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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二十章 ...

  •   翌日,下起了小雨。雨丝虽小,却细细密密,落在面上也会让人睁不开眼。
      夫轩和卿矣分船而行,夫轩在赤鼻矶的另一面上船。卿矣没有相送,她站在堡垒上,撑着素皮伞,手摩挲着伞骨,等着她的船只。
      赫弈的那只船豪华非常,上下两层。金熊旗在雨中飘飞,朱丹砌舱,浮雕木窗,船板上整齐地站着两排不避风雨的侍者和侍女。唯一令卿矣在意的,是那倚在栏杆处切切向她招手的黄衣。
      卿矣微一簇眉,撑着伞从堡垒上下来。
      船靠岸了,放下扶梯,卿矣上了船,鸣夏跑了过来:“姑姑!”
      卿矣握住她的手,将伞撑到她头上,微怪她:“在雨中做什么?小心淋坏了。”
      “我这不是……哎,既想见到姑姑又不想在这里见到姑姑。”
      卿矣明白她的意思。
      赫弈登船,见二人叙起旧来,道:“好了,你的房间在上楼。进去再叙旧不迟。”说着,吩咐侍女,“带大人上去。”
      “是。”几个侍女福了福身,来到卿矣身边,“大人,请。”
      卿矣回身,看了眼赫弈。赫弈的目光已从她身上收回,径自撩起珠帘进了船舱。船舱内的装饰较之外部,更加细腻精致,画舫雕栏玉砌,朱华宝气。卿矣的房室更是一切具备,撩开雨露似的珠帘,琉璃晶石珠子相撞发出晶脆却圆润的声音。丝绸面紫檀架桂花屏风后面置了一张座椅,上面铺了狐裘。左栏除了些客置桌椅外,还有小歇用的塌,塌上放了矮脚案,案上放了一副棋。右栏的雕花窗都开着,可以望见外面的风景和船板上各人的活动。
      鸣夏一进来,已经很熟络地坐在了小塌上,她挥挥手对侍女道:“你们都出去罢。”
      侍女看了看她,欲动未动,因昨日正主未来,她们全听这鸣夏姑娘的。而今……
      正要进后室的卿回头来,对几位站在门口的侍女道:“都下去罢。”
      “是。”侍女们福福身,绕过珠帘退出门外,将门轻轻带上。
      卿矣进入后室,后室分两间,左边是卧室内有两张床,不用说是如何雅致贵气;后边的浴房倒真让她惊了惊:不是特大浴桶加屏风式,而是浴池。看到这里,她的脑海中恍然浮现昨夜在浴桶里的景象,面红之余不由感慨:那时是浴池该多好,浴桶再大到底有些拥挤……
      卿矣感叹着摇着头,尽力收回思绪,出去,鸣夏见了她,不由问道:“姑姑对这里不满意?”
      卿矣凉笑着看她:“我本来还担心赫弈拿你当人质威胁我,会不会虐待了你,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那倒是真的。”鸣夏道,“赫弈他当真好吃好住招待着我,刚被他抓到的时候我还考虑着要不要忠于姑姑,自尽来着……”
      卿矣唇角一抽:“现在被收买得挺彻底。”
      “哪有?”鸣夏立即跳起来,要为自己正名,“姑姑,他是不是威胁你做什么?要是他利用我威胁你,我立刻从这里跳下去!”
      “傻!”卿矣一记暴栗敲过去,“我已经在他船上了,你的利用价值结束了。”
      “呃……”
      卿矣走到狐裘坐上,坐下,劳累地倚靠其上,道:“无论如何,我们先回火族。我走后发生的事情,你细给我讲讲。”
      “哦,好。”
      鸣夏便“娓娓道来”,卿矣听了,倒是与赫弈所说相去不多。
      鸣夏说到激动处,不由都放大了音量:“都不知道玄苍他到底在做什么?不是他要你们去水族的吗?却反过来对夫轩下了□□,他倒不舍得说太傅大人通敌叛国,让史官记下你的污点。但这还不摆明了让你们不能回火族嘛——”
      鸣夏最后一句话倒是点明了要害,亦是卿矣昨日没有想到的——玄苍极力阻止她回火族。若说拖延时间,去水族即刻,大可不必下□□;正是要让她和夫轩永远不能回火族,才如此做。
      可,这是为何?
      “玄苍对夫轩下□□其实同对我下没什么区别了。”卿矣苦涩地说。
      “嗳?”鸣夏忽然想起了什么,露出一副好奇地目光看向卿矣。卿矣感觉一接到她这样的眼光,大概总没什么好事吧。
      果不其然,她嘻嘻笑着问道:“姑姑,你和夫轩修成正果了罢。”
      卿矣瞟了她一眼,不答,换了个方向倚靠。
      结果没得到回答得鸣夏更加语出惊人:“看来你和夫轩已经鱼水同欢,共赴巫山,且不止一两次的问题了。”
      此言一出,差点将卿矣从座位上惊下去,她不由地正式鸣夏,且惊愕地问:“何以见得啊?”
      鸣夏撇撇嘴,看了眼卿矣,道:“姑姑,你不觉得你现在,不论是坐姿,亦或是眼神,都带了些……”
      “什么?”卿矣依然惊讶地看她。
      “那个词可以形容罢——”鸣夏怯怯地看她,但眼神里却都是笑意,“姑姑你别打我。”
      “你说。”卿矣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现在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表现一种属于女人的——妩媚。”
      卿矣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良晌之后,她感觉十分好笑似地凉哼一声。
      “对,就是这个感觉——”鸣夏一拍手,“还有你刚刚瞟我的那个眼神。”
      卿矣切齿地看着她:“小妮子,察言观色这读心之术是我将你教得太好了是不是?”

      “砰!”
      “嗳,姑姑!”
      鸣夏就这样被卿矣赶了出来,她又拍了几下房门,卿矣没理她,屋内的脚步声都走远了。鸣夏就觉得奇了:她不就开几个玩笑么,至于这么动气吗?除非她说的都是真的,所以姑姑是因为被她猜中了心事才这样气急败坏的——
      “噗嗤。”鸣夏忍不住笑了,她真是没看错姑姑。
      “什么事情这样好笑?”赫弈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鸣夏忽然怔住,敛了笑脸转过身来。
      “鸣夏姑娘。”
      “太傅大……哦不,太宰大人……”鸣夏行礼,不好意思地解释,“你们的官职太像了。”
      赫弈只一笑而过,问:“鸣夏姑娘站在门口做什么?”
      “呃,我……”
      “不会是给你太傅大人赶出来了罢?”赫弈玩味地勾唇,“你太傅大人可是有很严重地赶人的习惯。”
      “不不不,”鸣夏连忙否认,“我觉得外面空气好,出来看看风景。”
      “嗯。”赫弈也不戳穿她,道,“午时将至,将你太傅请下来用午膳罢。”
      “哦,好。”

      午膳设在下船舱,一张长桌上已上齐了各色的菜,赫弈坐在桌左侧,他请卿矣坐在他对面。卿矣入座后,赫弈示意侍者。
      不一会,船板上的乐师奏起了轻缓的音乐,舞女渐次如团簇一般飘入。
      赫弈说:“这些事水族的特色菜系。既入乡随俗,必是要尝尝当地的特色菜。”
      卿矣微笑:“这些我在水族帝宫的时候倒是大饱口福过。只是怕大人吃不惯带刺满的鱼。”
      赫弈看她,笑:“尚不说子幽常年在九州各处经商进贡各族美食,就是我待不住一处的个性,大人不也熟知么?”
      他又和她提起了初见在西北绑架之事,卿矣笑着,给自己夹了鱼肉:“是我小看大人了。但我遇上大人,三有两次都是被你绑架,这倒是桩奇事。”
      闻言,赫弈大笑。
      卿矣没吃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起身:“多谢大人款待。”
      赫弈亦停箸,看她:“是饭食不合胃口?”
      “不是。”卿矣道,“饭食很好。”
      赫弈又问:“或是歌舞非君所爱?”
      卿矣顿了顿,说:“是,也不是。”
      “怎么说?”赫弈来了兴趣。
      卿矣道:“歌舞虽好,但更适合众宾欢愉。”
      “哦?”赫弈挑眉,道,“太傅的意思是,你我二人不适合看歌舞?”
      “是的。”
      赫弈已然起身,来到卿矣面前,卿矣不由离开座位,往边上挪了一步。赫弈笑问:“那么太傅以为,二人,适合做什么呢?”
      卿矣听出这话显然有玩笑玩味地意思,面上淡然,莞尔一笑,道:“二人,适合下棋。今夜酉时,卿矣在上楼恭候太宰莅临。”说完,她招呼上鸣夏,走了。
      赫弈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口,牵唇一笑,一抬手,令歌舞众姬散去。

      夜,酉时三刻。
      卿矣房中,鸣夏给下棋的二人又添了杯茶。卿矣对她说:“你累了就去休息罢。里面床自己挑。”
      “那行,我先睡了啊。”鸣夏浑然不客气,便进去了。
      赫弈扯了扯唇角,抬起鹰眼,不悦地看着她,道:“不是太傅邀请我下棋的么?为何这般随意不上心,你都输了我几局?叫我赢了也毫无生趣。”说着,便将手中的“臣”子棋随意一扔,扔在了卿矣面前。
      卿矣只一笑,道:“下棋,我向来随意。这样赢了我开心,输了我也开心。”
      赫弈:“……”他凉笑,“你这是消遣我。”
      卿矣还是笑,摇了摇头,拾起他抛出来的“臣”子放到他的疆域内:“我们没有赌注,是认真地下或是随意的下,不都是在消遣么?”
      “那就来点赌注。”赫弈说,并看着她,“在不动摇‘让我放了你’这条底线的基础上,赌注你来定。”
      卿矣“噗”地一笑:“看来你是要来真的了。”
      “废话。”赫弈甩给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那我再不认真可就对不住你了。”卿矣说,“赌注,是对方一个人情。如你所言,不接触底线,我想让你在日后征伐或是金族统一九州后答应我两个要求。”
      赫弈哼笑:“前面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个罢。”
      卿矣未言,不承认也不否认。
      “虽然一个人情两个条件是你贪心了。”赫弈道,“但你未必赢我。”
      “那就试试。”卿矣道。

      三局之后,二拜一胜。这是卿矣的结果。
      “你输了。”赫弈看着她,道。
      卿矣看着棋局最后之势,宛然叹曰:“君主棋,一局在最后关头牺牲主臣棋杀开一条血路;一局在灭掉我主将棋之后,丢弃在一边。”
      赫弈亦分析棋局:“你的制衡之术用的很好,平稳运行可于悄无声息中夺得天下。但是不够狠心,不肯舍弃,所以两次栽在我手。”
      “是,你够狠心,赫弈。”卿矣抬起头来,对上他幽深却暗暗发光的鹰眼,“辰帝的狠心,不会比你少。”
      闻听此言,赫弈眼眸一深,转而将情绪蕴下,笑道:“吾君不狠,何以取得的了天下?”
      “亦何以驾驭得了你这样功高盖主的臣子?”卿矣沉声。
      赫弈的拳头握住面前的君主子棋,道:“你的梦帝优柔寡断,你自己都已预言:金族将来会统一九州。我赫弈可以代表吾君向你保证:火族能给你的,金族照样能给,甚至更好。”
      卿矣淡淡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而且,你凭什么代表辰帝?辰帝,不会允许你代表。”
      赫弈:“……”
      卿矣再一笑,道:“三局两胜,到底还是我欠了你人情。你想好了么,要我什么人情?”
      赫弈说:“把你的两个条件说出来。”
      卿矣有些惊讶,赫弈看她:“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向你讨要的吗?”
      卿矣苦笑,确实没有。
      “趁我身上还有你能讨要的东西。”赫弈说,“我尽量办到。”
      卿矣有一瞬间很感动,于是她告诉他:“第一,若是日后常昊向你族投靠,请务必杀了他。”
      赫弈闻言,挑眉:“我可能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杀伐之语。”
      “此人留不得。”卿矣道。
      “背叛旧主、贪生怕死、两头摇摆之人确实留不得。” 赫弈点头,续道,“第二条呢?”
      “第二……”卿矣对他说,“金族统一之后,请你主动向辰帝交出兵权。”
      闻言,赫弈皱眉。
      “君主,最忌讳政权和兵权集于一人之身,我明白割舍兵权对你来说……”
      “够了!”赫弈蓦然低诧,他的鹰眼锐利,那种戾气的感觉卿矣重新感受到了,“我知道了。”
      他说完,已然起身,“哗啦——叮叮咚咚”珠帘被他大力一甩,竟然如玉珠一般,嘈嘈切切砸在地上。
      卿矣蹙眉,看着他坚耸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时,鸣夏打开内室的门,从里面出来,衣衫整齐,大眼睛中没有一点睡意。
      卿矣看向她,有些劳累地说:“夏夏,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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