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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毒妇 ...

  •   皇帝要比做齐王的时候忙碌,起码莺儿有点转变不过来,原本在府邸里,每日清晨王爷去练武,然后用膳,晌午多半在看书,夜间下棋,闲暇的时候居多,现在呢,完全打破了常规,早朝后练武,但时间压缩了一半,随后就会见大臣,中午用完膳开始批折子,一直到深夜,三更的梆子都响过了,御案前的男人还拿着朱笔批阅,莺儿头几天抽空了还劝劝,这几日就闭了嘴,因为较远的几个县城都发了洪水,皇帝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薛垣这阵子比较安稳,不曾来撩拨莺儿,只不过碰巧见着的时候能故意的打个招呼,或是文绉绉的行礼,隔着几步台阶,莺儿一身暗红色的太监服于上,薛垣的品阶已经是尚书令,点头示意了,温言软语,“满福公公最近可得万事小心,一着不慎,就会成为本官的阶下囚,先说好,本官会非常非常用力的。”

      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在那段还未进京赶考的比较躁动的年纪,是荒唐无度的,这种话,每回莺儿都听不得,非的扭着劲儿不让他得逞,然而,时光一去不返,现在的莺儿,早已没了当初的单纯。

      拂尘划了个圈,撂着眼皮对他,神色傲慢且轻待,小嘴里吐出来的话非常的不招人听,“咱家还是劝大人莫张狂,若是有人一纸弹劾到了圣上那,咱家可最会落井下石的。”

      夫破人之与破于人也,岂可同日而言之哉。

      现在的莺儿,薛垣最不该的是拿以往的视角去对待她,然而,这位助齐王成就大业的人,已经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果然,弹劾的奏折是真的有,皇帝的耳目众多,稍后就知道了二人曾对话过,所以,当莺儿端着补汤进来的时候,皇帝问她,“若是有人被蒙蔽了,该怎样让他清醒?”

      莺儿放下,回头随意的答,“那要看圣上的意思,要是还有用,惩戒一番,自然知晓冷暖,若是无用,圣上还不如匀个空把这碗大补汤给喝了。”

      最后一句,带着女儿家的娇俏,狡黠的眨眨眼,手心摊开,上头躺着个银匙。

      男人前倾身体,拍了下她的大盖帽,伸手接过去喝了,莺儿看着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虚度几月,天寒地冻,夜间黑的早,莺儿把床暖了,起来去把灯芯挑挑,见案前的帝王还在勾勾勒勒,忍不住又去劝,“圣上,该就寝了。”

      男人低垂着眸子,侧脸隐下一片的暗影,闻言未动,唇掀,“你先歇吧,让纳福进来伺候。”

      莺儿叹口气,继续陪着,她作为福字辈的老大,务必得身先士卒。

      隆冬之日,薛垣仍旧每天进宫,多因政务繁重,更为的是能与景阳宫前的大太监多说几句话,这种求而不得的妄念,已经深深植入他的心中,以至于,对于别人的示好完全视而不见。

      京城中最近的谈资雅事是刚从封地回来的昌乐公主,因长于蛮夷,难免性情比较开化,金銮殿上受封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儒雅俊朗的薛垣大人,皇帝自然喜闻乐见,大手一挥,让他们同去别院进行冬季赛马。

      老辈都讲,入冬打猎打的多者,则一冬不愁,若是稀少,则忧虑年节,所以,定例的每年冬至别院打猎,皇帝今年宣扬节俭,不准铺张浪费,所以,莺儿就得多做准备,从开始就没闲着,薛垣趁个空,可算逮着她,两人隐藏在帐篷后边的枯树后,深红色的人影强悍,压制的她丝毫动弹不得,唇挨着底下人儿的耳垂,慢腾腾的边吹气边说话,“我的莺儿,就喜欢你这副硬气的样子,令我情难自禁,爱不释手。”

      反手挣了下,咬牙提醒他,“薛大人,圣上可离不得咱家…”

      薛垣却全然听不见,疯狂的拧着她想低头封了那张蕴红的小嘴,偏得她挣扎的厉害,一脚踢他膝盖上,张嘴冲着男人裸露的手背咬下去,随后解脱了,退后几步站到宽广处,呸呸呸冲着地上吐几口,理了下衣襟上的抓痕,恶狠狠的瞪他,语气急促狠厉,“薛大人今日的为难,咱家定然铭记在心。”

      说罢,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薛垣站在原地一直遥遥的望着影子都没了,才垂眸发笑,爱恋般低头舔了口手背上的牙印,埋在暗处的面容邪佞悖生。

      昌乐公主从小就有主意,且与这个亲哥哥并不亲近,这回相中了驸马,自然得先派人去打听一番,得了准信儿,心头颇美的想,真是天赐良缘,随后打猎的时候,她更是亲自跑到要下场的薛垣身侧,从宫女手中拿过一个金制箭筒,单手递给他,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回去主帐等候。

      却说薛垣,他本是文官,动动嘴皮子的活计,偏得被皇帝大手一挥,要在这寒天冻地的日子里骑马灌凉风,他没什么要邀功领赏的念头,干脆就放任马儿自己跑,随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打马回去。

      昌乐公主看着大多数的武官都满载而归,心有点焦急,抬头瞥了眼如佛家入定般的皇帝哥哥,没法子,站起来自顾自的出去等候,所以,当薛垣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簇拥里的公主殿下,利落下马,收紧下颚躬身一揖,若不是被莺儿撩的起了好胜较真的心性儿,对于这个主动送上门的,他还真应该好好利用,心思不过斗转间,昌乐公主眉目含情的直直望着他,完全不加掩饰的爱恋让男人倍受鼓舞,可他实在分不出精力应对,敷衍行礼后,转身往大帐里去。

      莺儿见着皇帝把笔撂下,连忙端着参茶让他呷一口,后退两步站到他身后,两手有规律的按摩肩膀,男人的肌肉硬实,她得使老大的劲儿,不大会儿,就累的气喘吁吁,前方的男人好笑的摇摇头,示意她退下。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莺儿觉得,皇帝陛下那是千个万个的好,谁都比不得。

      薛垣进门后,眼神首先定在那抹暗红色上,随后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同皇帝行礼问安,简明扼要的说明此次打猎的心得,他其实没什么紧要事,就是想往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跟前多凑凑趣。

      昌乐公主是随着进来的,她是越看薛垣越喜欢,尤其是那股不卑不亢的劲儿,此刻并排而站,左手轻拉了下他袖口,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倏的跪下,声音掷地有声,“昌乐爱慕薛垣大人久矣,心驰向往,非君不嫁,因此,恳请皇帝哥哥赐婚,若是您不允,昌乐就长跪不起。”

      圈椅里的皇帝松了皱紧的眉头,手指轻点她,“胡闹,你这是在威胁朕?”

      昌乐可不怕他,抬起头怨愤的望着主位的方向,“你在京城里舒适享乐的时候,可曾想过在那等一毛不拔的破地界里还有个你血脉相连的妹妹,我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现在不过就一个小小的要求,你贵为一国之君,竟然还推三阻四的…”

      莺儿下意识的站出去一步斥她,“放肆。”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直至一片安静了,她才反应过来,噗通跪下,有点脱力的告罪,“奴才该死。”

      薛垣看见她膝盖着地,心脏也紧随着收紧,袖袍下的手掌蓦地攥拳,瞬间也跪下,没发出声音。

      皇帝站起来慢步到地上依旧高昂着头的昌乐面前,沉声而语,“昌乐,路都是自己选的,这次我依你。”

      底下的薛垣突然扭头看了眼莺儿,眼神凶狠阴翳,随后就听见这位至尊帝王的御旨,“褫夺昌乐公主封号,不再享俸禄食邑,其后裔与平民无异。”

      皇帝把目光定在帐篷垂着的红穗子上,慢悠悠的又说了一句,“另,其年纪适龄,闺中无知,今赐予尚书令薛垣为妾,吉日出阁。”

      金口玉言,薛垣伏地谢主隆恩。

      但回府中,却不能真的将昌乐公主随意处置,谁又知道哪日皇帝陛下念起旧情来,又将人捧起来,所以,薛垣很用心的准备大婚,并且暗暗收买太监给莺儿传话或是递过去定情的小玩意儿,如此转眼到春至,莺儿得了吩咐去挑新到的衣料子,刚转个弯,就被人从后背袭击,她只感觉一棒子揍她后脑上,然后就没有知觉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眼就见着床头坐着的薛垣,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见着她睁眼,下意识的低头想吻她,后不知想起来什么,又退后,只兴味浓厚的盯着她,然后口出狂言,“莺儿,我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应该去做什么,所以,你乖乖的,等着所有都尘埃落定了,我一定让你成为这个朝代最尊贵的女人,不用给任何人下跪认错,你,是最值得拥有这一切的,相信我,等着我,好不好?”

      莺儿低头看着自己被绑着的手脚,气的直恨,完全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疯话,只一个劲的让他给自己松开,薛垣怕她太激动,站起来拿根迷香点上,不大会儿,男人轻吻下她额头,又依依不舍的抚摸着她恬静的睡颜,往复几回,才打开房门出去。

      皇宫中地形复杂,能偷出去个大活人谈何容易,所以,莺儿坚信自己还在宫中,迷香的效用不高,没几个时辰人就醒了,只不过,是被吓醒的,昌乐拿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扎了下她手臂,顿时就疼得一高蹦起来,昌乐赶紧捂住她嘴,悄声嘘了声,“我记得你是皇帝哥哥身边的公公,我把你放了,但是你得给我传话。”

      莺儿还没回话,她就急不可耐的继续说,“薛垣已经疯了,他天天虐待我,让我去跟皇帝哥哥道歉,还谋划着要在喜宴上动手脚,你可得让皇帝哥哥来救我。”

      怎么一个两个的话都说不明白,莺儿满脑子疑惑,捂着伤口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昌乐直截了当的回,“夺位。”

      京城的气候回暖了,大多的贵女都换上了薄薄的春装,唯独宫中,还像处于严寒之中,大殿上,跪着一人,袍子的角被什么刮的出了几道口子,一向整齐的头发也散落着,此刻,他还是不服气的,只怪他太粗心,没把莺儿给锁死,要不然,也不会功亏一篑。

      上首的皇帝向来言简意赅,不想对着这帮乱臣贼子说什么,直接午门斩首,拂了龙袍退朝,景阳宫的后厢房里,莺儿还没醒,一抹明黄踱步进来,神色轻松,直到看见她手臂上的白纱布时,才缩了下眉尖,随即回到前殿,纳福手里端着叠密报递上去,男人快速翻看后,眉宇间染了丝愁苦,随即撂下,吩咐声,“烧干净。”

      纳福也不知道是什么令陛下如此,只瞥见有几个字,隐约是童养媳的字迹,随着火光残卷,烧成灰烬。

      齐王孟漳继位三十年,励精图治,宏图伟略,进行统一的户籍管理,并且在低洼山区修建大坝和防洪堤,完善多种选拔官员的制度,并且设立单独的监察机构,为后世所敬仰。

      其是所有朝代中唯一没有后妃没有子嗣传承的皇帝,是所有朝代中批阅奏折数量最多的一个皇帝,是所有朝代中案件遗留积压最少的一位帝王,是所有朝代中金银国库最为丰盈的一位…

      莺儿则是这位帝王一生传奇的见证者,也是同行人,他们二人同年葬于皇陵,其外有二人的雕像和画卷,着五爪金龙的明黄帝王端坐,旁边躬身站着位暗红色太监服的公公,手搭拂尘,面带笑意。

      毒妇篇完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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