造成的冰洞——藏着他本人至今最大的秘密。

　　他从湖边的暗道入了地下，走到熟悉的石室中，但他才走入室内，细心探查，便霎时神色大变，急急忙忙冲进去，看见了最里面的密室深处，空空荡荡的冰棺。
　　里面的躯体不翼而飞。

　　冰棺是从里面被推开的。
　　果然，他是能复活的。

　　谢衡咬着牙，控制着兴奋到狰狞的表情。
　　不枉费他辛苦保存这个身躯，但……想到傀儡，他微微色变，不知是生气还是懊悔。

　　他的手轻轻搭在冰棺边缘，站了起来。
　　背后有脚步声。

　　谢宜先回头，看见了那张他朝思暮想的面容，眉眼凝着一层淡淡的哀愁与茫然，眼神清澈单纯如新生儿，望着他，那人微微一笑，带着些疑问：“你是……”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我的广明君！

　　他疾走几步，似笑实哭，直接将来人拥入怀中，痛哭流涕：“广明！”
　　那人也没有避开他的动作，而是微微侧脸，一双眸子清亮到逼人，有些玩味道：“广明……是我的名字吗？”

　　他不住点头，望着面前的脸，双目痴迷，神情恍惚：“是，正是，广明，我的广明……”
　　但那人却微微一笑，道：“可我记得我不叫这个名字。”

　　谢宜先脸色不变，满目痴情：“你是广明。”

　　季边定愣了愣，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就叫广明。
　　不！
　　他后退几步，眉头紧蹙，脑子开始混沌。

　　写一点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