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爆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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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车站之后，桑榆拖拉着行李飞速的一头扎进厕所里，吐了个昏天暗地，恨不得将之前火车上的吃食给挖出来。
在水池边漱漱口，她才感觉轻松舒服了一点，最起码没有头疼的恶心感了。
她的两条腿有点打飘，勉强支撑到站内的小超市里，抓起一瓶运动饮料就往嘴里灌。
差不多喝得底朝天了才歇一口气，慢动作的掏出备用的零钱付了账。拽回了点力气，她拉着箱子挨个车找在地图上确定的目的地。
一个皇帝的出生地，比不上他定都的那座城市有名，只是一个风景还不错的小镇。
估计是太不出名了，连车子都卧在角落。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就想赶紧上车休息一下。感觉有人在拍她的手臂，她回头一看，立刻惊吓的退避了一步。
一个佝偻着腰的快要与腿成九十度角的老人冷不丁的出现在背后。
她来不及想别的，把手伸进口袋想拿零钱，落空之后还扯下背包，从最里层拿出钱包，掏出了一张里面的最小面额——五十元伸了过去。
她这才看清老人左手提着尼龙袋子，里面装着造型各异的空瓶子。
桑榆意识到了，他只是想问她瓶子还要吗？
桑榆觉得自己的行为伤害了一个自食其力的人，悔恨的不行。
在看到桑榆惊恐远离态度之后，老人也是没所谓样子，可在见到那只拿钱的手时，却皱着眉摇了摇头离开了。
一个空瓶子递到了老人的手里，老人有些艰难的抬起脸，说了声谢谢。
等老人向下一个有空瓶的地方进发时，她看清了刚得到‘谢谢’的人。
那个下饭的男人。
没有什么会比现在这种情况更想让人死的了。
几只蜈蚣被吞进肚子，恶心不说，还被上千只脚挠的血肉模糊。
她只是刚吐得虚脱了，大太阳又晃得眼花，猛见到这样的画面，接受不良反应过度了。
呆愣在原地，蒙了。
那个男人的眼睛没在看她，直面着她前行，余光都羞于施舍。
就这样轻飘飘的比在小吃店的锐利眼神更让她觉得遭到了凌迟。
不愿与人分享食物，可以说成是个人习惯，不涉及道德，没什么好谴责的，顶多是心不够阔。
可面对一个没有攻击性不会给她带来任何伤害的勤劳的老人，她除了没有给与尊重之外，还用自以为是的金钱带来了伤害。
这涉及了一个人深层次的教养，也就是坏在根上了，腐烂了，无可救药了。
一阵热浪从指缝间溜走，那平时万能的纸张随着摆动显得越发扎眼烫手。
桑榆喝完了最后一滴水，把瓶子放在离老人最近的窗台边，心里对着他默念了几句对不起。
她需要把扎手的钱立马用掉，不然会更难受，虽然这钱是她花费力气自己挣来的。
买了车票之后还有盈余，但好歹不是同一张了，勉强可以塞进口袋了。
上车之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帽子耷拉在脸上，闭着眼休眠。
在蒸腾的车厢里，大开的窗子也只能带来一丝丝凉意。
桑榆扒下帽子，擦了擦脸上闷热的汉。
驶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已经看不到的房屋和车辆了。
路边成排的杨树上翠绿的枝叶遮挡住了开始西下的太阳，脸上的风也舒爽些。
远处的农田里，一片金黄，已经有不少的收割机在劳作了。
碧油油和黄灿灿相得益彰，这样季节里最好的搭配。
她的闲情没有持续太久，暗叹的郁闷就接踵而至了。
率先无征兆映入眼帘的是个带着墨镜的侧脸，硬朗的短发，挺拔的鼻梁，下颌线沉毅的同雕塑一般。
唯一的遗憾是看不到眼睛，不过也能陶冶一下她那备受折腾的小心脏。
等客车加速向前时，她歪头看清了正脸，刚正不阿的判官样。
一个让她难堪的男人和他辆破车。
这是什么孽缘呀，索命的也没这么巧。
还好司机懂她的心，开的快，再也不给不期而遇的机会了。
邻座的小孩调皮的上蹿下跳，家长喝止也不起什么作用，索性随他，用一只手拽着衣服下摆。
桑榆还在看着小男孩嬉戏呢，就感受到一股撞击的力量充斥耳膜，头部顶撞到前排椅背上，被安全带拉回又拍到玻璃窗上。
感觉车里朝一边倾斜，人也随着打摆，不知被什么顶住了才堪堪撑住。
耳鸣头晕后背钝疼，她连忙朝邻座望去。她上车是系安全带已经是改不掉习惯了，可小男孩没有。
也许是人的天性，孩子在她身下，没有被甩出去，而她也紧紧抓着安全带趴伏着。
桑榆松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顺着车厢往前走，开始查看车上的其他乘客。
因选修过急救课程，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她对付的了。大部分是可见的轻微外伤，按头捂腿哀叫不已。
向窗外看去，原来车是冲进了柴垛里才缓冲的。
她继续往前，直到看到司机的血像水一样顺着胳臂淌下来。
前窗玻璃破了，柴垛上干枝桠也钻进来了。一块碎玻璃嵌入了皮肉中，狰狞的脸和泼墨的汗显示着司机的痛苦。
前面横叉着一样农用车，机器还在响，不见人了。
桑榆狠狠的咬着下嘴唇，拼命压下心悸感，返回座位拿起背包往前冲。
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丝巾，一圈圈实实的缠着，最后打了一个死结。
现在她只能这样操作，血漫地得没有这么快了。
可她已经到了极限了，开始握着嘴干呕。
砰砰砰，有什么在响。
她猛然的抬起头，看到了车门外不停拍打的人。
那人高喊着开门，她聚了一下神。
对，开门，这么多人不能在车上。
司机的意识开始涣散，不那么清醒，她也不敢随便动前面的开关，怕再出什么意外。
她来到门边，还好有一个手动的拉杆。估计是撞击的有点歪了，她使劲了力气也只有一个小缝。
车里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还在茫然无措中，没人能搭把手，可人命关天，她已经闻到汽油的味道了。
她只能用脚抵着台阶上，背靠在车壁上，力是借到了，可作用不大。
她看到外面的人拿起一块大石头要砸开车窗，可又怕伤到里面的人。
司机背后的空位上有一截木棍露了出来，她奔过去拉出来。
一个小镢头。
车窗，开窗比开门容易的多了。
车窗边的老人可能吓傻了，怎么也挪不动位置，腾不出地方。
可时间紧迫，这块玻璃已有裂缝，敲破的机率会大一些。
这时前面响起了哀嚎声，外面的人和她交换一个眼神，就奔过去了。
她把包里的外套盖在老人身上，让他低下头贴着膝盖。
她大力挥着朝窗上砸去，裂纹变大了，可还是没破，镢头的把脱落了。
她捡起来用手抓着薄的一面，把厚铁的一端狠狠砸去。
确定了前面的情况之后，外面的人也合力攻克车窗。差不多的时候，桑榆示意他远离。
哗啦一声，玻璃碎了。
他就在玻璃碴子还立在窗棱上时，把手伸进来，奋力的推着变型的车门。
桑榆冲到门边和之前一样使尽全身力气和门抗争。
门还是被拉出一道可容纳一人同行的口子。
桑榆在里面扶着一个个人送到门口，他负责后续的安置的工作。
最后一个下车的是司机，她搀不动，是他背下去的，放平让躺在了地上。
等到桑榆也下车时，外面的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冷噤。她用手抚了抚鸡皮疙瘩，突然看到了指缝里的血渍。
血，很多的血。
不行，有人要赶紧去医院，她怎么能忘记打120求救了呢。
她颤抖着双手去拿手机，却连开机密码都输入不了。
她怎么能蠢到连这么简单的常识也不知道呢。
就在她还和密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只有细碎血痕的宽厚大手压在她手上制止了她。
“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了，现在就等着吧。”
桑榆听到之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他的确认。
坚毅沉稳的眼和一个安抚的笑意。
她的心落下了。
她想起前面开农用车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跑进一看，有一个人躺在路边的沟里，只嚎着腿疼，估计是骨折了。
她从附近找来小木棍，想要先处理一下一下，还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到。
可是没有固定的东西，她犯难了。
几根麻绳和一个人落到了坑里。
她把木棍夹在腿的两侧，按着上下两端，留出可供捆绑的位置。
麻绳被绕了几圈，确定已经缠紧了才绑住。
“别上去，能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你不要命了。”
他们急忙跑到客车旁，只见那个连座位都不能移动的老人，这会一个跨步就上了车子，拿了自己一个大包之后又大步的走到路边。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也嚷嚷着要上车拿东西。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两个一个照看着他们，另一个当起了挑夫，把大家的行李一个个的送到路边，集中放置了。
因那辆皮卡挡在路的一边，她只要留意另一边的车过来就好。
她脚下的地上是遭遇意外的惆怅人们，眼前是破败的车辆。
只有那个上上下下的挑夫是鲜活的，手臂是坚实的，汗珠是跳跃的。
湿透的头发，朦胧的面容，渐趋的夕阳给他镀上了火红的光彩。
从她的方位能看到已经干瘪的车轮胎，不是一个，还是两个。
今天之内，他们见过好几面。
这一面，记忆尤甚。
爆胎的男人。
如此的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爆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