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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待翟缨日夜兼程赶到缥缈峰所在的山脚下时,已是一月后的黄昏时分。这一路走来,她不想被江湖上的人认出来,从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是以专挑没有人烟的林间小路走,虽然艰难了些,倒是抄了不少近路。

      此刻,人困马乏,翟缨便在山脚下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歇脚。

      剑宗乃江湖上声名显赫的门派,不说别的地方,单说雾都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识翟缨。翟缨晓得倘若让萧叱知道自己没死,便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此刻虽然困乏到了极致,但仍旧没有选择去客栈歇脚,只打算在这山脚下和马儿一起过夜。

      马儿打着响鼻在早已干枯了的荒草里寻找青草吃,翟缨生了堆火,拿着个干粮啃,咽不下去的时候,就喝口水壶中的凉水冲冲。吃了几口,却再也吃不下去了,便收起干粮躺到了火堆旁。

      终于离家近在咫尺了!

      可她心里却怕的要命!

      她怕看到残垣颓壁,怕看到满目疮痍,怕看到尸山垒骨,更怕看到爹和娘的灵位、墓碑!

      可是,这一切,她迟早要面对,已经逃避的够久了,本来几个月前她就应当回来的,却因为逃避,宗里的亲人迟迟等她不来。

      一路上,她几乎不敢相信父母、师兄弟、轻云他们已经死了,她总觉得他们出远门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

      可是,面对真相的时刻终于还是要来了!

      她怕看到真相,却又迫不及待想回家,这让此刻的她,陷入深度的焦虑之中。

      她在地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只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像鼓擂,内心得不到一时一刻的宁静。

      马儿吃饱了草,看到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用嘴拱了拱她的背,似乎是在安慰她。这一路走来,她和马儿相依为命,已经形成了互相依赖的友谊,有它的陪伴,才不至于让她那般孤苦、形单影只。她甚至觉得这牲畜比人类更加真诚,更有人性。

      翌日,天还没亮,她便和马儿启程往缥缈峰而去。山路陡峭,山势险峻,赶夜路十分危险,但翟缨不想等到天亮再启程,便冒险上山。

      他们一路走的很急,天蒙蒙亮时,已经爬上了顶峰。没有急着进门,翟缨先是在岔路口的一处泉水边洗了洗脸,理了理凌乱的发,又整理了衣服,这才牵着马儿往剑宗而去。她不想让父母和宗门的人看到她蓬头垢面的样子,不想让他们伤心。

      漆雕的金色大门,已被大火烧成了黑炭一般的颜色,在同样黑乎乎的门框里,摇摇欲坠。翟缨只轻轻推了一下,便“轰隆”一声倒了。

      年轻的宗主站在门口,望着大火过后,满目疮痍的庭院,眼泪便止不住的流。泪眼模糊中,她似乎看到了这里往日的热闹和繁华。院中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师兄弟们皆身穿青色衣袍,手执长剑出出进进,见到她来,便十分有理的唤一声“师妹”或者“师姐”。

      而此刻,留给她的,除了被大火烧成木炭的古树和花木,就是自墙根底下蔓延生长的荒草,已有半人多高,在深秋凛冽的寒风中孤独的起伏。

      她极力控制这悲戚的情绪,抹了抹泪水,告诉自己:翟缨,不许哭,师兄弟们的尸首还曝露在旷天之下,等着你让你他们入土为安。

      想到这里,她踩着破败不堪的大门过了偌大的庭院,穿过了一堂,又穿过了二堂,可奇怪的是,一路上除了残垣颓壁,并没看到任何一具尸首。

      年轻的宗主心中疑惑丛生,她紧紧皱着好看至极的眉头,一路紧跑找遍了宗里各个角落,连同平日里练武的广场都找了,仍旧没有找到一具尸首。

      她不解的问自己:难道已经风化了么?

      这样想着,一路又往敬武堂走,那里供奉着父母的牌位。

      敬武堂乃剑宗平日里商议要事的地方,从前巍峨壮观的建筑,如今已成了黑炭般摇摇欲坠的残垣颓壁。大门紧闭着,但几十扇窗户倒是开着,似乎有人觉得里面太暗,故意打开采光的。

      年轻的宗主伸出颤抖的双手,推开敬武堂原本大红的木门,借着略显昏暗的光线,向堂中放眼望去。

      待看清堂中陈设之后,她消瘦的身体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再也站立不住,只顺着门口软软的滑到了地上。

      却原来,堂中正上方,密密麻麻摆满了灵位,细数之下,有三百来个之多。最前排的两个灵位一个稍前一个稍后,正是剑宗先宗主翟琛楠和夫人沈凝璧的。他们正前方,放着七八碟贡品,有糕点、有水果,还有一壶酒,两只举杯。两侧则是两只燃的正旺的蜡烛,正前方乃一精致香炉,炉中插着三炷香,正在袅袅而燃。

      年轻的宗主早已泣不成声,待她终于有能力控住自己的情绪后,一路爬到父母的灵位跟前,嘶吼道:“爹,娘,女儿来迟了......”

      堂中静到落针可闻,只闻她的哭声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回荡、撕人心肺。

      蓦的,凛冽的寒风自堂中吹来,带着呜咽的呼啸声,倘若此时外面有旁的人,一定以为这堂中有上百人在呜咽哭泣。这哭声陪着年轻宗主的哭声,一路随风而去,只传地整座缥缈峰都开始悲泣。老天爷似乎被这直冲九天云霄的悲愤之情感染,天空便下起了蒙蒙细雨,像极了老天爷的眼泪。

      雨声和着风声,自门外传来,在堂中回响、震荡。天边全是低垂的乌云,天空被蒙蒙细雨填满,使得整座大堂,皆陷入昏暗之中。供桌上那两只燃的正旺的蜡烛,瞬间明灭不定,火焰忽高忽低,不停跳跃,似乎在极力吸引年轻宗主的注意力。而那两炷香亦明灭不定,风吹来时,火花四溅,劈啪作响,似是在叫她。

      年轻的宗主泣不成声,浑身早已被冷汗打的湿透,此时被凛冽的寒风一吹,只觉浑身像是灌了冰水一般寒冷彻骨。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终于看到了桌上燃着的蜡烛和香。

      年轻的宗主来不及擦掉眼泪,双腿跪着向前几步到供桌旁,抬手抹了抹桌子,发觉桌子十分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她再看了看燃着的蜡烛和香,灵台瞬间清明。

      有人来过!

      有人刚刚来过!

      是谁?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向堂外奔去,出了大堂,左右眺望,不见人影,也顾不得雨将她淋湿,又一路奔出二堂、一堂,直奔到宗门外,仍旧没有看到人影。

      年轻的宗主沉思:上香的人和立牌位的人,是同一个人么?那么尸首呢,也是被他埋起来了么?

      想到这里,她又一路奔往宗后的石岗。

      透过蒙蒙的雨幕,在白森森的寒气里,她看到了岗上立着的无数墓碑,碑上分别刻着剑宗弟子的名字。最前面那两个墓碑,是父母的,是她亲手立的,而坟堆上的荒草似是被人修整过,显得十分齐整。而他们身后那几百个坟堆,分明是新的,连草都还没有来得及长。

      是谁?到底是谁让他们入土为安,又为他们立了碑,树了牌位?

      她检查了每一个墓碑,上面的名字,没有一个是错的,且剑宗的弟子一个也不少全在这里。连在舍身崖战死的大师兄都在。

      这个人,分明对剑宗了如指掌,不然他不会认识剑宗所有弟子,至少不会把他们的名字都记得如此清楚。

      会是了寂么?倘若不是了寂,那又会是谁?

      逐鹿门或者漆雕氏的人么?不,不是他们!就连义父、沈叔叔、轻云都不全认识剑宗弟子,更不要说旁的人了。

      在她印象中,除了这些人,这世上再不会有旁的人如此了解剑宗了。

      除非是他!!!

      想到这里,年轻的宗主再也顾不得疲劳、悲戚、寒冷,只一路奔出剑宗,往东面奔去。

      可是待她奔到古寺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老师父的身影,去他禅房看,发觉那里已落了厚厚一层灰尘,显然,老师父出去云游多月未归才会这样。

      她内心顿时充满失望,又转身回剑宗,这一来一去,已有两三个时辰。

      山中气温比山下要低很多,虽是深秋,山下天气不算太冷,但山上,几乎已是冬天了。

      她全身衣服被雨浇的透彻,呵出的气在眼前结成一层白森森的雾,长而密的睫毛上也结了霜。远远看去,她像极了一座冰山。

      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寒冷,因为她所有的意识全部用来想问题了。

      这几个月来,她一直昏昏沉沉逃避一切问题,只要清醒,就要立刻想办法把自己灌醉。而直到此刻,她才终于能沉下心来思考一些问题。

      那日大战舍身崖,一直有人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保护她,虽然都在暗中,但她分明感觉得到。要不是这些人舍命保护她,她怕是早就在厮杀中死过很多回了。

      可这些人是谁?

      还有射萧叱那人?

      要不是那一箭,她早就被萧叱一掌拍死了。

      这个射箭之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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