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傅闲月

5、第 5 章

　　“你说，她不会真像网上传的那样，有金主给请千万修音吧，不然怎么敢打这种赌呀？”

　　“害，我们不都坐在台下了吗，她要敢修音改名次，咱们就曝光她，你忘了，你还带着那什么呢。”

　　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又慌张又激动，她们讨厌阮黎很久了，空有美貌没有实力，野心又大，抢了她们妹妹的蛋糕，谁能容忍呢？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姑娘，早就偷偷拿出了录音笔，她辛辛苦苦瞒天过海拿进演播厅，就是为了录下阮黎的真实现场，想到被欺负的萧逸染，她握紧了拳头。

　　而这时，阮黎还在后台看着队友们互相鼓励，姜柔紧张兮兮的抱着萧逸染，阮黎看了几眼，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她瞳孔骤缩，嗓子神经性的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就转开了头，习惯性的手指乱飞，摸到随便一个栏杆，慌乱的敲起了节奏，慢慢平复着心情。

　　终于快要轮到她们组，兼任主持人的导师何尤月看了一眼手卡，cue了一下观众：“那么，下一个，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

　　她将话筒递给台下。

　　“花瓶阮黎组。”

　　“阮黎废物！”

　　“阮黎组！”

　　“阮黎你不配。”

　　“啊啊啊啊阮黎你别再祸害我们妹妹了！”

　　何尤月呆了一下，瞬间将话筒收回，职业微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是的，大家猜对了，接下来出场的，就是阮黎跟她的组员们，大家准备好了吗？”

　　“show time！”

　　舞台侧面的金色大门咔哒打开，按照站位，几个姑娘依次走上了台，站好了位置。

　　这个时候，台下还稀稀拉拉喊着“阮黎快别丢人了。”“阮黎输定了。”“阮黎阮黎，奇迹之耻。”

　　现场导演目瞪口呆，这和排练的一点都不一样啊，不是说好不在表演时搞事的吗？有这么讨厌阮黎吗啊？！

　　好吧，他也挺讨厌的，可这个场景，播出去不太合适啊！

　　现场导演跺着脚拼命控场，台上的音乐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没有任何歌词的无意义哼唱，空灵婉转，牢牢的抓住了观众的耳朵。

　　原本还在或窃窃私语，或义愤填膺的人全部都停了下来，暗灯的舞台只能看到轮廓，根本就看不到是谁在唱歌，但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融化》的前半部分是离群索居的人冷漠又漫不经心的吟唱人生，这个时候的组员们，都依次站在黑暗中，随着每一句歌词的出口，灯会一个一个的亮起来。

　　首先是姜柔，她的发挥本来中规中矩，但先听了天籁般哼唱的人却在她出口的瞬间有些失望。

　　等到第二个人出来，好听，但丝毫不抓耳，观众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们竟然比较起了声音，迫不及待想知道刚才的哼唱者是谁。

　　但是不是，都不是，每一个都不是。

　　所有人都唱的不错，可再也没有那种感觉，那种灵魂被攥紧在小小手心，又被轻轻吻了一下的感觉。

　　有些敏感的观众已经在交头接耳：“萧逸染的声音也不是，不会是……”

　　“不是，绝对不是，说不定是伴奏自带的！”

　　“可我听过原曲的啊，没有这段吟唱的！”

　　同伴还要争辩，属于阮黎的灯光却已经缓缓亮起。

　　暖黄的灯光下，她身着黑色星空裙，背对观众席，小小的露了一片肩，轻轻唱到：“so I will ，I will……”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她，竟然，真的是她。

　　导师席，何尤月瞪大了眼睛去看江惟时，难道是江惟时的调教功力渐长？不对，其他几个女孩的进步可还在正常范围内呢，这……阮黎是单独做了什么升维训练吗？

　　关衔也忍不住，转头看向了江惟时：“江老师，她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从破音跑调的废柴，一跃成为尽管微有瑕疵，但已经不输给任何一个同学的vocal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江惟时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江惟时的目光还在牢牢盯着阮黎看，眉头却因为关衔的打扰而皱了起来。
　　关衔不敢再出声，与何尤月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忍下了到嘴边的议论。

　　舞台所有的灯光已经亮起，可这个时候的舞台，和黑粉们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在踏入这个演播厅的时候，就已经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过心情了，每个人都嘻嘻哈哈说着，一定要亲眼见证阮黎的拉胯时刻，回来repo，一定要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有多花瓶。

　　可是现在看看，拉胯的是谁？

　　就算闭着眼睛说瞎话，他们也说不出来阮黎拉胯的话来。

　　芊芊太紧张，有几处跑调；姜柔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几次忘了走位，盯着阮黎看；萧逸染尾音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让人听的皱眉，其他两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而阮黎，她是完美的。

　　可甜可御的声音成功接住了开场以及C位歌词，稳当大方的台风把周围紧张的妹妹衬托的跟鹌鹑似的，还有表情，她在能被摄影机拍到的任何一个角度，都是美的。

　　至于舞蹈，台下带录音笔的小姑娘在心里祈祷“快摔跤，快摔跤。”

　　台上，阮黎稳稳转了一个圈换了站位，星空裙在空中划出一个绝美的圆弧，那些社交平台上说着绝对不会再被阮黎的美貌迷惑的人，忍不住将目光都移到了她的脸上。

　　曲调逐渐变的欢快，阮黎的笑容也越发自信活泼，她朝着台下wink，约好不管阮黎干什么都要抵制她的观众，毫无原则的捂着心口往后倒了一下。

　　这怎么黑的下去，怎么黑她？

　　阮黎，人间天使！

　　在选秀节目中，也有一条普适原则——菜是原罪，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原则高于此条——颜好双标。

　　阮黎本就长的好看，褪去急于求成的浮夸，带着上辈子沉淀下来的从容气质，加上绝美面孔，简直偷心大盗。

　　最后的最后，舞台结束于阮黎的哼唱，同样没有台词，可与开场时不同，开场的哼唱冷寂中带着顾影自怜，结束时，却带着入世一般的明朗温暖。

　　不变的，只有那空灵的嗓音和绵长稳健的气息。

　　何尤月与观众一起，沉浸在表演中，愣了好一会儿才在编导的提醒下走起了流程。

　　她喊住了几位学员，要她们在导师评价前，再做一次自我介绍。

　　萧逸染站第一，从她先开始：“大家好，我是萧逸染，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我，多多支持我，比心。”

　　何尤月笑着打趣：“还是我们温温柔柔的染染鸭。”

　　萧逸染腼腆地笑，将话筒递给下一位。

　　姜柔接了过来：“导师们好，大家好，我是姜柔。嗯，怎么说呢，希望大家支持我们整个组啊，特别是染染，她本来应该和别的妹妹们一样，参加周日的综艺就好的，可是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还得跟我们一起参加复活赛，就，反正希望大家给我们投票呀。”

　　这一段话说，台上的人都表情各异，只有阮黎气定神闲，无所谓的笑了笑。

　　何尤月这一晚上被选手和观众骚操作震惊不止一回，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对姜柔的意有所指做任何评价，她语气铿锵：“来，有请下一位。”

　　下一位是阮黎，从姜柔的手里接过话筒，她直视台下，不疾不徐：“导师们好，大家好。我是阮黎，或许不用过多自我介绍了，就是那个黑料遍地飞，还基本都是真的的阮黎嘛。”

　　台下的人……笑不出来，别提醒我们你之前有多令人厌烦好吗？

　　阮黎轻笑了声，顺着话筒传出去，说不出的撩人：“那，道歉的话我虽然已经说过了，但总觉得不太诚恳，这一次，就当着大家的面，向被我拖累的队友们，再道歉一次，对不起。”

　　她很认真地鞠了一躬，这一个道歉，是之前的阮黎确确实实欠了队友的，不管怎么样，舞台都不是能拿来争名夺利的可笑道具，她该道歉。

　　阮黎道完歉，就顺势要将话筒递给芊芊。

　　何尤月伸手虚拦了一下：“哎，不拉拉票么阮黎？”

　　阮黎弯了弯眼睛：“我已经用表演，拉过票啦。”

　　何尤月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有些怔愣，她本来也是讨厌这个野心配不上实力的女孩子的，可是此时此刻，也许是歌声太动人，也许是眼神太认真，她忽然就有一丢丢的释怀，还是个小姑娘呢。

　　她笑了一下：“可是你不担心吗？我可知道，你和网友们有个赌约呢？”

　　阮黎抿了抿唇，坦然道：“我确实担心观众们对我的恶感，会影响对我本次舞台表演的评价。”说完这句话，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上，清晰映出她紧紧握住话筒的手，葱白的纤细手指交缠，不安的动了动。

　　台下的观众还等着她卖惨拉票，却见阮黎又释然一笑，径直将话筒递给芊芊，她脸上的神情，就仿佛什么都想通了，已经能够接受任何一种结果。

　　一瞬间，观众们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表。

　　怎么办，这个坚强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好心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