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顾青衣

7、第七章 狭路相逢

　　一大早到办公室，在众女比以往吱喳得更严重的调侃中沈孤洁一眼就看见摆在自己办公室大捧玫瑰娇艳欲滴，只不过这一回是——红色的。

　　用眼神示意小八卦女May千万不要跟进来，沈孤洁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比以往要烦躁一些，随手拿起卡片，果然一眼便看到“江沅颢”三个字，暗骂一声，沈孤洁随手一抛之下那一大束养眼的鲜花立刻被稳稳当当丢进了垃圾桶，火大的叫道：“今天早上大婶打扫清洁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我桌上多余的垃圾收掉？”

　　迎着众人无辜的眼神，沈孤洁再次低咒一声，起身向茶水间走去。果然走到门口就看见负责打扫的大婶还在里面，几步走到她面前，沈孤洁尽量保持笑容得体：“大婶，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我的办公室是那一件。对，就是Cinderella•Shen的那一间。以后每天早上你打扫的时候，如果看见桌上有花，麻烦都请顺便帮我处理掉。谢谢。”

　　交代完，得到同意之后礼貌的道谢，沈孤洁随即回自己的办公室，拨通电话：“喂，Rain，我是沈孤洁。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以后每天早上不用送花给我了……不是，我怕浪费而已。总之麻烦了，有空的时候和你细谈吧，就这样，拜拜。”

　　放下话筒，沈孤洁这才觉得心中堵得人发慌的郁结之气稍微纾解，抬头，就看见May一脸咋舌的站在门口，高悬空中的小手直到现在还没有落在门上。心情异常好的冲她一笑：“有什么事吗？”

　　May吐了吐舌头：“怎么办，孤洁，我想起一句好难听的话哦。说了怕你生气，可是不说我憋在心里自己又难受。”

　　沈孤洁依然难得的和颜悦色笑眯眯：“不管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重要的事有什么不开心千万不要憋在心里，会气管炎的。”

　　“那我说了。”May吸一口气，“会叫的狗不咬人。宁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

　　沈孤洁一怔，看着May一本正经的脸，半晌，沈孤洁突然展颜笑开，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很是友善的拍了拍她肩膀：“你说得对！有什么事吗？”

　　“Vincent让你过去一趟。”May依然处在她的笑逐颜开之中不可自拔，呆呆答。

　　沈孤洁觉得今天实在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找我什么事。”沈孤洁敲门进去，径直坐下。

　　注意到她难得的连眉梢都带了笑，Vincent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这才答道：“关于车芸的新戏《年华》。她手头的广告基本上以告尾声，接下来会全力筹备这场年度大戏，这部戏不管从资金到导演到演员阵容，都是非常强大的，会作为车芸明年进军亚洲影后的重头戏，所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你全力配合车芸的一切动向。”

　　沈孤洁一向不会对工作产生质疑，不过有件事她的确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从车芸来了之后你一直主张让我跟她？”

　　Vincent闻言干笑两声：“你该不会认为车大美人是好相处的主吧？”看她一头雾水，他耸了耸肩，“老实说，一开始我的确只打算你接待她之后就算完事。不过真是出乎人意料，两位这样的脾气……竟然能相处得如此融洽！”

　　看某人一脸看怪物的神色沈孤洁直觉想举起手边的文件向他脑门上砸过去，Vincent抢在她这动作之前竖起白旗：“好了好了，继续说正经事。目前有一位钻石级的投资者有意愿跟我们合作推出车芸的新戏，他的名字你一定不会没听过，腾宇纪的执行总裁Hery•Jiang，就是外面那一群花痴女整天挂在嘴边的碧城头号钻石王老五江沅颢。关于他……”

　　为什么这个名字自从出现一次之后就开始接二连三的骚扰她的耳朵？打断Vincent的说话，沈孤洁静静开口：“抱歉，Vincent，我无意与这位江先生过多接触，更罔谈合作。”

　　Vincent一怔：“孤洁……”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沈孤洁再一次打断他，“如果你需要解释，我只能说，我不愿意。”

　　Vincent苦笑：“但是这个解释一点也不合理。我无法向总裁和车芸交代，因为总裁已经在口头上决定了这件事情。”

　　“那么你在商量这件事之前，为什么找了任何人却不找身为当事人的我呢？”沈孤洁神色淡然，却难得有今天这样反驳Vincent决定的说话，“Vincent，你应该很清楚，我向来按照你的决定办事，但这不代表我脾气好到你的任何不合理的要求我都会照做。”她只是从前对任何事都根本无所谓而已。

　　Vincent再怔：“你和车芸已经合作了这么久，我以为……”

　　“不要把你的以为强加作我的决定。”沈孤洁继续她自认为很轻描淡写的对话，“总之我的决定就是不愿意和这位江先生合作，这件事我会自己和车芸商量出结果，相信你和总裁都不会有意见的。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起身离开。

　　那么这一件事到底不合理在什么地方呢？Vincent一手抚着下巴，陷入深深的思考当中。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半晌，他下定决心的拿起话筒拨出一组号码：“喂，决明……”

　　即使中途发生了这个小插曲，却并没有影响到沈孤洁今天的好心情，甚至于只要一想到从没在她面前吃过瘪的Vincent这会儿一定精彩横呈的表情，就越发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圆啊！

　　一直到中午快下班时Rain大经纪人才姗姗来迟，一步一风情的笑脸勾引得周围的MM们各个面红心跳，他却径直就进了沈孤洁的办公室：“下午有空？”

　　沈孤洁示意他对面坐。

　　“车芸今天拍那只化妆品广告的最后几组镜头，想让你下午去一趟摄影棚，因为她这几天行程比较满，所以可能没时间来公司这边。”

　　点点头，沈孤洁收拾好最后一份报表：“正好我也有事情和你们商量。今天Vincent提到与江先生的合作让我负责的事情，虽然我已经拒绝了，但这件事还是亲自和你还有车芸交代清楚的好。”

　　Rain无所谓的耸耸肩：“虽然从工作的角度来讲我并不认同你的做法，不过以你的资格原本就可以自由选择合作的对象，我想我没有立场提出意见。但程序上的确还要和车芸说一声。”

　　沈孤洁惊奇的瞅他一眼，她都几乎要以为这个男人绝不会反驳她的任何想法和做法了：“你对于工作非常负责，对你的艺人也相当尊重。”

　　“比起Vincent来说，可能的确在‘尊重’合作伙伴这方便做得好一些。”Rain面有戚戚，显然已提前听Vincent倒过苦水，“那么，请问顾小姐现在是不是已经有空的时间、可以不吝赐教我早上那通电话的原因？”他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两天有哪里得罪到她。

　　指了指角落垃圾桶里因为受到冷落而迅速凋零的红玫瑰：“从本质上来说我并不愿意你的花以后也受到同样的待遇。”

　　Rain失笑，想问什么，最终却决定三缄其口。抿了抿嘴：“那么，接下来……”

　　“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共进午餐。”

　　耶！——

　　Rain差点闪到舌头，古怪的瞧她几眼，这丫头，今天情绪很不搭调啊，口中却半分不耽搁的答应：“荣幸之至。”

　　沈孤洁今天心情好，难得主动为他解惑：“一个女人第一次被男人骗是天真，再为这个男人伤心是无知，如果还要无止境的为他纠缠那就是愚蠢。”她冲他妩媚一笑，“我不会蠢到被一个五年前就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影响心情。”

　　Rain叹服，女人。女人！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走出去，跌碎周围一干美人们的眼镜和芳心。

　　远远瞥见对面倚着蓝色保时捷的俊朗身形，沈孤洁脸上表情已经不那么笑得出来了。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的大美男一看见她，立刻小跑过来，俊容笑意如花似玉：“连翘，可以邀你共进午餐吗？”

　　沈孤洁神色冷淡：“抱歉，我没有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用餐。还有，请你称呼我正确的名字，或者出于礼貌你应该叫我沈小姐。”

　　江沅颢立刻改口：“OK，孤洁，早上送你的花漂亮吗？”

　　沈孤洁语声依然淡淡：“在一堆无用的废纸碎屑中，它大概能称得上漂亮吧。”

　　Rain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实佩服眼前男人的胸襟，连吃两只鳖他依然能笑得如同鲜花一样：“依照常理来推断呢。一位有教养有品味的小姐就算收到陌生人送的花，也会表示感谢。能做出丢到清洁箱这种不礼貌的举动，只能证明她对对方有超出寻常的在意。再者，硬要把曾经非常熟悉的伴侣叫成陌生人，说明她的心里对这个人其实半分也不陌生。”

　　沈孤洁不由怒从心起，立时就想要反驳他几句，却终于只是转过脸去，暗暗锉牙：“我想我没有必要对话不投机的人多做解释。这位先生如果没什么事，请不要再耽误我有限的午餐时间。”

　　江沅颢一分一寸看她神情，不说话，心情却着实不差。

　　至少，她并不能做到真的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来对待。这在他而言，已经是最有利的外在条件。

　　三人一时僵住。出出进进对着几人流连忘返的目光越来越多。

　　无论出于什么角度考虑，Rain都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必要在这种时候和极可能成为未来最重要合作伙伴的江沅颢撕破脸，但是……他回头看一眼已经有些撑不下去的女子，迅速下了决心，拉她走向一边：“我临时想起有些事，不能陪你吃午餐了，或者你可以直接去找车芸，我下午会过来。”他安抚的向她点点头。

　　沈孤洁犹豫片刻，不再看江沅颢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女子挺得笔直的身影走远，Rain这才回过头来面对同样目不转睛看着沈孤洁的江沅颢；“江先生，”他从称呼到措词都相当客气，“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想想再补充一句，“关于孤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