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迫穿小裙子的一天》风走无期

2、第二章

　　八月底的天气虽已立秋，但仍能把人晒熟，撒两把孜然，直接端上桌。
　　绿化树上知了在叫，夏季热风过境，掀起阵阵浪潮。

　　可夏冰此时却觉得身处寒冬腊月，冷暖不分。

　　眼前这明明优雅的像是天生该游走在黑白钢琴键上的手，却让他生出一种面对哥斯拉握手问好的绝望。后脊背的冷汗直流，小腿肚可不单单是打颤了，简直想要“咣”一下跪在地上。

　　“叔、叔叔好。”

　　该认怂的时候半点儿不犹豫，小毛孩子能嘚瑟到现如今还没被打死，也是有道理的。程扉松开夏冰那抖如筛子的手，转身重新回到车上，并示意他上车。

　　“谢、谢谢叔叔……”
　　夏冰脑门上的汗比之前流的更凶，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眼下他就把这句古话给淋漓尽致的诠释了个遍。夏冰正襟危坐，双手握成拳头压在大腿上，仿佛只要他发出一丝动静，下一秒就会被主人给踢下车似的。

　　程扉却不大在意，透过后视镜睨了他一眼：“听你哥说，你在英高念书？”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个被自己得罪了的房东竟然开口和他搭起话来了，然而这温和的假象并不能迷惑夏冰，他仍旧绷紧着神经，回答得小心翼翼。

　　“是。”
　　“成绩不错？”
　　“还好。”
　　“有前途。”

　　夏冰讪讪一笑，完全没有被夸奖之后的喜悦。

　　英高是A市一所重点高中，能在里面上学的非富即贵，且入学分数线也相当高。
　　程扉无声一笑，看这小孩儿跟个二百五似的，智商倒还挺不符合气质的。

　　把车停去车库，领着人往家走的路上，程扉伴随着行李箱轮子滚动的轻微噪音，做起了自我介绍。

　　“正式认识一下，程扉，和你哥同岁，医生，单身。”

　　夏冰听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不太明白这模板怎么那么像相亲似的。对方单身不单身干他屁事，和他说这个干什么？

　　程扉按开了电梯：“所以一个人住，你不用太拘谨。”

　　夏冰：“……”也不知道是巧了还是对方看出来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解答，弄得他臊眉耷眼的不敢抬头看人，“夏冰，过了明年二月满十八，学生，……也单身。”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夏冰话音刚落好像听到了一声笑，但立马抬头看过去却发现走在前方的人目不斜视，正经严肃的很，根本不像是取笑人的样子。

　　嘶……
　　夏冰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太紧张了，都产生幻听了。

　　从地下停车场上了电梯，夏冰就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刚才那一番简单短暂的交流并不能打消他的惶恐，反而觉得更加的可怕。

　　虽然堂哥再三保证过他这个哥们人特好，可夏冰还是感觉坐立不安，十分忐忑。具体这股子不安源于哪儿，他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

　　不过很快夏冰就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人所以有点心虚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有他堂哥那层关系在，不信对方能真的一点面儿都不给？

　　叮——

　　电梯门开了。
　　正打算抬脚出去迎面却走来一位年轻姑娘，看着样子是专门在这等着的，左右挡着没个让人出去的意思。

　　李香把人堵在电梯里，忐忑开口：“程医生，你回来了。”

　　程扉：“嗯。”

　　“……”
　　“……”

　　夏冰在两人间来回打量，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都不说话了？这突然出现的姐姐也不按楼层，就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这欲语还休的样子，八成是看上这个程医生了吧。

　　想到这夏冰稍稍往角落里挪了挪，边暗暗兴奋，赶上告白现场直播了这是。

　　“……”

　　我靠！能不能来个人按一下电梯，别管是上是下，动一动成吗？成吗？！有意思吗这？大眼瞪小眼的玩老掉牙的木头人吗，有啥话倒是赶紧说啊，知不知道有人更着急啊！

　　这人怎么比他堂哥还高……夏冰腹诽地揉了揉脖颈，看得他脖子都要断了。

　　不过这大个子男人对面的姑娘倒是让人看着挺开心的，长得漂亮，气质还很温柔，是他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夏冰不用仰头看人！
　　这才是正常人类的视线范围嘛！

　　程扉注意到夏冰的小动作，开口打破沉寂：“李小姐，还有事吗？”

　　他话一问出口就让李香急红了眼睛，可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来，就更加焦急了。

　　夏冰来回打量着：嚯，跟块木头儿似的不解风情，这都看不出来。可惜辽哇，啧啧。
　　不过他毕竟是来寄人篱下的，内心活动再多也轮不到他来插手，夏冰撇着嘴偷偷地摇头惋惜。

　　程扉看了他一眼，被他故作深沉的模样逗乐了，心想：这小毛孩子还挺多愁善感。

　　他这一眼让李香意识到电梯里还有别人在，难过之中又多了几分尴尬的情绪：“程医生，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她问的小心翼翼，又带着实打实的乞求与期盼，可程扉只是礼貌一笑，拒绝意思不言而喻。

　　李香尴尬地笑了笑：“我听王婶儿说……你不是说想有个家安定下来吗？”

　　程扉笑了笑：“不太记得了。”也许他说过，但应该是被邻居问的太频繁，索性就都顺着嗯了的情况下。

　　“呃、呵呵……这样啊……”

　　夏冰看热闹的心理顿时消散，蹑手蹑脚顺着边上溜出去了，这种气氛再呆下去就太没眼力见儿，他还是给人腾个地儿吧。

　　程扉扫了一眼夏冰的背影，那小身板故意缩着显得更加单薄，带着丝丝汗意的白衬衫贴在肩胛处，能隐约看到那微微凸起的骨架。
　　这个动作没什么美感，可却因为那背部线条与骨架结构而产生另一种与众不同的视觉惊艳。

　　程扉眯了眯眼，觉得更像了。

　　李香对刚刚出去的小孩儿有点好奇，因为她看程医生似乎挺上心的，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只是接下来不等她回过神问点什么对方就绕开她走了。

　　夏冰猫着腰终于离开电梯范围，这才舒展开四肢大摇大摆地走起来。可走了两步又停下了，登时满头黑线。
　　自己跑这么快有什么用？
　　808的主人还在温柔乡里，他哪有钥匙进门啊！

　　正在他内心进入天人交战，思考着要不要折返回去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不跑了。”

　　夏冰：“……”大哥，他不跑难道继续留在那儿当电灯泡吗？他可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优秀好少年，未来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才不会干搅人大好姻缘的事儿好吗！

　　然而面上却作出讨好状。
　　“程叔叔，我这不是怕有人看着您不好意思么，那位姐姐人美心善，实属良配啊！”

　　程扉：“……”
　　有空他得问问夏阳，他这个弟弟真的是英高的学生吗，这都哪儿跟哪儿。

　　“回家，”程扉又气又笑，打发小孩儿往家门口走，“你这喊我喊叔，是不是差辈儿了？”他边插着钥匙开门，边漫不经心地一提。

　　夏冰打了个激灵，没想到对方还挺讲究这个，嘿嘿一笑：“这不是更显尊敬嘛，我喊我堂哥叫‘哥’那是因为他爸是我大爷，实际上我堂哥比我大了十岁还拐个弯儿。”

　　随着钥匙转动门开了，程扉推开门的同时立定身形，看着往屋里探头探脑的小孩儿，又问：“那‘姐姐’呢？”

　　“嗨，电梯姐姐一看就比您年轻不少，可不得礼貌点儿么。”夏冰这人心眼窟窿大，注意力全在未来的新家上，说话也就顺着嘴往外冒，“嚯，可真够阔气的，想不到程叔叔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比我哥那老鸡贼强多了。”

　　程扉眉峰一挑：“老鸡贼？”

　　“……”夏冰赶忙装傻充愣，以防这敌方友军回头打他小报告，“什么老鸡贼？程叔叔你在说什么？”

　　看他这个样子程扉也没继续问，执着于上一个话题：“既然你刚刚也说了我这么年轻，那称呼是不是可以改改？”

　　“大爷？”

　　不知道是成心膈应还是天生嘴贫，夏冰接话的速度很快，可接出来的话却不怎么中听。
　　程扉眉头一皱，气场变得严肃又凝重。

　　夏冰一看立马缩着脖子不敢耍贫了，拖着行李箱就往屋里钻，丝毫不客气。还真是应了程扉的那句话，“不用拘谨”，这奔放得快当成自个儿家了。

　　夏冰夸这房子阔气并不是因为多奢华、多豪气，而是空间大。不像他堂哥，屋子不小，就是不知道都捣腾的啥玩意儿，瓶瓶罐罐还有一堆破碗、破盘子，塞得都没下脚空。
　　啥破烂都往家里捡，鸡贼就是形容他堂哥那种人的。

　　接连又四处扫了几眼，感官是简洁舒适的，屋内没有什么特定风格，却乍一看有种豁然开朗、清新怡人的愉悦感。
　　心中给出的评分儿又高了几分。

　　“噔噔——”

　　叩在木头上的急促音打断了少年入神的参观，回头看过去就见808主人正指着玄关处的拖鞋示意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夏冰连忙蹑手蹑脚地返回门口，换上后一脸囧样，晃了晃拖鞋，“这是不是……有点点儿大呀？”

　　程扉也跟着看了一眼，嗯……大了不是一点儿。少年的脚套在那双拖鞋里足足空出来半个巴掌，说是套了只船都不夸张，走路还一个劲儿打脚后跟。
　　但暂时也就这样儿了。

　　“先凑合凑合，赶明儿空了带你去外面买双小点儿的。”

　　“行，反正我也忘带了，光着也成，我脚不脏。”说着夏冰就把鞋甩了，甩完想起是别人家里不太合适，就又老老实实给摆好，然后才赤着脚往屋里走。

　　大抵是年纪小还在长身体的缘故，脚掌又瘦又小，脚后跟粉得和小猫肉垫似的，显得那脚特白净，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