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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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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号角声于旷野上传的极远。
阿狼抬起头,是两声,又要集会了。他撇了撇嘴,无奈地看着被惊走的鹿灵活跳跃于林间的身影,收起了蓄势待发的弓。
吹了个口哨,阿大从不远处冒出头来,“汪”了一声,跑了过来,阿狼呼噜了一把阿大的的毛,扛起扔在一旁装猎物的麻袋,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部落的方向。
阿狼一向不屑于参加这每三天一次的集会,这场集会上,神龙不见首的部落先知会进行占卜仪式,感应天意,预知未来,为部落指引方向。
而阿狼一向不信这些,再加上现任先知多次预测失败,甚至将部落限于险境。比如上次先知宣称要躲避风灾,带领着部落迁移,结果直接撞上了十年一遇的兽潮,害得部落损失了将近一半壮丁,才得以安全逃出,而原来的驻扎地却安然无恙。
这使得阿狼对先知更是多生了一分警惕。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部落的人们要将未来寄托于这么个不靠谱的先知身上,他不只一次跟族长抱怨,一向重视他的族长却总是无奈地制止他对先知的不敬言辞,也不多说,只对他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等他回到部落时,集会已经要开始了,众部民围成一个大圈,中央是一处巨大的祭坛,上面的巨型篝火熊熊燃烧,像是要把天都融化。
坐于中央的族长正不动声色地张望着阿狼去时的方向,终于是看见了阿狼的,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阿狼到自己身旁,没有责备他什么。一路上部民看见阿狼,都恭敬朝他低着头,低声道:“阿狼大人。”
阿狼微微点头,随手将手中的猎物交给迎面而来的一位健壮女人,女人朝他恭敬地低了低头,走开了。他站定在族长背后。
四周一片寂静,众人满脸肃穆,都在等待着什么。
“铃~铃~铃~”空灵的铃响由远而近,人们特意留出的通道尽头,一道手持长杖的人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中,那个人全身被宽大的黑袍笼罩,脸上戴着可怖的面具,黑色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脑后。一阵风吹来,衣袍与长发于风中猎猎作响,那人也似乎要随风散去。
黑袍面具人缓步走上祭坛,越过篝火,右手放于左肩,朝族长微微弯腰,族长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与黑袍人遥遥相对,将左手放于右肩,弯下了腰,说道:“感谢先知大人的到来,请开始仪式吧。”
黑袍面具人并不答话,直起身转而面对篝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龟甲猛地抛向篝火的上空,随即身形一动,右臂舞动,铃声有节奏地响起,脚下踩着狂野的步伐,围着篝火骤然起舞!
大多数人狂热地注视着先知,如同注视着神灵。
阿狼盯着那舞动的黑色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不是之前的那位先知,他很肯定。他抿了抿嘴,看了看与往常无二般的族长,什么也没说。
“铃!”黑色的身影停止舞动,猛地将长杖伸入篝火中,在收回时,原先的龟甲静静躺在了长杖上方,篝火顿时像失去了火心一般,轰然熄灭。
黑衣人举起龟甲,似乎并未感受到炙热的温度,认真辨认着其上的纹理,将其递给了已来到祭坛上的族长,族长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如同手中的是圣物。
“后日此地将降临不祥之石,东向迁移至第一座山丘,将避过此难。”沙哑而难辨雌雄、年龄的声音响起。
族长身形一顿,随即就着捧住龟甲的姿势半跪在地上,喊道:“谢大人指引。”部民随之全部跪倒在地,将头抵在地上,朝先知跪拜感谢。
阿狼已偷偷到了人群外围,坐在了地上。他从不跪拜。他皱眉看着台上的黑衣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先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向他这边偏了偏头,随即没有丝毫停顿地转身,缓步走向来时的方向,消失在了他的视野尽头。
“老头子,有些不对劲。”
“又怎么了?”族长有些无奈地看看看这个最令他骄傲又最令他头疼的孩子。
“今天这个先知不是之前那个。”阿狼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说服力不够,又补充道:“从他的身形步态能看出,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确实不是。”
“那你还……”阿狼朝帐外示意,外面的部民们正在收拾,准备迁徙。
“不是之前那个先知,但不代表现在的这个不是先知。”族长在羊皮纸上写下最后一笔,呼了一口气。
“嗯?”阿狼有些茫然。
“先知是会更替的,他们也有生老病死,每当上一位先知离去,巫族便会派新任先知前来接任。而这应该是来到我族的第八任先知了吧。”族长伸出手想拍阿狼的头,却被避开了,叹了口气继续说:“你太年轻了,而且……”族长顿了一下“族中有些事你自然不知道。”
“既然他们也有生老病死,也是普通的人,为什么你们还是信他,还是在被他坑了这么多次后,还是要照他们的话做?”阿狼紧紧盯着族长的眼睛道。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又是这句话。阿狼抿了抿嘴,知道接下来的话已经没有了意义,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族长的帐篷。
“嘿,阿狼,这次很厉害嘛!这么多猎物。”刚出帐子,一个年轻男人便一把揽过阿狼的肩,狠狠地拍了几下。
阿狼什么也不说,左肩膀一低,右手一把抓住搭在肩上的手,一个用力将身上的男人向一旁摔去。
“唉唉唉,别摔别摔,你不喜欢就说呀,别动手呀!”那男人叫嚷着,一把狠狠抱住阿狼,以此来避免与大地亲密接触。
阿狼用力未果,整个人被男人缠得险些站不稳,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了你就不拍了吗?你给我松开!”
“当然还是拍,你是我好哥们儿呀!”那男人笑眯眯地松开了手“你收拾东西了没?明天又要迁徙了!”语气中一阵雀跃。
“就你这种游手好闲的人这么兴奋了!寻求刺激,怎么不直接天天去树林里呢?大把野兽陪你消遣。”阿狼没好气地讲。
“哎哎哎,你怎么说话的?哪个像你个野猴子似的整天往树林里钻?不是号角都叫不会来。我可是个安分的人,好好种地多好,干嘛偏要把脑袋挂腰带上跑到林子里去。话说,你来我家吃饭呗,好久没见你了,我和我爸妈都惦记着呢!”说着,那男人便拉着阿狼往自己家走。
阿狼拍了拍那男人拉着自己的手,使了个巧劲挣开了,说:“谢谢了,阿林,但是我还没收拾,下回吧。”
阿林回过头来,见阿狼一脸认真,有些无奈地说:“你咋这么忙,请你吃顿饭怎么这么难,行吧,明天我妈肯定要我带些东西给你,你可别不收啊!”
“好,替我谢谢伯母了!”阿狼有些无奈地应下。
“叫我妈干妈,她听见你这么叫,又得跟你急。”
“帮我谢谢干妈了。”阿狼心底一暖,难得顺从地改口道。
“明天见!”
阿狼摆摆手,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帐子。
阿狼的帐子在部落的最边缘地区,部落里的人都觉得那是他为了守卫部落的边缘地带才主动挑了这么个位置,对他更是尊敬。但其实他只是单纯地想找个清净的角落待着而已。
不知是否因为自小没有父母的灌输,他总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一层隔阂,不论是观念还是生活方式,这使他很难深入地融入整个部落,索性和其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当然,像族长和阿林则是特殊的存在,一个是他半个父母,一个是怎么甩都甩不脱的牛皮糖。也正是有他们对他生活无法抗拒的介入,让阿狼真正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对部落的归属感。
早已蹲在帐子入口处看家的阿大一见主人,立即兴奋地跑了过来,摇着尾巴就往阿狼身上噌以表想念之情,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阿狼任它蹭了一会儿,见它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便一把推开了它,也没理它委屈的“呜呜”声,径直走进了帐中。阿大在入口处绕了两圈,还是乖巧地蹲了回去,做一只称职的看门狗。
阿狼简单地收拾了衣服床铺,再将之前剩下的干粮打包好,便发现自己再无什么可收。将收好的东西垫在自己的脑袋下,阿狼盯着黑漆漆的帐顶,感受到了熟悉的寂冷,他倒是其实真的并不太在意这场迁徙,反正,到哪里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