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关系》柳北辰

31、庆祝

　　陈进在夜里重新加固了被林枫破坏的门锁，才在客厅的沙发上眯了没多大一会，便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传进耳中。
　　他站起身来到门边。
　　“怎么了，有事？”
　　林枫小声道，“开下门，让我出去。”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冷静理智，陈进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房门。
　　林枫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又黑又亮，陈进感觉得到他周身散发着的强劲而蓬勃的生命力。
　　“你……感觉不太一样了。”

　　林枫回给他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睡不着，快到早上了，我去帮他准备点早饭。”
　　陈进点了点头，重新靠回沙发，盖上薄毯，远远的看着林枫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
　　他热了一瓶牛奶，煎了鸡蛋，切了火腿，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切开一个成两半后摆到了盘子里，稳稳的端了出来。
　　“还有一份给你留在厨房了。”林枫道。
　　陈进眼带笑意，“你没事了？”
　　“等他没事了，我才真正没事。我进去了，锁好房门。”

　　两个小时后，顾云笙在温暖的阳光中醒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林枫那双黑亮的眼睛。

　　曾经那双眼里满是挑衅，随便一个目光就能让他热血沸腾的想和这个男人挣个高下；后来那双眼睛常常挂满水雾，满带着忧郁和自卑，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心生怜爱。
　　但是现在，顾云笙看到的是一双仿佛坚不可摧的黑眸，带着刀刻一样的镇定目光，仿佛雏鹰终于学会了飞向，幼狮历尽了坎坷终于在草原称王，他欣慰的笑了，知道他深爱的那个善良而坚强的‘男孩’终于真正的长大了。

　　“楞着干嘛，嫌我做的早饭不好看？”
　　顾云笙回过神来，才发现林枫端着盘子举了半天，他接了过来，“等着我，我不会落你太远。”
　　“我知道，”林枫回应，“我喜欢的人不会错。”

　　顾云笙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还凑合，就是鸡蛋煎的太熟了，我喜欢吃蛋黄还软软的那种。”
　　“我说我第一次给你做早饭，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火腿挺好吃的！”
　　林枫气笑了，“火腿又不是我做的！”
　　顾云笙欣赏着他轻松多变的表情，这是他一年多来最幸福的早晨，“以后天天做给我吃，好不好？”
　　“只要你健康，我做什么都好。”
　　握住他温暖的手，顾云笙轻声道，“放心，我们经历的考验已经足够多了，以后剩下的，只会是幸福……”

　　两天后的晚上，在底特律最繁华的一家酒吧。
　　这里之前举行了一场民间说唱比赛，今晚是公布结果和颁奖的仪式。
　　应苏伟要求，云鼎的全体人员都要来捧场，因为按他的说法，一等奖是绝对不会属于其他人的。

　　顾云笙和林枫是最后来到酒吧的，两人都很给面子的难得打扮精细，林枫穿了一套简约的黑西服，匀称的身材显得利落笔直，头发打理的干净整齐。顾云笙则是一套商务的深灰色西装，搭配着干净的白衬衣，英气逼人。
　　两人在酒吧门口下了车，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一来两人的装扮和说唱颁奖现场着实不符，二来这两个气势不凡的帅气男人并肩同行，眉目间都带着浓浓的默契，举手投足中尽显着历经风浪过后的风度与潇洒，想不受瞩目都难。

　　双胞胎一起迎了出来，对林枫难得的客气，完全没有任何曾经那么憎恨的影子。
　　“你不是在酒吧呆过，怎么穿成这样了？”苏伟抱怨道，“你俩是诚心抢我风头来了。”
　　林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以为颁奖仪式会是很正规的那种。”
　　“这是RAP啊，算了音乐圈里的事你们也不懂，赶紧进去吧我给你们留了前排的位置。”

　　顾云笙牵起林枫的手，随着苏伟挤向酒吧舞台前面的桌子，林枫回握住他，第一次在这种公共场合，不再避讳和男人亲近的事实。
　　口哨声和嘘声不断的在两人经过的地方响起，顾云笙无所谓的自顾自前行着，林枫深邃的目光扫过人群，他依然紧紧握着顾云笙的手，不再害羞不再回避，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还沉溺在童年阴影里林枫了。
　　能再次并肩站在顾云笙的身边，他只觉得幸福和骄傲。

　　陈进和乌贼、徐磊等人已经在一个圆桌边落座，见二人到来，都笑着起身欢迎。
　　“林枫，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徐磊靠了过来问道，“你现在成名人了，我医院的好几个医生都想和你聊聊。”
　　林枫苦笑，“我可不想成为案例被写进档案里什么的。”
　　“那倒是，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舞台上一个黑人主持开始宣布最终的名次，冗长的一段前奏后，众人终于听到了苏伟的名字，他最终获得了第二名。
　　除了苏伟本人，一桌人还是高高兴兴的替他呐喊庆祝了起来，在他们看来，第二名和第一名没什么区别，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少喝点，”林枫见顾云笙一连干了三杯，忍不住劝道。
　　“我高兴，”顾云笙笑开道，“小伟现在也出息了，都能在美国拿奖了。”

　　林枫也忍不住跟他笑了起来，心里却有点淡淡的不舒服，原本他倾尽了一切是要把这批人送进监狱的，按他们的罪行也应该是要关个半辈子的，而现在，自己这个曾经的警察居然和这些曾经的罪犯围坐一桌，像一家人一样举杯庆祝……
　　如果彭队知道了我现在的生活，怕是要失望至极吧。

　　顾云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轻轻的拍着他的膝盖，安慰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无罪的人，法律只是人类社会的一种规则，就让我们超出这个狭隘的规则，对于曾经的罪行，云鼎的人会用未来的几年几十年来弥补，他们会回报给这个世界比法律更公平的正义。”

　　林枫的手心发热，他脸上没有流露出更多的表情，心里却因顾云笙的一段话而洋溢着暖流，他们竟默契到了这种地步，他竟能猜到我的想法。
　　“我知道，我只是……”
　　“警察的职业感？”
　　林枫点头，“当然我现在也不是警察了，只是一种习惯性的想法而已。”
　　顾云笙的目光回到舞台上，没有再接话。

　　颁奖仪式结束后，酒吧开始了喧嚣放纵的庆祝，虽然只是民间的比赛，还是有一些媒体的到访，多数围着第一名，但还是有零星的几家在采访着苏伟。
　　后者正拿流利的英文对答如流，苏驰站在他身侧，骄傲的笑容离很远都可以看得清。

　　一位留着胡子的五十多岁男人，出现在了众人的桌旁，几人把目光从苏伟身上收回，不解的看向那人。
　　“小伙子，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男人眼睛闪着精光，盯着林枫激动的语调都走了音。（原句为英文，以下略。）
　　“我不认识你。”林枫不解。
　　“我是一位导演，我们正在拍一部二战背景的影片，你的气质和外形简直和我剧本里的军官一模一样！”

　　原来是娱乐圈里的人……在这种场合出现倒也不奇怪，林枫悻悻然的没兴趣，“抱歉我不是演员。”
　　“这不是问题，你考虑一下，这个角色戏份很多，保准你能一炮走红，这是美国的二战影片里首次刻画出日本军官的正面形象！”

　　顾云笙皱起眉毛，林枫哼了一声，“我说了我不感兴趣，即便是演，无论在哪个国家，无论什么场合，我也永远是一个中国人。”
　　男人并不罢休，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放到桌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改变想法，随时联系我，我会一直等你三个月直到电影开拍。”

　　见他转身走回人群，顾云笙拿起名片，“还是位挺知名的导演，这名字我听过。你真不考虑下？”
　　林枫笑道，“怎么，你养不起我了？”
　　“谁说的，别说是一头，就算是十头你，我也养得起。”
　　林枫气的咬牙，“你说的怎么跟养猪似的。”

　　酒吧的音乐强劲的响起，顾云笙不得不凑到他耳边喊道，“我把你养的很好不是吗。去跳个舞给我看，不然明天不给你饭吃。”
　　“骗鬼吧你，明天不是去医院做检查，本来也不让吃早饭的！”
　　顾云笙笑起来，“我的猪变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