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皇帝当剑客》卖火柴的十里

41、第四十一章

　　翟缨走后，曹水轩脑海便不停浮现出他方才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串很长的名字，刻在手臂上，残忍又恐怖。他不知道那些名字意味着甚么，但能以这样残忍的方式将它们刻在自己的手臂上，想必一定是些十分重要的人罢。

　　可是这些人是谁呢？

　　自打知道翟缨的身份后，曹水轩发觉自己对这个少女愈来愈感兴趣了，甚至忘了她骗过自己，自己还在和她置气这回事。

　　翟缨在洞前练剑，直到三更时分方才进来，曹水轩见她进来，便起身将床榻让与她，自己则爬到桌子上囫囵将就。

　　翟缨：“我不困，你睡罢！”

　　曹水轩：“前半夜我睡，后半夜你睡，这很公平。”

　　翟缨便不再说甚么，合衣躺到榻上，不消一会，似乎已经睡着。曹水轩见她睡了，便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不知背对着他的少女，双眼紧闭，而睫毛却一直在微微发颤，像极了寒风中的蝶翼。

　　国都，皇城内！

　　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陛下正端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执剑，一手握着锦帕，在拭剑。

　　大殿之中烛火通明，火光摇曳，却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孔，那双寒潭一般深不见底的双眸，似乎能吸走世间万物。

　　龙案两侧分别躬身候着内侍总管陈忠，贴身侍卫墨轩，以及内阁总理大臣—宰相何子慕。

　　烛火摇曳之下，三人的身影被烛火拉的甚长，一直拖到殿门口。

　　侍卫总管墨轩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内侍总管陈忠，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急迫，些许疲惫。

　　月余前，他奉皇命前去晨都假扮绿林，让东王端木黎硕狠狠吃了一记教训，原本他心情愉悦准备回来复命，岂料回程途中竟被他发现了东王正在策划谋反的证据。

　　当今皇帝继位不久，民心动荡，政局不稳，倘若再遇上自己的亲哥哥造反，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墨轩深知此事的严重程度，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来报告此庄消息。

　　适时，恰逢端木黎颜和国相何子慕商议国事，但鉴于事态紧急，墨轩便也顾不了太多，直接上奏圣上。

　　何相国虽然年年纪轻轻，但为人沉稳，勇于直言进谏，颇具侠肝义胆，是大端朝不可多得的一位清官。端木黎明在位时，他不受重用，是文华阁管理皇家书籍的一个小小领事。在端木黎颜还是南王的时候，有一次经过文华阁，听到里面有人叹气，旋即传出了一句让他印象十分深刻的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彼时，端木黎明昏庸无度，残暴冷酷，天下黎庶唯恐身首异处，皆闭口不谈国事。岂料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竟有人发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感慨，这让端木黎颜十分好奇此人是谁，便着墨轩彻查了此人的身世背景。这人正是何子慕。

　　后来端木黎颜推翻亲哥哥端木黎明的统治，登上皇位，便提拔这位胆子甚大的何子慕做了宰相。

　　此时，陈公公还未表态，当何相国看到年轻的卫队长眼中的急切时，便暗暗示意让他稍安勿躁，但墨轩向来性子急，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了声：“圣上......”

　　端木黎颜终于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简短道：“说说你们的想法。”

　　墨轩迫不及待：“禀圣上，臣以为还是先解决东王是为紧要。”

　　何子慕道：“臣以为，东王造反，动摇的乃国之根本，但贪官污吏的存在，动摇的亦是国之根本。”

　　陈公公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年轻皇帝的脸色。然而火光闪烁之下，那硬朗的脸孔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二人陈述完毕，殿内又陷入寂静，只闻烛火发出的噼啪之声。

　　平章长公主乃先帝端木黎明的胞妹，驸马安和官居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掌管着整个大端朝的兵马事宜，可谓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安和任兵马大元帅多年，手下出了不少的将军、副帅，又因着平章公主的关系，门客满天下，真可谓是树大根深，难以撼动。

　　本来官居如此高位，又手握大端命脉，应当是个让人敬重的角色，但谁知这个安和，仗着有公主和皇帝给自己撑腰，竟然明目张胆的堕落成了个贪官！在他的治理下，军中贪污腐败严重；军纪几乎成了摆设；军风萎靡，有能力的将士得不到重用，有钱的纷纷加官进爵。使得军民怨声载道，令人发指。

　　墨轩进来之前，端木黎颜和何子慕商议的正是如何将安和从兵马大元帅的位子上拉下来。但因为安和树大根深，想要轻而易举罢去他的官职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因此他们主仆二人这才商议到深夜。

　　端木黎颜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清楚，倘若罢免安和，军心定然难服，且他一手提拔的军官甚多，必定会联合起来抵制新上任的统帅，这样一来，定会使得大端军队受到重创，给造反者和敌国以可乘之机；但倘若不罢免安和，任由这条蛀虫啃噬军队，那军队早晚有一天也会如大厦一般倾覆。

　　所以，安和一定要罢免，且是当务之急。

　　但是，东王倘若造反，以东王的实力，一定会挥军碾压整个大端，他的皇位保不保得住先不说，到最后遭殃的都是无辜百姓，因此尽早镇压东王亦是当务之急。

　　镇压东王就需要军队，倘若在这时换掉安和，彻底清除军队中安和的残余势力，则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这么一来，东王或许早都挥军北上了。

　　可倘若留着安和，那么以如今军队的战斗力，能威胁大端的何止一个东王，周围敌国皆可成为威胁的力量。

　　此时陈忠陈公公说话了：“圣上！天色已晚，您当注意身体，要不老奴伺候您休息片刻如何？”

　　端木黎颜却道：“无妨！”眼看何子慕犹豫半晌却始终不出声，又道：“何相国可是想到了解决之策？”

　　何子慕搭手弯腰，显然是有大事要禀告：“容臣禀：圣上虽登基不足数月，但中宫不可一日无主，臣请圣上三思。”

　　墨轩听到何子慕要皇帝立皇后，顿时有些捉急，对何子慕使眼色，又小声道：“何相国，你疯了......”

　　岂料何子慕扬声道：“禀圣上，臣没疯！”

　　墨轩一跺脚，心里大骂：“你个傻瓜皮，哪壶不开提那壶，还没疯，你没疯难道我疯了。”

　　本以为皇帝会怒，但谁知，却只看到皇帝英挺的眉头微微蹙了蹙，旋即就道：“何相国所言极是，中宫不可一日无主，朕会禀告太后，择日选后。”

　　何子慕听罢，对皇帝露出一个会心的笑，皇帝对他微微点头，又对陈忠道：“今日就到这里罢！”

　　墨轩只得和何子慕一起退出大殿，出了殿门便迫不及待叫住何子慕问道：“何相国，你和圣上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圣上竟然答应择后！”

　　何子慕一脸耿直：“不是说了中宫不可一日无主么！”话毕扬长而去。

　　墨轩看着何子慕愈走愈远的背影，锤了锤脑袋，自言自语：“明明是在商议罢官和镇压反贼的事，为何话锋毫无征兆的转到了择后之事上去？”

　　转念：“倘若这事让翟缨知道，那岂不是对圣上的恨意又多了一重？虽然她如今生死未卜，但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国婚这种事不但能传到大端各个角落，还会传到阴曹地府，她无论如何都会知道......”

　　想到此，墨轩用力锤了锤一旁的柱子。

　　“更可怕的是圣上竟还欣然应允。难道他终于放下翟缨了”

　　转念：“我们这位圣上心思很难琢磨！倘若安和家的那位小姐也来参选，且万一被太后选中......”

　　想到这里，他顿觉灵台照进一束光，瞬间清明：“难道......圣上是想用后位和安和做交易？”

　　九霄云殿内！

　　端木黎颜正在更衣，只见他此时已换了一身便服，是一袭黑色劲装，越发显得他身材修长，气势威严。

　　陈公公将龙袍递给一旁的小宫女，便示意殿内随侍的宫女内监们统统退下。

　　“圣上，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忍耐。忍！只要忍到皇位巩固那天，一切便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端木黎颜抬眸，深不见的眸子望过去，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都淹没、冻住。

　　“朕用一个后位来换大端的后盾，这把交易，朕不是输的一方。倘若安和还不满意，那朕就许他太子之位，朕会让他心怀感恩的从那个位子上主动退下来。”

　　陈公公会心一笑：“圣上英明！”

　　他深知，眼前这位主子的手段。

　　从当初被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先皇端木黎明赶出国都那时起，他眼中那个乖顺的皇子殿下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