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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剖心 ...

  •   随着房门合上的巨响,她的心底生出了凉意,身畔人气息令人恐惧。
      她开始徒劳的挣扎,随着撕衣的裂帛声响,层层锦衣有如绵纸般破碎,压倒性的力量全无应对的余地,眼看他脸色苍白裹挟着怒意脱衣,她遏制不住恐慌,指尖微拢,尽被他看在眼里。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明白你还留有杀着,想让我停下来只管动手。不是将生死全算计好了?掌控我更不在话下。”
      她的脸更白了几分,听着对方痛极而讽的口吻竟出不了声。
      见她一言不发,他恨怒愈盛,颀长的身躯压上来,难堪的剧痛令她一瞬间弓起来。
      这样的动作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他却刻意侵入,盯着被困在身下的人,深黑的眼睛寒如冰雪,扣着她的指掌几乎陷入肉中。她绷得死紧,咬破的唇渗出了一滴血,惨白着素颜忍耐。
      原来他这样的恨。朦胧中有什么东西泛上来,哽得喉间发疼。
      想是该当的,他骨子里也是恁般骄傲的人,却独独在她面前折戟沉沙,步步退让,到头来……附在男子腕间的玉色指甲一松,她垂下睫,静静的承受,屈辱的神色漾在眼中,混着悲哀氤氲成一片。
      谁都遗忘了纠缠的伊始,疯狂的肆意吞噬了一切。
      明知这样的行为有多卑劣,明知她已然放弃了抵抗,却控制不住肆虐的冲动,沉沦在其中难以自拔。
      天色由亮转暗,暗了又亮。
      不知是几度醒来,这一次的静谧令她有种错觉,好一会才想起来,慢慢的侧过头。不复初时的狂暴,沉睡的俊颜褪去了戾气,睡得很安静,匀实的身体散发着热力紧紧贴着她,一只手犹扣腰上。
      默默望了许久,她很想用指尖抚平微皱的眉。
      幔帐低垂,光影暗淡,分不出是什么时辰。屋外一片沉寂,完全不像是护卫重重,居然任由他如此荒谬的放纵……
      她不愿再想下去,勉力推开腰间的手,几乎不堪承受的酸疼袭来,掀开丝被微微吸了口气,刚要试着挪动,健臂无声的扣上来。
      “想去哪。”沙哑的声音低响。
      她僵了一下,默然片刻,指了指隔壁的浴室。
      他看了一眼,将她抱起来走了过去。
      浸在温热的池水中,腰软得要命,险些坐不起来。他没出声,揽着她依在怀里,轻轻替她沐发,洗净一身的粘腻,抚过深深浅浅的青紫,全是他留下的痕迹。“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
      他低头在肩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齿痕。“疼吗?”
      她白着脸忍受,用水冲去渐渐渗出的血。
      “我希望你说疼。”他用舌尖舔了舔,感受着铁锈一般的血腥气。“我不想你忍着,不哭不语,像什么也没发生,毫无感觉。”
      “说了就不疼?”她勉强回应。
      “依然会疼。”他从背后揽住她,避过自己制造的伤口。“可我会知道你疼,会想办法让你不那么疼。”
      沉默一直持续,他一直等,等着要她的承诺。
      她终于开了口。
      “很多年前我也翻过佛经,只记住了一句话。”幽黑的眸子淡漠疲倦,“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你很怕?”没有发怒,他反而笑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问,默默的感受着水在指间滑过。
      “猜猜看,你是怕有一天依赖的人转身离去,还是怕自己因依赖而被人看轻?”白皙的手指梳理着黑发,近乎残忍的掀开她隐藏极好,几至无形的恐惧。“你没有安全感,这不怪你,你是靠自己的力量长大,所以信不过任何人。”
      “即使君随玉是你的亲哥哥,对你百般照顾,却依然不肯舍弃已成为祸害的武功,唯恐失去了对现实的控制。你畏惧自己的无力更甚于死亡。”
      “你只信沈淮衣,他死了,永远不会改变对你的好。而我……还活着。”他涩涩的笑。“所以你害怕,怕我某天后悔为爱你而付出的一切。你怕别人的非议最终消磨我的爱意,落得和绯钦一样的下场。”
      “你怕我知道你的伤,看见你衰弱得失去支配的模样,怕我因冲动而亲近你,却又因厌倦而不愿再背负责任,或许你更怕你有一天会恨我。”
      她的身体渐渐颤抖,又极力抑住,死死抱住膝盖,脊背弯得像一张脆弱的弓。
      他的声音极软,温柔的看着她,却没有触碰。
      “看,你这么胆小,没有我怎么行。”
      “不会的,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喃喃的话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错了……一定是你错了……”
      他了然的叹息。“是我错,竟不曾察觉你有这么多恐惧。你有多害怕就有多爱我。”
      他揉开肩头乌青的手印,目光有怜疚与轻悔,嘴上却是淡淡。“我伤了你,可我不会道歉。假如你执迷不悟,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温柔变成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你是我的,每一分每一寸,我也是你的,不许你不要。别再想逃,别让我恨你,别逼我用伤害的方式留住你。”
      水声轻响了许久,细指不自觉的握紧。
      “已经太晚了。”低弱的话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整个人蜷入池中,被他扯起来时满脸是水,用力的咬着唇。
      “我尽力了,我不后悔杀了教王,但……”她说不下去了。
      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有多好,可她已是毫无希望的存在。
      为了复仇,她心甘情愿的押上了所有的一切,不后悔那样惨重的代价,却再也没有余地去奢想其他。心动了又怎样,没了武功,她只会是个麻烦无比的拖累,不该与他同回江南,更不该纠缠良久越陷越深,让一切越来越糟。
      他总想要她的回答,她能说什么?
      糟糕至极的身体,恶劣的脾性,声名狼藉的过去……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拭净素颜上的水,终于看见大滴大滴的泪坠下来,扑簌簌犹如珍珠滚落,打得胸骨隐隐作痛,心被撕扯割裂一般痛,悲凉透骨的绝望。他曾想让她哭,没想过她一旦真的哭泣竟会这样难受,他怎么可以失去她。
      “你的武功是君随玉……什么时候。”他竭力让自己语气平常。
      “你见过我之后没多久,他答应过由我自己选择,可……”
      “你的腿也是那时候开始?”
      她抑住泪,哽咽着点头。“用了近一个月打通阻滞的经脉,勉强可以行走……”
      他闭了闭眼,痛恨自己的粗疏。饮酒的那天她不曾站起来,他竟未发现,一味沉醉在清甜的笑颜里,那一日的软语温存嫣然笑面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多久。”多么残忍的一句话,问出来近乎费了全力。
      “我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黑白分明的眼微红。“本来只剩三年,现在没了武功不知能多延几日,虽然不用再一直睡……没有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看这双手,根本拿不起比杯子更重的东西……”黑眸又有了水光,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三年……真短。但……至少还有三年。
      他轻摩着柔若无骨的手,良久忽然一笑,藏住了心底的凄伤。
      “你……还能喂我喝酒,也能陪我看花,况且你那么轻,我不介意抱着你去任何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抽回了手。“我不用你同情。”
      “我倒想求你同情我。”指尖点了点粉嫩的唇。“可怜我追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才算捉住了你,我很高兴你没了武功,看还怎么逃。”
      吻着匀美的细颈,他的话语近乎呢喃。
      “别再闹别扭,以后我们每过一日就要快活一日,我不想再放开你,你剩下多久我要多久,好不好。”
      她鼻尖酸了酸,再度咬住了唇。
      湿淋淋的长发随水荡漾,丝丝缕缕浮沉,覆住了缠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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