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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别老玩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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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是什么?
......是人们精心裁剪的,遮丑的衣裳。
当金黄的太阳终于落下,当人们狂欢的盛曲奏响起。
莫羡鱼痛痛快快洗干净了自己,在衣柜里挑了她最好的裙子穿上,屋里干净得无须再打扫,今早已备了最美的花儿,她心里知道这一系列的准备是为了什么。她走近门口,门上四角都印着血红的印记,被抹成暧昧的形状。她缓缓展颜,手指摩擦着其中一角上的猛兽形状,将一枝毒最轻的花儿抛到东墙后,一声属于家犬的呜咽传来,莫羡鱼便知道某个心照不宣的讯息会被那个人的驯兽带到他跟前。
她端坐在镜前,光洁的表面上映出她年轻的面容,在这个城区是少见的秀丽。因此在这个象征成年的夜晚,她不会面临无人可挑的窘境。日的光辉还不肯完全卸下,葡萄紫的余韵照射进屋子,仿佛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暗示。
.....风俗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莫羡鱼起身到门口迎接,身上的白裙是少女们钟爱的纯洁的颜色,这一刻被夕阳渲染出艳色,每一寸轻柔又有力的线条都如此......令人神往。
远处往此而来的人牢牢地注视着她。莫羡鱼微笑着抬头,回望过去。
她的声音一直缺乏娇气的少女感,而是多一分沉静的端庄,被她不知是否出于羞涩地压低:“乌莓。”
乌莓是这个城区年纪与她相仿的异性中最合适的人选。
乌莓高大的身躯终于走近,将一顶织帽从头上摘下,一把盖到莫羡鱼脑袋上,嗓音很清亮:“...鱼。”
羡鱼抬手拿下那顶过大的帽子,捏紧了帽檐。
迎人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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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羡鱼像死人一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冲击着神经,真让她觉得还不如死了好。
什么时期有什么规则,比如现在,尽管她的伤势有危及性命的可能,但按照乱码的规矩,只有在人工系统检测到她超过一百个小时没有出一次门的时候,才会有医生上门。
所以,她只需要撑过这100个小时。否则,她的尸体会在这里待不到发臭就被扔掉。
大字仰面躺着的姿势让她觉得背上被咬出的豁口很痛。莫羡鱼等把气喘匀了,使力一翻身,变成了胳膊坨在身下的趴着,她有心想把胳膊抽出来,可力气不够是一方面,正面伤也不少是另一方面。她的头磕在洁白到几近透明的地板上,整体看起来像怪异的章鱼。
莫羡鱼保持着这个姿势,呼吸逐渐趋于平静,只是仍然细微。
她的眼睛有点睁不开,生理性泪水使她眼皮发痛,因为刚刚在采摘一种活草的时候,它的花蕊散发出的粉状物吹进了她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瞎......不过这种活草此前没有人碰到过,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总部应该有奖励。
只要她能活下来。
那种草很怪,看起来像死草一样普通,可是花粉简直像用铁剁成的粉末。如果瞎了,怎么办?
如果瞎了,总部可以把她当做因那种草而受伤的首例来研究一番,这样补偿可以翻倍,不过也没有多少。
总归是算有的。只要她活下来。
莫羡鱼觉得自己应当是不会瞎的,因为过了这么一会儿,她的眼睛感觉好了很多,视线也还算清晰。但不大好的一点是,如果这种草的危害性没有致瞎这么严重,那她发现这种草的奖励就不会太丰厚。
算了。瞎了的话,以后的日子更难过啊。
不过这一切考虑的前提是,其他的伤要争气,不要让她死掉。
莫羡鱼决定不想了,她闭上眼,想睡过去。然而这草带给她的坏处,首先不是瞎,居然是让她没法睡觉。只要尝试闭上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拼了老命地用针扎一样的剧痛来拒绝磕在一起。
算了,睡觉也是有风险的体力活,万一在梦里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才是真委屈呢。
莫羡鱼静静地呼吸着。她没有换掉这个姿势,虽然这个姿势久了让她脖子疼,但是她已经感觉到肢体开始失去知觉变得麻木了,她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征兆,她只是下意识感到不安。
还是疼痛令人更放心,让人觉得不是死前的美梦。
她眼前永远是一片闪着金属质感的白,那是所有房屋的墙壁的颜色。那么冰冷,那么单薄,那么割人心肺的冷漠。
受伤的境况让人变得又坚韧又脆弱,她本来一直在想一定要坚持下去,却在这一片死寂中感到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酸涩和悲哀。她就知道......她想的果然不错——这个地方她太讨厌了,太惹人厌恶了!太叫人绝望了。
如果。那里......
濒死的人以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短发血糊糊地粘在一起,面目灰白,眼皮半磕着,缝隙中透出一束光,仿佛要以绝对断然的姿态穿割云层,追逐天堂所在。
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男式靴。
莫羡鱼再次醒来的时候,仍然是同样的姿势,大有不同的是,她全身的伤已经得到了粗略简单的处理。
她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突然停了一下,好像在辨认她是不是已经醒来。莫羡鱼转了个头,视线还没来得及找到人,声音就已经响起:“鱼,你觉得好多了吗?”
是乌莓的声音。乌莓的脸随即映入眼帘,他脸上挂着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
乱码的环境这么残酷,人要活下来实在是艰难。药品是绝对稀缺,因为乱码的人,乱码的病,乱码的植物动物微生物甚至非生物,进化的速度无一是人类研究药品的速度能够赶上的。就连医生也会根据伤势施救,如果伤势过轻或者过重都是没有资格接受治疗的。
像她刚刚那样的情况.....医护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但是对于这种浪费资源的可能比较大的伤患,投入的医疗力度显然就不会太大。如果运气不好伤情恶化——只能听天由命。
可是她身上竟然已经上过了一层伤药。这种感觉——伤口还未腐烂或者快要腐烂就能得到药品的滋味,真是难得啊。
随着她翻身的动作,被汗水浸湿的短发滑下来,她终于露出的眼睛看着她的第一个男友,唯一能做出的回应只有微笑。
乌莓继续道:“刚刚你的情况不好乱移动,现在我抱你到床上去吧?”
这举动实在是贴心,莫羡鱼不得不承认自己孤寡伶仃的十六年里,还从没有得到过任何人这样关照。
乌莓很自觉地小心搬运她,一边又说:“你那队的人把那头斑豹犬打死拖回来了,我正好瞧见了,真大啊,算是二级成果,你可以多休息几天。”
哦,斑豹犬啊,要不是这次竟然倒霉得不能再倒霉地遇上了一头体形很大的斑豹犬,她又因为身上不知道带错了什么东西的成分巧之又巧地跟斑豹犬起了凶残的化学反应,她怎么会这么狼狈的回来,甚至差点送了命。
莫羡鱼忍不下这口委屈,脱口而出:“我出区前明明检查过的......它到底为什么扑我?”问完了又觉得这问题真是犯傻,人家哪知道?
乌莓接得很快,甚至有点显摆什么的意思:“我问过了,他们说是你那天带的干粮里有鱿草来着。”
莫羡鱼不认识什么鱿草,她只知道她的食物是统一发放的,而且那次的干粮味道一点也不可口。
乌莓想了想;“谁都不知道斑豹草闻到鱿草会有问题。不过其他人的干粮里正好都没有,可能是食堂做了不一样的干粮,发给你的时候正好没有鱿草的发完了。”
乌莓担心她堵心堵得气血不畅了,安慰道;“你想,说不定以前那些因为鱿草招来斑豹犬的人都没运气活下来,你前面这么背,最后生死攸关的时候不是照样没事吗?而且还有奖励拿呢。”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先前那样的礼貌的回应,乌莓弯下腰,轻轻拨开那重新挡住脸部的头发——她已经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