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玄禅

17、第十七章

　　草木阴冷，寒光萋萋。

　　突然一个人影从身后草丛中窜了出来，风驰电掣般出现在宋抒身旁，抬起脚干净利索地朝着刘风宇心窝踹了下去，刘风宇疼的整张脸扭曲着，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整个身体被大力带着面朝上撞倒在几米外的岩石上。

　　刘风宇好像身体不知疼痛般，双手一拍地面就立了起来，咬着牙齿，张牙舞爪地朝来人扑去。来人一手揽着宋抒的身体，向右一个轻松闪身，刘风宇又扑倒在地上。他‘呸’一口把嘴里的野草吐出来，一双浑浊的招子阴毒地盯着那人，弓着身子暗暗蓄力，‘噌’一声又朝前窜了出去。

　　可还没窜出一米远，身体就被一个红彤彤的光圈箍着，刘风宇伸手就要扯断，谁知手刚一碰光圈，就被融成一团血水，他“啊啊啊”地尖叫一声，声音异常凄厉，闻之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让人心惊的是，他双手已没，身体还仍朝前挣扎着，眼白中怨恨冲天。这时缠在他身上的光圈也越收越紧，最后隐没在皮肉中，逐渐消失变成一个光点。而刘风宇的身子被拦腰截断，分成两半掉落在草丛中。

　　宋抒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身侧这人的怀抱很舒服，舒服的不想再醒来。就在他正要遵循自己的意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人冷笑道：“不知这几个人是胆大还是作死，居然敢采摘‘黄泉’，采摘就算了，还竟敢放在鼻端闻上一闻，哼，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

　　一个女儿家声音问道：“师兄，这是什么花呀，竟能吸人精气，让人神智全无。”

　　那人回道：“此花名为‘黄泉’，只生长在极阴之地，但这花有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虽然生长在极阴之地，但又喜阳，无叶无果，只有一根长茎和开的火焰般红的花，此花常年盛开，终年不谢，面朝阳光，因其花形像一个站着的小人，又称‘小人花’。”

　　那女生又问道：“师兄，这花有什么讲究吗”

　　那人回道：“讲究？此花在一般情况下花瓣合拢，只有闻到生人气息的时候，才把花瓣打开，引人采撷。此花盛开之下极为艳丽，一般不知情者，见之欣喜，采了去，便给自己埋下祸根。‘黄泉’花香味极其美味，人一旦闻着便如上了毒瘾一般，戒之不能，无论你是铮铮铁汉还是红颜佳人，不出一刻，身体便化为枯骨。小师妹你且记着，日后但烦见到此花，定要远远躲着，做到不看、不碰、不闻，这样它便伤不了你了。”

　　“师兄，你骗我不是，你看，那几个人怎么没事儿？”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此花阴毒异常，但这几人竟然没多少事儿，那便只能是这几人身上带有护命的宝器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几人有此异宝也不足为怪。”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宋抒的意识也逐渐回笼。他缓缓睁开眼睛，微眯着双眼，只感觉眼前一团白，等适应的阳光，视线清晰后，不禁一愣。

　　世间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像是天上落劫的神仙，广寒宫里的男版嫦娥。饶是宋抒文采斐然，现在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这人见宋抒醒来就对着自己发愣，便不动声色勾了勾唇角，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朝宋抒晃了晃：“要喝吗？”

　　宋抒听到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刘风宇中了花毒，要掐死自己，那自己现在是得救了？他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所在之地，脸上目无表情，耳朵却不禁微微泛红。

　　这人怎么还揽着自己靠在他左腿弯里？

　　“不用，谢谢。”宋抒脸上微微泛起粉色，他手扶着地，试着要站起身来。身旁这人也不拦他，只笑意盈盈地朝他说了句：“你刚刚中了一点花毒，现在气力全无，需要稍作休息。”他的话音未落，宋抒不胜力道，肘部一弯，整个人向下倒去，这人手疾眼快一把接住，又让他后背靠在自己腿上。

　　“谢谢！”宋抒脸皮不是很薄，考虑到自己是个伤员便很快心安理得倚着旁边这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宋抒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也觉得这个人会纵着自己。

　　宋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叫宋抒，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拧开矿泉水，仰着头喝了两口，才笑着回道：“无端”

　　好怪的名字！

　　放下心中疑虑，他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几人问道：“你来时这里是什么样子，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昏迷之前好像一个人掐着我脖子，那个人呢？”

　　“我和同伴一同到这儿时，你正被人掐着脖子，哦，不对，是鬼尸掐着脖子。我上前一脚踹开鬼尸，你便得救啦。你放心，躺地上的人没事儿，等醒来就好了。倒是掐你的鬼尸，已经被我同伴降服了。”

　　“他，还有救吗？”

　　“恐怕不行。”

　　“为什么，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怎么没事？”

　　“因为...”无端一顿，他墨色的眸子突然狡黠一转，抬手指给宋抒看那变为两节的尸体。

　　“…………”窝在草丛里的一半尸体，头部朝着宋抒这边，怒目圆睁，脸色狰狞。宋抒倒没觉得多害怕，只是看着委实有点恶心，还有一点小伤感。因为不久之前两人还一起谈论女人，谈论生死。而此时，一人成了黄泉的阴鬼，另一人侥幸生还。

　　他低着头，眼睛突然有些湿润。无端歪着头偷偷看他，被他眼角的湿意吓了一跳，他有点无措地看着宋抒：“你你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那么胆小。”

　　“………”宋抒推开他的脑袋，抹了抹眼角，又抬起头正色道：“能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又是些什么人？”

　　“好吧。我到这的时候，躺着的那几人正抱着一朵花趴在上面吸香气，貌似癫狂。这边掐你脖子的那人因吸入大量花香以及失去大量精气，已经变成鬼尸。我见你快窒息了，就踹了他一脚。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真正的人了，见人就扑，于是和我一同来的那几人就把他制住了。过一会儿他的尸体就会慢慢消失。你，一会儿也不要太难过。”

　　宋抒顺着无端的目光看去。南侧树下石阶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身穿灰色道袍，举止飘逸，两人都挽了一个道髻，身后背着一口木剑。

　　这就是他昏迷时说话的那两人吧？

　　宋抒扭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无端，狐疑地问道：“你也是道士？”

　　“怎么会，我可是正正经经地人，那些臭道士怎么能和我相比。”无端微抬起下巴，一脸不屑：“再说，你看我这身打扮，像道士吗！！！”

　　无端身上穿着一套运动装，脚踩着运动鞋，确实不像个道士，但是宋抒偏偏说道：“你和他们一道儿来，也可能你只是俗家子弟。或者刚入门，还未来得及给你更换道袍，师长们便让师兄师姐带你出来见见世面。”

　　“………，我是一个人上山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他们，便结伴过来了。”

　　“那几个人呢？”宋抒抬抬下巴，指向北侧的几个人。那几个人是普通人的穿着，看着像上山游玩的，只不多，宋抒有些怀疑，因为，那几人见了如此血腥的场面竟然神色如常，这很不符合常理。

　　“噢，你说他们呀，我在上山中途碰到的，他们见我一人上山，说是不太安全，邀请我一同前往山顶。”

　　“你知道他们上山的目的吗”

　　“这个不太清楚，他们四人是组团来的，路上大家都再专心走山路，也没怎么交流。”

　　“那你呢”宋抒突然看向无端，双目澄澈，满含深意。

　　无端右脚踢开一块小石子，他语气如常：“我啊，我就是上山找刺激玩呀，据说这山中多奇花异草，猛禽走兽，灵泉飞涧，怪石嶙峋来此地一游，能增长许多见识，你不也是吗？”他扭过头望着宋抒，两眼含笑。

　　宋抒收回目光，对他说的话不置一词，随即话头一转：“那你是如何碰到那伙道士的？他们怎么无缘无故来这里。我还以为这世上没有道士了呢，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还有你一路走来，这山中蹊跷之处想必也知道了个大概吧，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吗？”

　　“刚上‘密林深处’就碰到他们了。那个女道士，性格活泼，见了和我一起那几人便要和我们同行，他师兄拗不过，就随了她。刚刚走‘黄泉’那里路过的时候，那男道士让我们紧急通过那里，当时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后来见了你们才明白过来。是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万千生灵，此消彼长，这就是天道。”

　　“你知道山上有多少条道能通到山顶吗？”

　　无端蹙了蹙眉：“我只听那道士说，从下面到‘桃花涧’只有一条路可走。”

　　宋抒心中微微一动，忙问道：“那你们是几点从山脚上来的？”

　　“早上10点，怎么了？”

　　宋抒心中一沉，这无端到底是在说谎，还是？自己从早上八点开始上山，中间没怎么停歇，走到现在用了四个多小时，他又是如何做到2个小时到的？要么他说谎，要么他不是人？

　　宋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身冷汗，他暗暗安慰自己，一定是他们把时间记错了，况且，他身后这人身上是温暖的，怎么会是鬼？而且同行的还有两个道士，看样子有几分真本事，如果无端是鬼，他们会看不出来？所以，应该是他记错时间了。

　　再靠在无端身上，宋抒全身都感觉不自在，他试着手臂微微用力，发现身上已恢复正常了。宋抒心中一喜，他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又再次向无端道了谢。

　　无端仍是笑着回道不客气，他也站起身来，望着宋抒远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双眼，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