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姬传》含忘机

112、第七章

　　翌日，常昊归来。
　　“大人，果如您所料。”常昊一回来，直奔大帐，并递上一卷竹简，“赫弈此人果然狂大，我提了和解退兵之事，他就开出一系列条件。”
　　“太宗辛苦了。”卿矣接过竹简来看，看罢，直接往一旁的炭盆里一扔，火便填上来。她凉笑道：“割占城池不说，就免关税，开通商口岸这条都不能答应。想在政、商、文各个领域渐渐瓦解我族，想得倒美。”
　　常昊道：“是是是，大人绝不会答应。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不过……金族的军备似乎还都不错，但是赫弈防得太好，小臣实在也没打听出什么……”
　　“无妨。”卿矣道，“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你做的不错，官复原职罢。”
　　“哟，”常昊一喜，拜礼，“小臣谢太傅大人！”

　　后大半月间，因金、火两族都没有和解退兵的意思，二族继续交战。火族得太傅指令，以守为主，不得主攻。金族因此以为，火族女子指战，妇人之仁，故士气高涨，攻势汹汹；然火族之守固若金汤，金难破矣。
　　余余小战，二族胜负各占七八。

　　九月下旬，卿矣的阵法也将近完成。廿九日夜，天朗气清，星辰明媚。火族于轲城以西之郊，排演军阵。

　　次日午后，劳累一夜清晨刚睡下的卿矣转醒，一醒来，少彦便通报着进来。
　　“大人，今早抓获金族三个暗探。”少彦说。
　　卿矣点点头，预料之中的事情。
　　“如何处置？”
　　卿矣抿了口茶，说：“和他们说‘我族已有完胜金族的阵法，赫弈输定了。’，然后放他们回去。”
　　“这……”少彦不解，“其实我们的暗探也回报说赫弈已对昨夜我们的行动表示怀疑。”
　　“嗯，”卿矣道，“赫弈多疑，我们主动放话给他，他只会更加多疑。要的就是他犹豫不决，军心摇动。”
　　少彦笑：“是，臣这就照办。”
　　少彦走后，卿矣舒展开来，撩开帘子也出了去，见午后的阳光如昨夜星辰显示的一样好。昨夜之后，火族之人便真正信任起她这位女相。

　　不过几日，“火族有奇阵能克金族”这话已经传遍金族阵营。
　　那王桑一听，直接道：“主公，乘火族排演军阵尚不熟练，今夜我军大举进攻，直接灭了火族！”
　　赫弈皱眉，摇头：“不可。火族精于防守，如要硬来，即使攻破，我们也讨不到好。”
　　高婪斜了赫弈一眼，道：“莫不是主公还在担心那太傅？”
　　赫弈抬眼看他。
　　他抬了抬眼皮，凉凉道：“这阵法就是她弄出来要制我族于死地的，主公可要想清楚。”
　　赫弈道：“这个阵法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被发现的三个探者带来的话时火族亲口授之，目的很可能是无中生有，让我们自乱阵脚。这一月来，与火族小打小闹数场。火族的意思先前就摆在那里，要和解退兵，这说明他们的兵力不如我们，打持久战必败。而今，忽然抛出一个什么能够完胜我族的‘阵法’来，叫我如何确信？”
　　听之，众将沉默。
　　高婪的乌睛转了转，思虑半晌，说：“会不会，是在这一月间，阵法才研究成功？”
　　此言一出，众将一怔。高婪续道：“主公忘了，十三年前，年仅十岁的火族祭司现在的太傅，研究的‘星象阵法图’是如何击退外族的？”
　　赫弈沉默，良久之后道：“修书与帝君，请他增援十支精英军马予我。另外，丑曲，有件事要你去办……”
　　高婪听命。

　　三日之后，十月初三，天阴。子虚脸色有些苍白，他脚步略慢，到了大帐。
　　“大人……”
　　“子虚？”卿矣看他。
　　他走到卿矣身边，俯身，低声道：“阵法图被盗了。”
　　“什么？”卿矣闻之，面色一白。

　　“什么时候的事？”卿矣与子虚往子虚的帐子走。
　　子虚道：“大概是昨夜，昨夜我不在帐中，仅有鸣夏……”
　　卿矣皱眉：“此时不要声张，先去问问鸣夏。”
　　子虚道：“鸣夏她根本不知道。”
　　进入子虚帐子，鸣夏立刻跑过来，哭丧着脸拉着卿矣的手：“姑姑，怎么办啊……阵法图丢了，我们岂不是……都是我的错，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点都没发现！”
　　卿矣对她道：“幸亏你睡得跟猪一样，不然你被那盗者发现，只怕要杀人灭口了。”
　　“可只要我发现了，就算我死，他也绝无可能活着出大营！”
　　此言一出，子虚的面色更白了。卿矣安抚她：“不要说傻话。也不要声张，切不可动摇了军心。”
　　子虚说：“我将阵法图藏在玄机盒中，他连玄机盒一起盗走了。”
　　卿矣道：“还好，毕竟我族的玄机不是谁轻易就可解开。不过最近大营排查甚严，有金族探者不好说，但能混入你司星大帐的应该不可能。所以，盗窃之人必是火族内奸。”
　　鸣夏忧心道：“那机关能不能解就难说了……”
　　“就算解了机关，他们也未必看得懂我与子虚设计的星象图。”
　　子虚道：“这个，金族若解开机关，势必会从他们的都城找司星来。大人，金族革神之后的司星不可小觑。”
　　卿矣默然。
　　“还有内奸！不会是常……”
　　卿矣对鸣夏摇头：“不会是他。”

　　傍晚，
　　“报——”探者来报，“金族从我族盗走阵法图，现已经解开玄机，正在向锦城调司星过来解读。”
　　众人具惊。
　　夫轩将目光投向子虚和卿矣，子虚低下头去，卿矣接收他冷然的目光，只是蹙眉。

　　“现在你怎么说？”夫轩质问卿矣，“你还觉得能胜么？”
　　天色昏暗，大帐之中留下他二人。
　　卿矣抬眸：“是。”
　　夫轩冷笑：“阵法图被盗，你说还能胜他们？”
　　卿矣面色不改：“如果还能胜呢？”
　　夫轩：“不可能！”
　　卿矣道：“如果这次，我还能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夫轩没说话，过了许久，他说：“好。”
　　卿矣笑了。
　　“但若首战失利，你必须立即回帝都。”
　　“好，”卿矣道，“我也答应你。”

　　阵法图被盗，火族军心不稳，虽太傅强调亦有胜之可能，但终难以挽回全部士心。且次日，卿矣又收到从帝都传来的诏令——《废奴令》。
　　卿矣不敢置信地看着锦帛召书，这真是玄苍发的诏令？怎么可能？前线已形成白热之势，这时候颁布《废奴令》岂不雪上加霜？
　　“帝君说火族民心唯危，想通过《废奴令》来缓和矛盾，也好给前线支援。”送来召书的，是朝中司仪。
　　卿矣无奈地以手扶额，这哪是缓和矛盾，这叫做挑起矛盾……不出三日，火族全族就会陷入大混乱，倒是就算她有天机神策，都救不了火族了。
　　她真的不敢相信玄苍会在此时作出这个决定。
　　“司仪……你立即回去告诉帝君，收回此诏令！”
　　“这……太傅大人，这哪有……”司仪为难，“《废奴令》是帝君七日前颁布的，小臣因为没有日行车，所以这时候才将召书传到大人手中啊。”
　　“什么？”
　　已经七日了。卿矣感到深深的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瞬间瘫在案上，深深呼气。
　　“大人，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在颁布《废奴令》之后，帝君又让兵部发出通告来征兵，让那些刚被解放又没处可去的奴隶进入军队。还有，若有士族富者暴力反抗，帝君使兵部镇压，没收钱财以充国库。”
　　这确实算得上是补救之策，但抹不去废奴带来的弊端。
　　“你回去罢，司仪……”卿矣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