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97、靠山

　　虽然说得很玄乎，但毕竟现在什么预兆都没有，杨芷馨和叶紫苏只能应诺，再一次和邓合欢道谢，接着就告辞。

　　邓合欢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离开，两人还没走远，鹿茸小声说：“邓充华何必为了她们两人冒这么大的险，若是真是判断有误让赵夫人抓着把柄不放，她们二人绝对会把过错全推到邓充华头上的。”

　　虽然的确挺危险，但邓合欢一点也不后悔，叶紫苏前脚得了宠，后脚就过来补贴自己，邓合欢觉得她们不是忘情的人。

　　摇头说：“她们二人真心，我不可辜负。”

　　鹿茸忿忿不平，“每次过来都摆出亲昵的样子，带些她们用不着的东西假装好人，分明就是羞辱邓充华。”

　　邓合欢知道鹿茸跟着自己吃了好多苦，即便现在缓和一些了，但过去的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自然对她们两个还是那么大仇。

　　但在邓合欢看来这不过是侍女的小人之心罢了，皱眉一声，“别瞎说。”

　　鹿茸见到邓合欢对那两人的怨气几乎没了，更加着急了，“本来就是如此，这个白婕妤紫婕妤为难邓充华，肯定是赵夫人的命令，赵夫人会下这个命令也是因为她们两人的关系，现在她们两个受赏，以后却是邓充华顶在前面受苦。”

　　邓合欢默然无语，继续看着杨芷馨二人，的确是这个道理，三人之中只有自己最好惹，每次她们受了好处，自己就和一个出气筒一样被人欺辱。

　　邓合欢有了些恨，但并不是恨杨芷馨和叶紫苏，而是恨自己的命，刚进了宫就让人看不顺眼，想要互相抱紧扶持，却偏偏自己被排除在外。

　　邓合欢想要改变，想要变得强大，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白矾从自己的殿中出来，对着邓合欢大喊，“邓充华，明日便将你殿中所有侍从派去西苑修葺树植。”

　　邓合欢大惊，而杨芷馨和叶紫苏也惊讶回头，白矾倒是有点得意，继续说：“方才想要找你便是为了这事，只是因为叶修仪到来而耽误了。”

　　刚才气愤过头了，竟然把这个事给忘记了，虽然这只是赵粲暗示，但白矾已经气昏了头，已经当做是赵粲下令，即便是叶紫苏也没有资格违抗。

　　杨芷馨怒气冲冲，刚治服她，还没走呢，马上又蹦跶起来了，而且还想拿邓合欢开刀？这是故意想要给自己和叶紫苏下马威吧？凭什么？！

　　大步走回几座殿的中间，对着白矾说：“各殿都只派出两人，白婕妤怎能违抗命令？”

　　白矾只觉得杨芷馨无知到可怜，如同在蚍蜉撼树，大笑笑得都停不下来，杨芷馨大怒说：“有什么好笑？！”

　　白矾转而冷笑，说：“若是说违抗命令，竹棽殿一个人都没有派出，还有脸说别人违抗命令？”

　　叶紫苏并不想拿皇帝来压人，和气说：“我与杨婕妤本就少两名侍从，若是再各自派出两人，殿中恐怕缺人，白婕妤便不要计较了。”

　　这么好的态度，又高过自己，白矾倒不至于和叶紫苏发火，只是假装恭敬地说：“叶修仪所言有道理，而且有陛下的命令，妾不敢质疑，不过让邓充华派遣所有侍从也不是妾违规，是赵夫人下令，妾的侍从昨日修葺花园时受伤，今日可在别殿借用几人代替前去干活，妾觉得和邓充华关系友好，便打算向她借了。”

　　虽然杨芷馨刚才也是打着叶紫苏的名号为难白矾，但是现在白矾打着赵粲的名号为难邓合欢却让她不能接受，毕竟又有哪个人不是双标呢。

　　但即便如此，杨芷馨左思右想却不知该如何反对赵粲的命令，那人可是后宫的大总管，没有司马炎的特别命令，都要听她的才是。

　　邓合欢看到这个架势，知道自己又是当了炮灰，看了一眼身边的鹿茸，鹿茸只是愤怒带着苦笑，邓合欢知道鹿茸想表达什么，叶紫苏得宠被嫉妒，别人为难自己作为报复，杨芷馨一时气愤和别人结怨，别人却还是变本加厉迫害自己作为报复，而她们两人却只是悠然自得地住在竹棽殿里受皇帝的赏。

　　邓合欢心中万般无奈，不能再继续这么对峙下去了，矛盾越大，她这个中间炮灰受的苦就越多，向前几步对着白矾行礼，“妾能为白婕妤和赵夫人排忧解难，自然不会推辞。”

　　白矾得意地笑容一点也隐藏不住，而杨芷馨已经快要气疯了，旁边的叶紫苏赶紧拉住杨芷馨才让她没有冲动。

　　白矾大笑了一阵，又咳了一声，故意就是要给杨芷馨难看，现在甚至可以重操旧业让邓合欢的侍从到自己殿里干活。

　　大声说：“既然邓充华明白事理，那现在便让殿中的仆从都到我殿里学习如何···”

　　话没说完，远远传来大喊一声慢着，是宦官的声音，几个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停在众人面前，那女人微微带着一点怒气，却掩饰不住容貌的美丽，杨芷馨虽然觉得这后宫的妃子差不多都很漂亮，但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很容易得就让人目不转睛。

　　白矾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女人，自己没有接触过衣服，白矾甚至觉得说不定是哪里来的才人美人。

　　那女人开口就问，“谁是邓艾后人邓合欢？”

　　邓合欢大惊，没想到还会有人找上门来，但也不知道这个人是友善还是带着敌意，不敢回应。

　　趾高气扬的语调，白矾看不惯这个女人盛气凌人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谁？跑到这里来撒野？”

　　女人还未回话，身边的贴身侍女大声呵斥：“瞎了你的狗眼！连安淑妃都不认得！”

　　淑妃？就是九嫔里面最高等的？众人大惊，一时间慌张不知所措。

　　躲在门后面的紫荷澈赶紧推门而出，淑妃到了自己哪有道理闭门不见，已经顾不上什么参与不参与了，对着安息香行礼，“妾见过安淑妃，淑妃万安！”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立刻也跟着行礼，安息香走到白矾面前，说：“你是谁人？看你这德性，应当不会是邓充华吧？”

　　白矾赶紧摇头，底气都不足了，淑妃可是能和皇帝同席的人，即便没有赵粲厉害，但也已经逼近了，自然是惹不起。

　　“妾是婕妤白矾，邓充华乃是对面之人。”

　　接着就用手指着邓合欢，邓合欢也赶紧行礼向安息香应诺，安息香对着邓合欢和善微笑，让邓合欢心里猛然觉得踏实万分。

　　安息香颔首示意，转身又半怒地对着白矾：“你方才说我什么？撒野？”

　　刚才那些场面安息香已经见到了，早就心里不爽了，没想到这个人竟敢惹到自己头上来，但毕竟是淑妃，安息香生气也不至于失态。

　　白矾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惹上大祸，赶紧跪拜在地磕头说：“妾有眼无珠，不认得安淑妃，一时妄言还希望安淑妃原谅。”

　　安息香冷笑一声，“希望？那真是对不住，要让你失望了。”

　　转头就对着近侍说，“半夏，你便替我赏她二十下，让她好好记住婕妤和淑妃之间的差别。”

　　说完闲庭信步地朝着邓合欢走去，而半夏则是走到白矾面前，一丝阴冷地笑容闪过，接着就是狠狠一巴掌打在白矾的脸上，白矾差点被打趴在地上。

　　安息香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蔑视的表情。

　　旁边白矾的侍从大惊，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主人在殿前受罚，本能就要上前，安息香阴沉着声音说：“滚开，不想死的话就站着别动。”

　　侍从们不敢动了，半夏见到没了打扰，接着继续打，二十下一巴掌也不少，白矾已经被打的双颊通红，盛气凌人早就没有了，疼得一直在抽泣。

　　“滚回你的殿里去，以后不管如何为难邓充华，我都加倍还给你。”

　　虽然一瞬间白矾想要用赵粲来制约安息香，但紫荷澈看到白矾的眼神，感觉不妙，这要是把赵粲的名号搬出来，赵粲估计要气死，连忙跑到白矾身边，连哄带拽把她拉回自己的殿里。

　　安息香走到邓合欢面前，微笑说：“好了，她应该吃了教训了。”

　　邓合欢又一次行礼，说：“妾谢过安淑妃相助。”

　　没想到会有人特意跑来，还正好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邓合欢忽然觉得自己不是没有人可以依靠，命也没有那么惨，时机未到罢了。

　　安息香微笑点头，杨芷馨和叶紫苏也是十分高兴，杨芷馨问：“不知安淑妃和邓充华有何旧缘，看似邓充华并不认识安淑妃。”

　　邓合欢也是点头，这个疑问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身份差距不敢问，见到杨芷馨起头，也说：“妾仔细看过安淑妃，的确并不认识，不知安淑妃为何特意到这里来相助。”

　　安息香仍旧微笑，说：“我和方才那女人一样，虽然本和你不认识，但是家父却是当年追随邓将军灭蜀国的手下将士，因为我为陛下生了个公主，一时得到陛下宠爱，便升为了淑妃，听闻邓将军孙女到宫中来了，自然是忍不住到这里来看看。”

　　邓合欢一脸的惊喜，这就是自己想要的苦求的，原来不是自己的奢望，心中激动难耐，说：“妾如今只是充华，以后还要多靠安淑妃照应。”

　　安息香不像白矾，看上去是个明事理懂恩情的人，见到邓合欢的样子，也知道她受了太多苦，已经忍受不住，急忙要抱自己这个大腿。

　　点头说：“这是当然了，若没有邓艾将军，家父乃至我根本不会有今天，我也听说白矾的身份，本以为她会友善待你，谁知到了这里竟然是如此模样。”

　　安息香又看了一眼白矾的宫殿，对着邓合欢说：“你放心，区区婕妤，我根本不会正眼看她，即便她身后有人，也不敢随意为难有子嗣的淑妃，她再为难你尽管派人来茗香殿找我告状。”

　　杨芷馨听到这些话，心里也是安心了许多，看来也有如同安息香这样懂得感恩的人，而且这么强大的一个人，加上叶紫苏受宠，邓合欢不会再受欺负了，以后只要等皇帝的宠幸机会就可以了。

　　邓合欢再次道谢，安息香于是让仆从把顺便带来的礼物送上，然后告辞。

　　三人目送安息香走远，杨芷馨立刻拉着邓合欢的手说：“太好了，有了这么大的一个靠山，姐姐以后不怕被人欺负了。”

　　邓合欢点头嗯了一声，“我之前殿里说的，你们多加留意。”

　　两人应诺道谢，也立刻告辞。

　　邓合欢目送杨芷馨叶紫苏走远，鹿茸仍旧是不买账，似乎非要让邓合欢讨厌杨芷馨和叶紫苏一样，在旁边哼了一声，“她也好意思祝贺，邓充华刚才差点又要受苦，还不都是因为她们俩。”

　　邓合欢微笑说：“不必再说了，即便是如此，以后也不用太担心了。”

　　鹿茸接着说：“邓充华在宫中无人依靠，这才和叶修仪杨婕妤拉近关系，结果她二人只会带来灾难给邓充华，如今有了安淑妃，邓充华不如就舍弃杨婕妤她们，也省的再被当做马前卒受气。”

　　邓合欢也没有说话，心里并不同意，虽然以后会依靠着安息香，但邓合欢明白那两人的真情不假，如果以后真没人欺负自己了，与她们仍旧亲如姐妹又贴心又有利。

　　翌日，白矾去拜见赵粲，把安息香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哭诉着自己被打的事情，赵粲有点不耐烦，但还是一直听白矾说着。

　　白矾哭泣不停，继续说：“赵夫人，宫中高位嫔妃，应当听说过妾跟随着赵夫人，那个安淑妃敢这样羞辱妾，就是在羞辱赵夫人啊。”

　　硬要套近乎罢了，如今的赵粲可没有半点白矾的想法，要是自己看重的走狗，被人打了自然生气，自己都准备舍弃的走狗，自然不疼不痒。

　　赵粲哼了一声，“你自己不长眼睛罢了，我见了三淑都不会太过傲慢，你又哪来的底气这么狂妄，罢了，安淑妃的事情，我以后有空再去管吧。”

　　白矾觉得赵粲这是愿意替自己出气了，连忙道谢，发着呆露出恨恨的表情。

　　赵粲知道白矾在想着自己将来报复安息香的事，自我幻想出口气罢了，赵粲只觉得可笑，但还是又一次承诺报复，让白矾退下。

　　蝉衣献上水，“赵夫人，说话多了，喝些水润润口。”

　　赵粲喝了一口，“安息香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