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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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利亚大教堂坐落在王都的中心区，这里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祷告日，那时，银月祭司会带领神职人员来到教堂，给民众进行祝祷。
只是，前几天的祷告日才刚结束，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莉莉娅站在阁楼的窗户边，眺望着不远处的大教堂，湛蓝的天空下，洁白的圆顶教堂顶端铺着彩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瑰丽的光泽。
“今天这是怎么了？”
茶话会被打断，大家都围到窗户边，看着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
大街上突然变得乱糟糟的，几个小贼在人群里逃窜，撞到好几个摊贩，惹来骂声一片。
不知道是谁家的狗没栓住，见人就咬，顿时狗叫声，小孩的哭闹声响成一片，无端让人心慌慌。
莉莉娅趁着大家都围在窗户边时悄悄离开，跟随银月的马车，一路来到了塞利维亚大教堂。
还没靠近，远远的，莉莉娅就听见一声压抑低沉的嘶吼，不像是野兽，更像是人类的嗓子被划破之后，声嘶力竭发出的濒死的嚎叫。
令人毛骨悚然。
教堂前围了一群人，视线不断往里看，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
原来今天本来是塞利维亚教堂的布粥日，发放给城里的贫民，谁知道队伍本来排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对夫妻，面色铁青着和周围的人打了起来。
大家本来以为只是排队引发的小骚乱，并没有放在心上，谁知道事情越演愈烈，那对夫妻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仿佛疯狗一般，双目赤红，见人就开始攻击。
不过片刻，竟杀了好几个贫民，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是魔物！他们被魔物感染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光明神的圣光洒落在整片大陆，但也有照射不到的地方，那些地方开始渐渐滋生黑暗。
蛰伏在黑暗里的魔物，利用人们的各种负面情绪，不断生长壮大，伺机而动。
上一次魔物大规模入侵还是在十几年前，整个贝尔兰损失惨重，神殿也折损大半，上任祭司消耗所有的神术，灭杀最后一头魔物后，也回归神的怀抱。
安稳已久的贝尔兰帝国，今天终于被这一声嘶吼打破了宁静。
它们，又卷土重来了！
所幸这次发现得早，立刻有人去神殿通知银月，等莉莉娅跟在银月后面赶到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被制服。
银月依然穿着一身洁白的祭司法袍，他手里的法杖轻轻落在那对夫妻的额头，眼看着他们脸上的铁青散去，变得苍白虚弱。
他们似乎还残留着几分神智，艰难地伸出手，想去抓银月的衣袍，却立刻被一旁的神职人员一脚踢开。
“大人小心！”
银月居高临下地看着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夫妻，他们眼中流淌着一种深刻而又难懂的情绪，正仰头哀求地看着自己。
面对着那样的眼神，银月却始终神色冷漠，视若无睹。
他们身上沾染的魔气太重，唯有死亡能令他们解脱。
“愿吾神接纳你们。”
当他的法杖再次落下时，本就气若游丝的夫妻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们双手依然紧紧握在一起，双眼睁大，眼神中似乎还带有对人世强烈的留恋，一滴泪，缓缓从女人的眼中流出。
银月看着那滴泪，竟微微愣神。
他纤长的眉轻轻皱起，脸上露出不解而又迷茫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令他们的身体即使已经死亡，眼神却还活着。
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的，陌生而又强烈的情绪，令银月动容。
“不要！母亲！父亲！”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嘶声裂肺的哭喊，银月还沉浸在女人已经死去的那双眼睛里，没有注意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朝着自己而来。
“大人小心！”
莉莉娅一直站在人群里，看着银月给了那对夫妻死亡的解脱之后，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出神。
突然，一道雪亮的光刺进了她的眼中。
一名身形瘦弱的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守卫的长剑，疯了般朝银月冲去。
莉莉娅身体比脑子还快，想也不想地立刻从人群里冲过来，险险挡住了那把快要刺到银月身上的剑。
锋利的剑刃擦着莉莉娅的胳膊，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痛得她快昏死过去。
“啊！”
莉莉娅短促地痛呼一声。
银月虽然微微出神，但也听见了身后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只是没想到比那更快的，是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
一双手臂紧紧抱住自己，替他挡下了那把剑。
银月转身，一把接住站立不稳的莉莉娅，皱眉凝视着她，“莉莉娅，你怎么来了？”
莉莉娅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脸色苍白，浑身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不过她必须要撑住，这时候不多说点什么，简直浪费这舍命相救的飞扑啊！
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一束白光从银月的指间升起。
白光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胳膊上，疼痛立刻消失，莉莉娅甚至连伤口还没看清，不仅是伤口，连带着血迹，都一并消失。
她的胳膊又重新恢复了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只剩一条破烂的衣袖。
这，这……还怎么煽情啊！
莉莉娅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奇奇怪怪，憋着一股气发作不出来。
“还疼吗？”
耳边响起银月温和的询问。
正准备煽情的莉莉娅，呆呆地抬头看着银月，愣愣地摇头，“不疼……”
正处于疯狂状态的男孩此时已经被守卫制服，他不断地挣扎嘶吼着，脸上隐隐泛起黑气。
“他也被魔物感染了？”
莉莉娅看了眼那男孩，不过十多岁的年纪，眼中是满满的仇恨，虽然被守卫按住，但依然阻挡不住他对银月的恨。
“你杀了我爸爸妈妈，我恨你！我恨你！”
男孩的疯狂嘶吼，银月却置若罔闻，他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莉莉娅披上，转身向那男孩走去。
“他们被魔物感染，唯有死亡能解脱。”
银月走到男孩身边，低头俯视着，他眼神冷漠，声线平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也被感染了。”
正在挣扎的男孩一僵，然后更加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守卫险些松手。
“大人……”
莉莉娅抬头看了一眼银月，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举起法杖，金色的圣光笼罩住嘶吼的男孩。
丝丝缕缕的黑气渐渐被圣光吞噬，男孩的嘶吼也越发尖利。
随着圣光越强，男孩的声音也渐渐虚弱，直到黑气完全消失，男孩也彻底没了动静，他静静地躺在地上，和他的父母一样，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亲眼看着银月处理完被魔物感染的一家三口，莉莉娅有些唏嘘。
周围这时渐渐有议论声响起。
“真是可怜……”
“还只是个孩子啊……大人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很多民众其实并没有看见，男孩被魔气感染后的模样，只是以为那孩子冒犯了银月就被处死，不免感叹，祭司大人是不是太过冷血。
耳边传来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莉莉娅悄悄抬头看了眼银月。
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眉目低垂，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
“大人，这三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守卫指着那三具尸体，因为是被魔物感染，处理也要格外谨慎，
“焚烧干净。”
看着守卫把三具尸体拖走，银月再次下令：“魔物已经开始复苏，整个王都彻底清查。”
“是！”
守卫领命退下，银月也准备离开。
往马车走去的时候，围着的人群下意识退开，莉莉娅快步跟上。
这时，突然从人群里挤出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
摔倒之后，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男孩不偏不倚，正好摔在银月的腿边，周围的人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竟没有一个人敢去扶。
莉莉娅本来跟在银月后面，见有小孩摔倒，正想把他扶起来，没想到银月却比她更快一步。
他俯身把摔在自己脚边的男孩扶起来，轻声问道：“你的父母呢？”
男孩似乎吓坏了，哭得一抽一抽的，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
“小杰克！我的孩子！”
突然又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女人，扑过来一把把男孩抢回自己怀里，然后不停地朝着银月磕头认错，“请大人宽恕，他还只是个孩子！请不要伤害他！请大人宽恕！”
女人的眼中满是恐惧，又敬又怕，一边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一边不断地磕头。
银月似乎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也微微愣住，然后沉默着收回手，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对母子，低声道：“照看好你的孩子。”
莉莉娅就站在银月身后，清楚地看见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失落和无措，看着那对母子仿佛劫后余生地慌忙离开。
留下银月一个人站在人群里，他周围有那么多人，却似乎所有人都把他隔离在外。
大家的声音嗡嗡嗡，明明人很多，莉莉娅却从银月的背影中看出了浓烈的孤单。
她走过去，轻轻拽了拽银月的衣袖。
“大人。”
银月正看着那对母子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低头，发现是莉莉娅。
“嗯？”
他扬眉，发出轻声的疑惑。
“大人请跟我来。”
莉莉娅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拉着银月的衣袖带他走出人群，直接向着不远处的教堂走去。
“你带吾来这里做什么？”
站在教堂门外，银月停下脚步。
“大人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正是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金灿灿的光透过教堂穹顶的彩色琉璃窗照进室内，光线被切割成无数片，七彩斑斓地落在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
清淡的熏香在空气中弥漫，唱诗班正歌颂着祭司大人的光辉事迹，孩童们脸上的笑容，温暖虔诚，仿佛能治愈一切。
莉莉娅拉着银月，在教堂内的石像边停下，看着前面一排排坐得整齐的一群小孩。
“大人仔细听他们在唱什么。”
莉莉娅侧过耳朵，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他们都在歌颂光明，都在赞扬大人的光辉事迹，因为有了银月大人，所有人才可以避免被魔物侵害。”
“在我眼里，大人就是最厉害的人！我最喜欢银月大人！”
银月低头，看着笑得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少女，此时此刻，她的眼中满满都是自己倒影，似乎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事物。
唱诗班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响起了小孩子们的争吵声。
“你胡说，祭司大人肯定更喜欢我唱的！”
“白痴，祭司大人才不会喜欢你！”
“哼，我不信！我哥哥在神殿工作，今晚我就求哥哥带我去见祭司大人！”
小孩子们似乎因为祭司大人更喜欢谁的歌声而吵了起来。
莉莉娅眼疾手快，立刻拉着银月躲在了石像后面。
“嘘，大人不要说话。”
莉莉娅指了指外面一群叽叽喳喳路过的孩子，“被他们发现敬爱的祭司大人在这里的话，大人会被烦死的。”
直到看着那群孩子都走出了教堂，莉莉娅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和银月的距离太近。
近到她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睫毛，银月半垂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落下小扇般的阴影，安静又美好，让人忍不住想打破这份美好。
“对，对不起大人……”
她动作太着急，想往后退，手不小心碰到了石像上的蜡烛，啪嗒一声，蜡烛摔在了地上。
没走远的唱诗班们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咦，我刚才明明听见了声音………”
没看见人，小男孩又嘀嘀咕咕地离开了。
石像后面，莉莉娅匆忙躲回来，担心银月会发出声音，一时情急，直接用手捂住他的嘴唇，感受着手心里传来异常柔软又灼热的温度。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异常安静的环境里听得格外清晰。
莉莉娅突然偏头，耳朵贴在银月的胸前，喃喃道：“大人的心跳得好快呀，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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