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帝当剑客》卖火柴的十里

81、第八十一章

　　赫连归刀走了大老远，蓦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死路上，前面云峰遮面，一侧深渊阻路，他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真的被气糊涂走错了路。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传来笑声：“赫连兄，前方无路。”

　　赫连归刀转过身去，看到沈万千正朝他的方向而来，他怒问：“你是来嘲笑老夫的？”

　　沈万千停下脚步，耸耸肩，“我又何必嘲笑你，我自己的女儿，我也打不过。”

　　赫连归刀愣了一愣，脱口道：“怎么回事？”

　　沈万千：“此事说来话长，既然老兄愿意听我一言，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

　　于是两人结伴下山，在山脚下的一家小酒馆里坐了，叫了两坛子竹叶青并两盘牛肉，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直到深夜，两人才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回了剑宗，赫连斐斐和轻云愣是没把两人拉开，没办法只得让他们躺在一张床上休息。

　　两人一直酣睡到翌日日上三竿这才悠悠醒转过来，赫连归刀看到陌生的房间，清醒了一大半，再看一旁正在起身的沈万千，彻底醒了。

　　“这......你......我......”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太凌乱，连怎么问都不会问了，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娃的声音：“爹，您和赫连伯伯醒了没，我给你们拿洗脸水来了。”

　　沈万千道：“进来罢。”

　　轻云进去后，沈万千向赫连归刀介绍道：“这是小女，名轻云。”又对青云道：“还不快过来见过赫连伯伯。”

　　轻云将盆子放下，对着赫连归刀十分有礼貌的施礼，赫连归刀忙叫她免礼，又道：“这女娃长得齐整，可有许配人家？”

　　沈万千笑道：“还不曾。”

　　赫连归刀眼中立刻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两人洗漱罢，来到大厅，早有人备好了饭菜，翟缨等人也都候在一旁等他们出来用饭。

　　赫连斐斐看到赫连归刀，叫了一声“爹”，赫连归刀冷冷的哼了一声，赫连斐斐便对翟缨等人耸耸肩，曹水轩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虽然翟缨和沈万千、赫连归刀都是一派掌门，论身份，不分高低，但翟缨始终将沈万千当做自己的长辈，从不越距，而赫连斐斐是自己的好朋友，便也将赫连归刀当做了自己的长辈。

　　翟缨本想等他二人入座后，再同轻云等人入座，但赫连归刀对翟缨先是施以同辈之礼，又道：“翟宗主请！”

　　翟缨却执晚辈礼，礼罢，道：“赫连伯伯请。”

　　赫连归刀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赫连斐斐，颇为犹豫，沈万千笑呵呵道：“老兄，坐罢，别管这些小辈们了。”赫连归刀这才入座，翟缨等人跟着坐了。

　　一餐饭下来，众人几乎都没有说话，只有沈万千，为了缓解尴尬，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废话。饭毕，赫连归刀要去给翟琛楠烧柱香，翟缨借口有事，让赫连斐斐给赫连归刀带路。赫连归刀十分不情愿，结果知道路的人都有事去不了，他颇为无奈之下，只得让赫连斐斐给自己带路。

　　父子两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同谁说话。到了翟琛楠墓前，赫连斐斐替父亲点上了香烛，又将贡品摆在墓前，便退到父亲身后。

　　赫连归刀看着满山坡爬满荒草的坟墓，一种凄凉、悲壮之情油然而生，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谁又能想到曾经叱咤江湖的剑宗，有一天竟会变成这漫山遍野的荒墓呢。唉！悲哉壮哉啊！”继而想起自己的霸刀门，那昔日的辉煌便在眼前闪现，而随着自己年纪愈大，那辉煌也在一点点的消失。他有些恐惧，恐惧自己百年之后，它是否也会同剑宗一样被敌人灭掉？

　　但剑宗虽然被灭，却留下了翟缨这个火种，她凭借一己之力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江湖。她手握逆鳞，身怀绝世剑术，迟早都会复宗。而自己呢，自己死后会有人替他守护霸刀门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向身后望去。

　　赫连斐斐站在阳光下，周身披着璀璨的光芒，祥和、平静，像一个美好的梦幻。

　　赫连归刀仿佛初醒一般意识到一个问题，随着自己步入老年之境，随着他蜕变成自己都打不过的男人，他必须要仰仗他，依赖他，才能保住霸刀门的辉煌。

　　一旦当他意识到这点后，眼前的少年就突然变成了另一种身份，而不管是那种身份，他都没有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

　　赫连归刀收回目光，继续去看那满坡的坟墓。

　　赫连斐斐看到父亲凝重到像乌云一般的神情，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踌躇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对父亲的背影道：“爹，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要丢你的人......”

　　岂料赫连归刀蓦然转过身来，哈哈笑道：“不，不，没关系，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生甚么气。”话说的这般好听，但笑的分明很刻意。

　　赫连斐斐终于耷拉下了肩膀不再企图挣扎。

　　赫连归刀又对着坟墓天南海北的乱想一通后，这才带着赫连斐斐回去。回去后，赫连归刀去找沈万千喝酒，曹水轩等迫不及待的拉住赫连斐斐问怎么样了。但看到赫连斐斐耷拉着的肩膀，就猜到肯定没好事。

　　听赫连斐斐讲完后，洛庭川摸着额头，“你爹怎么这么顽固呢？”

　　赫连斐斐苦笑。

　　曹水轩：“我觉得要实在不行，就给你再找个后娘......”

　　不想话未说完，赢得了轻云和洛庭川的一致赞同。

　　赫连斐斐再次苦笑。

　　轻云：“他不就是因为你娘才记恨你的么，那你就再找个娘还他。”

　　赫连斐斐：“他要是能放下我娘，也就不会这么恨我了，哪里还需要我再找个娘。他放不下，就是再找一个又有甚么用呢。”

　　洛庭川问翟缨：“翟缨，你怎么看？”

　　翟缨：“我只有一个办法。”

　　众人立刻问甚么办法。

　　翟缨：“把他打清醒。就怕赫连心疼。”

　　赫连斐斐：“你开玩笑的罢？”

　　翟缨却很认真道：“没有。”

　　赫连斐斐：“我觉得这样挺好，反正过几天他就走了，只要我们看不见彼此，就会相安无事......”

　　翟缨却厉声问道：“你还想逃避到何时？”

　　赫连斐斐：“......”

　　翟缨出门时，洛庭川小心翼翼的要将逆鳞递给翟缨，翟缨没拿，空手走了。曹水轩有点慌，问：“她该不是想赤手空拳和你爹打一架罢？”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沈万千急急忙忙的来了，一进来就问：“怎么回事？翟缨怎么把赫连门主叫走了，还不让我跟着。”

　　轻云汗道：“他两去打架了。”

　　沈万千道：“翟缨空着手去的，但赫连门主带着刀......”

　　话音未落，轻云等人拿起逆鳞就往外跑，曹水轩边跑边问：“他们去了哪里？”

　　沈万千：“往思归崖的方向去了......”

　　几人往思归崖的方向奔去，眼前不断冒出鲜血淋漓的骇人场景，场景里的主角不是翟缨就是赫连归刀。恐慌伴随着紧张，几人恨不得长了翅膀飞上思归崖，然而当他们到了思归崖一看，翟缨和赫连归刀一动不动的面朝思归崖站着，山风吹着他们的衣角猎猎翻飞，但两人却像是定格了一样。

　　曹水轩几乎要哭出来了：“完了完了，我们来晚了。”

　　轻云大叫一声“翟—缨—”，不料翟缨回过头来看她，倒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翟缨看了看赫连归刀，旋即向轻云等人走来，对赫连斐斐道：“去和你爹谈谈罢。”

　　赫连斐斐：“你两没打架？”

　　翟缨笑道：“打完了。”

　　众人一头雾水，翟缨招呼轻云等人下崖，把赫连斐斐和赫连归刀留在原地。

　　走了老远，曹水轩忍不住问道：“你两真的打架了？”

　　洛庭川：“翟缨，你这样神神秘秘的很不好你知道么。”

　　翟缨：“我只给他说赫连斐斐不但是他儿子，身上流着他的骨血，更是他夫人生命的延续。”

　　几人回到剑宗不多时，赫连斐斐和赫连归刀也回来了，曹水轩刻意观察了两人的神色，发现都十分平和，他就知道翟缨那句话奏效了。

　　果然，赫连归刀对待赫连斐斐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看着他，眼中竟然绵延出了久违的温柔。

　　这厢解决了赫连父子的矛盾，那厢，又是江湖上的人三五成群来投奔剑宗，翟缨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收拾包袱去古寺避难的冲动。但赫连归刀出面请她为江湖主持公道，看在赫连斐斐的面子上，她又不好真的消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赫连斐斐来找她，说不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自己都会支持她，还有轻云、洛庭川和曹水轩，都会支持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踏出剑宗这个门，外面的世界和一番平和的剑宗截然相反。

　　据说许怀仁早就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子，号令天下群雄，不但排除异己，将不服自己号令的人赶尽杀绝，更是公然与朝廷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