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阮玲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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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嫣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秦墨有什么交集。
以前的他和她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领域里挣扎拼搏，偶尔有几次在一些活动上相遇，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维持表面的客气罢了。
现下这份相遇来得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单方面对段嫣来说。
段嫣想，日后华语乐坛的天王级人物，现在竟然就坐在她的面前，为自己的领养身份和人渣朋友而痛苦，一小时前，还在医院里因为一个女生受牵连毁容而无措落泪……这说出去有谁信？要不要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以后好卖消息赚钱？或者她还可以问他要些签名、更可以求些合照？
出息啊段嫣……她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头失笑，她也是以后要拼搏至娱乐圈顶层的女人，怎么能见了个“同伴”——段嫣单方面下的定义，就开始想着不劳而获呢。更何况，对面的人，如今也只是一个为他人忧愁的少年而已。
段嫣终于从“秦墨”这两个字以及它所蕴含的意义中回过了神，也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她本想问秦墨现在为什么不唱歌，话没出口差点便想扇自己一巴掌。依着上一世的推断，秦墨现在正处于陪读的阶段，整个人被胡承凯压榨得一干二净，不仅要帮他处理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还要拿自己写的歌去给他唱，还署对方的名，偏偏又碍着领养的身份与他父母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哪怕没有感情，毕竟也提供过那么多年的物质帮助，秦墨是不可能反抗的。
段嫣虽然知道他最终会摆脱这些，但那也给他留下了被人诟病的黑点。虽然其本身并没有任何依据，却依然能够成为那些人攻击他的理由，段嫣听庄雅提过那么多遍，作为一个路人她都觉得恶心，更别提身处其中之人了。
“那首歌很好听。”段嫣突然开口，有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引来秦墨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补充道，“那首《下雨天》，我之前在酒吧听你朋友唱过的。”
秦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听说你也是学音乐的，唱歌什么的，应该多少也会一点吧？”
秦墨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有些疑惑地看着段嫣。
段嫣轻轻道，“什么时候有空，你给我唱首歌吧。随便什么歌，你可以选你喜欢的……或者，你自己写的。”
她看着秦墨皱眉的神情，笑了笑，“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我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地劝你，摆脱这样的家庭，摆脱这样的朋友，去过自己的日子，若是心有愧疚，只待你日后功成名就，再来报答他们，也不算辜负这养育之情。毕竟他们只将你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可以为他们的宝贝儿子收拾无数烂摊子的工具，是他们不仁在先……”
段嫣顿了顿，续道，“我当然可以这样劝你，这样劝你是最容易的。然而……这些你心里都清楚的不是么？你清楚胡承凯的为人，你清楚家人的态度，你心里什么都知道，但你仍然没有选择放弃他……养育之恩也好、手足之情也罢，纵使他们对你算不上好，但到底养了你这么些年，你心里是很感激的，所以也是你选择顺从他们的意思去这样帮忙……”
段嫣的话弯弯绕绕，转了好几个弯，语气愈渐诚恳，“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把握好度，不要一味地做烂好人。你可以在生活上尽你所能地帮助他，可以帮他收拾这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这些都无所谓，但若有一天他触及犯罪——我当然知道眼下这起故意伤人与他无关，但是你清楚这毕竟是因他而起，而你也清楚他的脾性，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都与他无关，甚至他连一点不安与愧疚都不会有，若他这样不知悔改，有一天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秦墨打断了她，“我知道。”
他闭了闭眼，神情看上去疲惫而痛苦，“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包庇他。”
看他这个神情，段嫣就知道，秦墨是真的什么都懂。
童年不甚幸福的人，成长起来总是比同龄人更加痛苦而迅速，看着让人格外心疼。
他生得好看，是那种不张扬的干净与清爽，让人不禁想象他上学时坐在窗边一个人安静看书的样子，又或者是音乐教室里坐在钢琴旁手指飞舞的样子。他现在年少、青涩，与后来舞台上气场全开的秦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无怪乎段嫣一开始都没有认出他来。
段嫣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她就像是见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然知道它日后必定脱胎换骨受人瞩目，却仍不忍见它此时被人忽视。秦墨那么好，才华、样貌不说，单就他这份心态与善良而言，都是少见的。而他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好。
“你应该尊重一下你自己。”段嫣顶着一脑袋过来人的记忆，像个老妈子一样对秦墨絮絮叨叨，“你自己的音乐、你自己的生活，这些很宝贵的东西，不应该被你扔在地上，或是让别人很随意地就抢走。诚然，你的确是受了他们的恩，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牺牲自己来报答……”段嫣顿了顿，又重复一遍，“我希望你，能够尊重一下你自己。”
秦墨没有答话。
他闭了闭眼，掩住了眼眶里的湿润，又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好。”
段嫣知道秦墨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他心软，又真的是善良，她说这番话，也只是希望他不要善良过了头，圣母了反而害了他自己。
该激动的已经激动过了，该劝的也都劝完了，天色已晚，似乎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段嫣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阮玲玉》剧组已经演出完毕，又出了那样的事，按理以后也不会再聚会了，她和李思思也没什么关系，想必以后也不会再联系，对重……哦不，对胡承凯与秦墨，以后怕是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你电话多少？”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段嫣的思绪，她抬起头，讶然地看着对方拿出了手机。
秦墨见段嫣没有出声，微微有些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转开了视线，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头，又转过来，低低地咳了一声，道，“你……方便留一下联系方式吗？”
段嫣显然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喜，她赶紧道，“方便方便，我的电话是188********，我叫段嫣，是帝都影视学院XX级表演系的学生……”
哎哟我去——段嫣说完就后悔了，太激动了，连珠炮似的把自己的底全给漏了，好丢人。
秦墨闻言略微有些惊讶，“你是……表演系的学生？”
“是啊……哈哈，不像吗？”段嫣干笑。
“没有。”秦墨弯了弯嘴角，“虽然没有看过你的表演，但我知道，能考进表演系的人都很厉害。”
卧槽！秦墨居然笑了！真的是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嫣心里止不住的花痴，这是她见到秦墨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以往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又或是疲惫而又无奈的神情，没想到他想起来竟然这么好看，所谓的偶像兼实力派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无怪乎以前他的粉丝都戏谑他“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段嫣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一向大姐大的庄雅要对他那么迷恋了。
秦墨存了段嫣的号码，又拿自己的手机给段嫣打了个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下次，如果你有表演的话，可以通知我。”他顿了顿，又转开了视线，轻轻道，“我很想看。”
这是段嫣自重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想看自己的表演，而且是在两人都还默默无名苦逼地挣扎在人生道路上的时候，虽然客套和礼貌的成分可能居多，但段嫣还是很开心，她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以她也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回复道，“好啊。”
先前她所想的什么走出这门两人再无交集的担忧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和日后的偶像天王交了朋友，而且对方人居然这么好，这简直太棒啦！
段嫣几乎是哼着小曲，捧着存了秦墨电话的手机，一蹦一跳地回学校的。
天蓝蓝，云飘飘，连落叶都这么的好看，学校小树林里若隐若现的人影，好像是情侣在手牵着手散布，啊，世界真是美好，连随便一瞥都感觉是很眼熟的人。
恩？眼熟？
段嫣终于收起了和偶像天王做朋友的欣喜如狂的状态，停下了脚步，仔细又看了看离她不远的那对情侣。
居然是岳峰和大姐头！
段嫣转身就跑，不料已被对方发现，还被岳峰点名叫住了。
段嫣昨天没有和剧组一起登台致谢，岳峰他们下台时她又落荒而逃，一直没有和岳峰再有过什么交流，此时被岳峰叫住了，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段嫣故意装傻，看着岳峰和大姐头手牵着手，挤眉弄眼地干笑，“你们……哈哈哈……”
岳峰没理她的装傻，直截了当地道，“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吗？”
段嫣见混不过去，也收起了笑，摸了摸鼻子，低头道，“没……”
岳峰态度十分诚恳，他解释道，“若你真的生气，那我跟你道个歉，昨天那种情况，我没有办法……”
岳峰作为一个大三的学长，又是这部话剧的总负责人，能以这样的态度来和一个大一的、刚进话剧社的人解释，还要道歉，段嫣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
“我知道。”段嫣打断他，也以诚恳的态度相待，“我没有生气……或许在当时，是有些气的，但气的不是你。昨天那种情况，站在你的角度，我能够理解，作为导演，确实没有办法让一个新人直接上台表演，我真的理解，所以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
两人的诚恳态度换来了彼此的相视一笑。
岳峰松了口气，笑道，“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安排个角色演演。”
“好啊。”段嫣也笑了，她现在的状态，有表演那是求之不得的，还可以邀请新交的偶像天王朋友来看呢！
直到和岳峰还有大姐头挥手告别，段嫣仍保持着非常美好的心情。之所以说直到，是因为告别后还未走远，段嫣就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这样的对话：
大姐头的声音，“我允许你以后可以和她接近。”
岳峰疑惑的声音，“恩？”
大姐头解释道，“她太胖了，没有威胁。”
……
段嫣：？？？.JPG
简直是会心一击。
《阮玲玉》完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阮玲玉》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