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姬传》含忘机

16、第拾伍章

　　冬至祭典之后，卿矣有意与夫轩走得近些，加之玄苍耳聪目明，推波助澜。譬如下朝之后，玄苍贺远以及司马部下副将沈秘论事，夫轩在朝时接到女帝任务，有事请教他们，而卿矣正从朝殿出来，玄苍便会指着卿矣对夫轩道：“司马不如请教祭司大人。”
　　夫轩看着来人，未言。
　　“怎么？”卿矣走近了。
　　玄苍笑说：“夫将军有事请教祭司大人。”
　　卿矣便看向夫轩，夫轩只对玄苍道：“问王上就够了。”
　　玄苍就笑笑不说话。
　　“对了，恰巧本座近来研习兵书，有不懂之处，还要请教将军。”卿矣道，“不知将军是否有空？”
　　夫轩终于正面回答她：“近日整顿兵部繁忙，过两日。”
　　“也好，容我参悟两日。”卿矣微笑。

　　夜，卿矣与子虚至观星台。这次鸣夏可是不请自到，且不是在门廊处打盹，而是不时询问他们：“姑姑，需要帮忙吗？”
　　卿矣笑着摇摇头：“不用。”而后她问子虚，“新司寇无能，女帝让你协助司寇，又要忙司空本职，可还习惯？”
　　子虚低首，恭敬道：“谢大人关心，臣下不忙。且每日都在进行必要的星象观测，不会耽误。”
　　一听子虚说话，鸣夏的目光便向他投来，鸣夏感觉到子虚混合男朝官员一起谈话时，淡淡温和，眼神清澈如湖水。一旦与祭司一块论事，他一下就变了，即使在晚上灯火朦胧，她都难能感受到他眼神的慌乱，他不敢直视祭司，又俯低了身，前辈之意油然而生。
　　而他这样一门心思的人，从来都不会发现他的身后，有别的目光在灼灼注视他。
　　“嗯，那就好。”卿矣笑对他说，“也不要勉强自己。”
　　“是。”子虚应答。

　　亥时刚过，卿矣说结束了今日的观星，三人便依次下去。鸣夏手里拿着夜明珠先去开路，后头的卿矣和子虚说着什么星象如何运动什么的，鸣夏没在听，二人似乎谈得十分默契，不时便听到卿矣的笑声，而子虚也忍不住轻笑。
　　鸣夏不由皱了皱眉，脚步快了些。
　　“喝——”卿矣倒抽冷气的声音，接着便是子虚紧张到差点变了音的话语：“大人小心！”
　　鸣夏连忙折返上去，拐过一个阶梯口她站住，僵住：卿矣踏空了一级台阶险些摔下去，而子虚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此时，卿矣半个身子都靠在子虚胸前，而子虚惊得胸前起伏，扶着卿矣的手颤了颤。
　　卿矣在平地站稳后，他立刻松开手，向她行礼，用举起的手臂挡住他慌乱的神情和红意的面色：“大人，臣下失礼。还请大人恕罪。”
　　卿矣却不知该哭该笑：“我以为子虚应该先关心我有没有事。”
　　子虚讶然抬起头，忙说道：“大人，您没事吧？”
　　卿矣笑着摇摇头：“走罢。”说着，走到怔愣的鸣夏面前。
　　子虚慢慢平复了呼吸，小声对鸣夏道：“请姑娘以后走慢一点，大人看不清脚下台阶才会摔倒。”
　　“我……”鸣夏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反驳，可刚一出口她才感觉到确实是她做错了，没有理由反驳。只是看着子虚，他同她说话也是为了姑姑。
　　卿矣转头看着鸣夏的失态，终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说：“鸣夏，到我身边。”
　　子虚已不再看她，鸣夏垂眸，走到卿矣身边，拿着夜明珠为她照明。

　　他们从观星台出来，今夜巡值的夫轩正巧经过，看到卿矣三人，他不得不停下行了个礼。
　　卿矣眼前一亮，道：“将军值夜？”
　　“嗯。”夫轩应答。
　　“姑姑，天晚了我们快回去吧。”鸣夏说。
　　子虚抬手行礼，道：“请大人允许臣下送您回去。”
　　卿矣正想拒绝，鸣夏却比她更快地说：“不用了，司星大人，我会照顾好大人。”
　　子虚闻言，欲言又止，最后只好道：“那就有劳鸣夏姑娘了。”
　　卿矣点头，就要离去，却见一宫娥向他们跑过来，待到她面前，她觉得眼熟认出是她甘檀殿的人。
　　那宫娥连礼都忘了行，急切地说道：“祭司大人，鸣夏姑娘，小鱼找不到了！”
　　“什么？”卿矣和鸣夏几乎同时开口。
　　“是不是肚子饿又溜到膳房去了？”鸣夏问道。
　　宫娥摇摇头：“都找了，奴婢将整个甘檀殿都找了还是没找到。”她看到一旁的夫轩，像是找到了救星，连忙道，“司马大人，请您帮忙找找小鱼吧。”
　　夫轩点头：“嗯。分头找。”
　　夫轩命几个御卫军去帝宫各处搜寻，鸣夏和子虚一块去了。卿矣自然是跟着夫轩。然而夫轩的步子很快，卿矣很快就跟不上了，只能小跑上前，并道：“将军慢些。”
　　夫轩侧眸看她一眼，只道：“时间不等人。”
　　卿矣：“……”
　　二人走进额帝宫园子，夫轩对她说：“你去西边。”
　　“那你？”
　　夫轩没说话，往东边去了。卿矣也不废话，向西边走去：“小鱼——小鱼你在哪？”
　　园子每隔十步就会在树上挂一盏灯，西边是后妃住所，因近百年都是女帝执政，这些宫室不过一些舞女、蚕妇居住，空闲居多，自然比较荒僻了。但是西园的建筑是整个园子的经典，有四时常开的花，有一座假山还有一些精致的凉亭。
　　卿矣踩在鹅卵石子路上，两旁的光影忽明忽暗的，她只怕自己迷路，一边喊着：“小鱼！小鱼——”
　　忽然，一个声音颤颤地传来：“姑姑！”
　　“小鱼！？”卿矣听出来，大喊，“小鱼！你在哪里？”
　　“我在这！我在这——”小鱼的声音带着哭腔，卿矣心一慌，摸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灯光越来越暗，卿矣越走越偏僻，终于在高耸的假山前看到了挂在山顶的小鱼。
　　“姑姑……”小鱼向她挥手，呜咽道，“姑姑救我……这里好怕，那么黑也没有人。”
　　卿矣忧心地问她：“那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还跑到假山上去！”
　　“我……我……”小鱼带着哭腔，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小鱼别怕。”卿矣心都痛了，“姑姑这就救你下来。”
　　“嗯。”小鱼点点头，吸了腔泣涕。
　　卿矣走到假山前，摸着山壁，寻着上去的路，可是她发现假山本就不适合攀爬，没有所谓的“山路”，且夜中模糊，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安全上下，更何况把小鱼平安救下来。
　　“小鱼，你等着姑姑去找御卫军来救你。”卿矣说。
　　“别，姑姑别离开我。”小鱼止住卿矣，哭腔又起，“小鱼好怕，好怕这里有山鬼出来，出来吃了小鱼。小鱼再也不顽皮了……”
　　“山鬼？”卿矣嘴角一抽，定是鸣夏平时吓唬小鱼多了。
　　“小鱼……”
　　“姑姑别走！”小鱼扯开嗓子。
　　卿矣无奈了，她一狠心，手攀着山壁打算自己上了，却没有感觉不知何时，小鱼停止了哭声。
　　“咦，你是谁？”上面的小鱼好奇望下来。
　　卿矣一顿，回头一看，便看到夫轩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差点下了她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卿矣拍着胸口问他。
　　夫轩看了她一眼，凉凉道：“没能力还逞强。”
　　卿矣闻言，嘴角一抽，退开去道：“你有能力你来。”
　　夫轩未再说话，也退开去几步，而后一跃而起，在假山山壁上踩了两下便至山顶，他将小鱼抱起来，而后稳稳跃下。
　　一落地，他将小鱼放下来，小鱼立刻向卿矣跑去，卿矣蹲下身抱住她。
　　“姑姑！”小鱼终于破涕而笑。
　　“好了，没事了小鱼。”卿矣摸着她的头，安抚她。
　　夫轩道：“走吧。”说罢，他先走在前面而去。
　　小鱼问她：“他是谁啊，姑姑。”
　　卿矣看着他峻拔的背影，唇角一弯，对小鱼说：“他是山鬼。”
　　“啊？”小鱼又惊又疑。
　　卿矣继续说：“这是只好山鬼，专门来救小孩子的山鬼。”

作者有话说

　　助攻这个嘛，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