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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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经是夜幕降临。
王皓涵找了个借口从无止境的双排之中脱身，溜到基地门口想摸会儿鱼，却正好碰上了一样在门口休息抽烟的BLUES。
“哟，老王，躺着上分爽不？”
惨遭饮水机的前首发AD的语气里难免带了点挖苦。
王皓涵翻了个白眼，没空去照顾自己前搭档的心理问题，从他手里抢过打火机，侧身靠在墙边，点上一根烟，深深呼吸了一口，才正式打开了话腔。
“这个小子……打起RANK就像不要命一样，要是没人提醒他，他可以坐在那儿打到猝死。”
邱波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有点轻蔑：“那不是挺好的，青年才俊还努力，前途无量啊。”
“是啊，前途无量……”
王皓涵的目光穿过基地的玻璃门，远远地望向还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的赵泽然。
“……可惜了，不是吗？”
邱波毕竟还是王皓涵多年的老搭档，看见他这幅难得感伤的样子，心里也有了个大概。
的确，像赵泽然这种有天分、有专注力、还愿意努力的选手，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电竞圈子里，真的越来越少了。
王皓涵没有说话，姑且算是同意了邱波的话。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烟圈在傍晚的天空中慢慢地、慢慢地漂浮着上升，去往不知道何方。
“过几天，那小子就要和其他人一起打训练赛了。”
邱波和王皓涵都很清楚自己队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更不用说训练赛的对手还是老牌电竞豪门EMG，别说胜利了，不被吊起来锤就是万幸中的万幸。
“我不敢想象他会有多失望。”
王皓涵的目光有点飘忽。
VOG不是一支强队，甚至连一支中流队伍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说直白的说，是一支很菜的队伍。基本上，每周的“瞎B操作”节目上，都少不了VOG队员的出场。VOG现在面对的问题，远不是一个ADC位的补强可以解决的。VOG面对的最大的问题，不是赢不了，而是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赢了。
他难以想象赵泽然在这支队伍里会是一个什么存在。
“……怕不是要被打自闭哦……”
邱波这么嘟囔了一句。
王皓涵的心脏一紧。
从这个角度看向训练室，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个人屏幕上的内容。有在刷微博的、有在B站看番的，甚至还有在打绝地求生的。在所有人当中，只有赵泽然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子上，一个人，安静地打着英雄联盟，像是与世隔绝，更像是遗世独立。
他配得上更好的。
王皓涵的脑子里没来由的窜出来这么一句话，随后他就自嘲般地笑了。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矫情了？赵泽然这样的选手，只要他好好打，在LPL的舞台上展现他RANK里那样恐怖的统治力，别的队伍自然会发现他的闪光点。到时候，在这个小破队里培养一年的抗压精神，下个赛季转会去更好的俱乐部，不是分分钟的事？
没错，自己不用为赵泽然担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更不用说是赵泽然这种999纯度千足金。
与其在这儿瞎操心赵泽然的心理问题，倒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混才能不被赵泽然的粉丝喷到退役吧。
王皓涵调整好心态，推门进入训练室。赵泽然第一时间侧过头看向他，轻轻地说道：“我这把马上结束，等我。”
“……啊啊，好。”
王皓涵答应了下来，但是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小小的疑惑。
他总感觉，赵泽然对自己有一种迷之自来熟。照道理，像赵泽然这种偏内向的人，没道理这么快就一直缠着自己双排，哪怕是下路培养默契也过于热情了。
早上赵泽然的话语又回响在心头。
什么叫做我应该知道他为什么来VOG不去WNG啊……
王皓涵对于这种哑谜式的话语有点摸不着头脑。
正在他冥思苦想努力推理的时候，隔壁桌的小朋友已经结束了一局的RANK，发来了组队邀请。
有大腿不抱是sb。
王皓涵同意下了组队邀请，把疑惑和问题抛之脑后，开始了又一段双排之旅。
打了没几把，等到教练过来敲门的时候，王皓涵才想起来今晚还有一个给赵泽然准备的接风宴来着。
“走了，小子，出去恰饭。”他拍了一下隔壁赵泽然的脑袋，小朋友马上关掉了电脑站起身，跟在王皓涵身后，活像个小跟班似的，乖巧懂事又听话。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附近的火锅店，一行人队员加上教练组，一共十多个人，分了两桌吃。赵泽然全程一脸紧张地跟在自家辅助身后，低着头闷着不说话，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王皓涵旁边的位子上，还偷偷地往王皓涵这边挪了挪凳子。
“你……”王皓涵想问对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种迷之自来熟，可看小孩子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再去质问他，只好压低了声音悄悄对他说道，“喂，赵泽然，你也别总跟在我旁边，要和别的队友也搞好关系啊。”
王皓涵说完，刚想招呼旁边的上单过来和赵泽然熟络熟络，扬起到一半的手却被身边的小ADC扯住了。
“……”
赵泽然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刘海间漏出的眼眸里透露出初生幼兽般的无助和恳求。
被这样盯着，王皓涵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放下手反身握住赵泽然的手掌，用教育小孩子似的口气耐下性子劝导他：“泽然啊，你这个样子不和队友交流，以后打比赛怎么办啊？再说了，大家都是同龄人，都很好相处，你不用这么怕生的。”
赵泽然无言地摇了摇头，眼神依旧楚楚动人。
在这样的眼神攻击下，王皓涵彻底败下阵来，顺手撸了一把小孩子的刘海，往后倒在椅背上，侧过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算了，搞不过你，先点菜吧。”
几乎在王皓涵的头搁上赵泽然的肩膀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身边人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手也有些轻微地发抖，就在王皓涵后悔自己这举动是不是有些太过于亲密想要退回去的时候，他的手却被赵泽然轻轻地握住了。
不，那种行为不足以被称之为“握”，赵泽然只是轻轻地、缓缓地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了王皓涵的手背上，虽是肌肤接触，却没有任何的力度，仿佛一次无心的碰触。
另一边，王皓涵却是彻底的呆住了。
啥情况？
王皓涵有看过别的队伍里一些GAY里GAY气的举动，也偷偷上过LOFTER暗中观察女粉丝的妄想创作，但是在生活中真的遇到这种被男人握手的情况，倒还是头一遭。
冷静，王皓涵。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边的赵泽然。
小男孩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表情，丝毫不像是什么有奇怪爱好的基佬。
别想太多，王皓涵。你也知道这个小孩子有些缺乏生活常识，搞不好人家只是无心之举呢，毕竟年轻，谅解一下。
王皓涵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通，总算是调整好了心态，但问题又来了。他想着把手抽回来，又觉得会不会有些显得太过于刻意，但就这么继续任由赵泽然握着，却又显得有点太过于gay里gay气。
所幸这个时候，店里的女服务员过来问这边的点单，王皓涵乘机拉开距离，自然而然地从赵泽然的手中抽身，把菜单递了过去，这才化解了这略带些尴尬的场面。
回头看向赵泽然，他依旧还是那副呆呆的神情，丝毫不像是会有什么心机的样子。
果然只是无心之举吗……
王皓涵舒了一口气，想要集中精神在眼前的饭局之中，思绪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刚才那短短几秒的肌肤接触。
赵泽然的手，皮肤很嫩，毕竟是电竞选手，平时肯定不会干什么脏活累活，但有一点不同的是，队伍里别的人，包括王皓涵，都长着一双骨节分明而手指修长的手，可能是常年打游戏形成的吧。可赵泽然的手，可能是因为小孩子还没发育完全，软软的肉肉的，摸起来倒有点像女孩子的小手。
当然，这也只是王皓涵的妄想，毕竟人这辈子19年到目前为止，还是一次都没跟现实中的女孩子发生过什么亲密关系，女朋友基本是英雄联盟。
真的女孩子的手，会是怎么样的呢……
就在王皓涵陷入漫无边际的青春期特有思想的时候，身旁赵泽然的举动打断了他的思路。
“等等，你干嘛呢。”王皓涵一把抓住了赵泽然正在往他自己碗里夹肉的手。
对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眼神里是他这几天见了好几次的单纯与无辜。
“……吃肉……？”
赵泽然的语气中有点胆怯。
果然吗。
王皓涵看着那块还夹生的羊肉，只觉得心很累。
“这不是都还没熟吗……”
赵泽然一下子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耳廓有些微微地泛红：“对、对不起，我……”
他说了一半，话就被王皓涵打断了。
“你这是第一次吃火锅，不大懂，对吧？”
王皓涵无奈地看着更加慌张了的小朋友，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带小孩的烦恼。
他长叹了一口气。
“行了，你坐着吧，我涮给你吃。”
王皓涵接过对方手里的筷子，熟练地把挑出锅中煮熟了的羊肉，夹到身边赵泽然的碗里。
“……”
忙碌个不停的王皓涵当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赵泽然低垂着头，哪怕是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涨得通红的脸颊，和那双时刻注视着王皓涵身影的眼睛。
“……谢谢……”
一句轻不可闻的话语，飘散着火锅店的喧嚣和翻腾的蒸汽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