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关雪燕

77、完结篇（下）

　　大师说多年前他就说过，这人若是培养好了会助你飞黄腾达，前程无量，若培养不好----
　　翟世伟一脸紧张，培养不好会怎么样？
　　大师的眼中变幻莫测，带着压抑的声调给了他解答。
　　困在牢笼里，一生，不得解。

　　“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全部我都喜欢……学长，你呢？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世宇，我也喜欢你，我也爱过你。可我，我不敢再爱了，所以，请你放手吧！
　　我们不会停止对彼此的伤害，所有的爱到最后都会变得面目全非，世宇，如果真有来生，我不想再遇见你。
　　我们，就在这里结束吧！

　　“你杀了我吧！”
　　苏棋闭紧双眼，声嘶力竭的吼声响彻整个夜空。
　　刀尖停在方天奇眼前，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真实的死亡，恐惧到窒息。
　　金世宇紧紧揪着方天奇衣领的手在颤抖，不可抑制的恨意到达极限，他表情狰狞地瞪视着男人。
　　只需一秒，一秒他便能将刀子插在那人身体里，结束他的痛苦！
　　学长悲怆的嘶吼响在他耳边，将他的理智唤醒。
　　他不能！！！
　　他不能再将他们置入绝境，金世宇，清醒一点！
　　他松开了紧攥着方天奇的手，转身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地的苏棋。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他跪倒在绝望、崩溃、大哭的江晟面前，他想捧起他的脸，告诉他自己错了。
　　他不该那么冲动，没考虑过江晟的感受，他以为的自由、解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枷锁，牢牢束缚着江晟的身体。
　　“学长……”他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呼唤着他。
　　苏棋缓缓抬起头，哭红的双眼里满是怨恨。
　　为什么他们会重复相同的路，为什么他们总也走不出这个怪圈，像受到了诅咒的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他花了十五年还是躲不开相同的命运，还是躲不开这个对他爱到极致又疯狂无救的男人。
　　“世宇，”他抬起金世宇拿刀的手，“我对不起你，不管你怎么伤害我，甚至把我逼上绝路，我也不该抛弃你，”他握紧了金世宇的手，握紧了他手中的那把刀，“我没想过你会自杀，没想过你到死也忘不了我。世宇，我欠你一条命，现在，就还给你。”
　　他猛地用力，将那把刀插向自己的身体。
　　金世宇大骇，即使努力收着劲，刀尖还是扎进了苏棋身体里，“学长！”
　　苏棋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按住，他用上了全部的力气，只求解脱。
　　够了，如果他一生都无法摆脱这场恶梦，那么，就让他的生命到此结束吧！
　　什么金世宇，什么安骏，都见鬼去吧！这样可怕的男人，这样可怕的爱，他要不起。
　　他不想要！
　　“学长！”看着态度决绝的苏棋，那把锋利的刀子仿佛插进了金世宇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是无法言说的痛。
　　他握住了刀刃，手掌划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
　　“学长，对不起……”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疯狂都在伤害着他最爱的这个人，“我错了，我……”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一次次道歉只是苍白的辩解，他连求得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学长，我爱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学长，我真的，真的太爱你了……”
　　苏棋松开了手，他不忍心再看那怵目惊心的红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学长……”
　　一声声学长把苏棋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压抑的、绝望的吼声冲出喉咙，“够了！够了！够了！！！”
　　“不要再叫我学长，我死也不想再听见这两个字。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悲惨的事，够了，金世宇，你饶了我吧，你放过我吧，一辈子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死了，哪怕死了也不想放过我吗？那我这条命，你就拿走吧！除了我的尸体，你什么也得不到了，金世宇，你听到没有，你什么也得不到！！！”
　　刀子掉在地上，金世宇眼里的苏棋变得模糊，一行泪从眼眶滑落。
　　“世宇，你的爱我不敢要，不想要。我宁可死也不会再接受你，你还不明白吗？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永远都不会再爱你，你明白吗？”
　　苏棋的吼声来自他的心底，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金世宇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陷在十五年前的回忆里不肯出来，他以为他的学长还是当年那个吝于说爱却会偷偷把心交给他的人。
　　是他，错了吗？
　　眼前的苏棋悲痛欲绝，只是，那悲伤里再也没有他的影子。
　　“我宁可死也不会再接受你，除了我的尸体，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爱你了，永远都不会再爱你。”
　　大片的雪花落在金世宇身上、脸上，冰寒刺骨，掌心的鲜血不停滴落，他的力气在一点点耗尽。
　　好冷！
　　二月的天，他冷得发抖，眼泪结了冰，双唇打颤，他冻得快动不了了。
　　他还没有告诉学长，今天是他的生日，学长大概已经忘了，这样一个并不重要的日子。
　　他还没有收到他的生日礼物，他多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后可以赖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唤他世宇……
　　世宇，我爱你……
　　那是最好也是最后的礼物。
　　他可以溺在这情话里，笑着离去。
　　好冷！
　　二月的天，他的梦醒了，他该走了。
　　他缓缓起身，最后看一眼跪在地上，表情痛苦的苏棋。
　　“学长，我说过，没人能伤害你，对不起，我把自由还给你……”
　　最后一眼，他把那人装在心里，转身离开。
　　“呼……呼……”
　　大雪掩盖了一切，他的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的呼吸声。
　　这条路好长好长，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望不清的前方，等待他的只剩死亡。
　　他的脚下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是沉重。他挺直了脊梁，努力走出这片迷雾。
　　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可惜，被他搞砸了。
　　学长……
　　对不起，困了你这么久，到现在，才肯放手。我把自由还给你，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金世宇，没有安骏，你可以做回江晟，做回那个真实的自己。
　　对不起……学长……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永别了，我的学长，我的爱人……
　　苏棋转过头，遥望着落雪的天空下孤独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一块地方疼得他怎么也压不住，泪水泛滥。
　　那是属于金世宇的地方，这一刻，被生生剜了去，彻底地丢弃。
　　那些属于他们的回忆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闪过，每一幕都在渐渐褪色，渐渐变成了黑白……
　　校园相识、路边相救、爱哭鼻子爱撒娇的金世宇，一碗简单的牛肉面、一次月光下的等待、装着不在意却越来越依赖着对方的江晟，生日时的告白、拆穿身份的赌气、他们都在不经意间把心给了对方……
　　如果没有骆老三，他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世宇不会发疯，他也不会绝望，没有后来的离开、自杀，他们一定会走得很远很远。
　　世宇说，把自由还给他，仿佛意味着，他们永远的离别。
　　路灯下，那个身影孤寂而落寞，层层白雪落在他发间、肩膀，他走得很慢、很慢，好似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这一次，他们，放开了彼此的手。
　　余生，不再纠葛。
　　保重，世宇。
　　保重，学长。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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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番外。